午夜时分,刚刚下过一场春雨,街上冷冷清清的,不见半个人影,寂静无声。 一个高大粗壮的男子从酒馆出来,喝得醉醺醺的,手里提着一只未喝完的酒壶,步履蹒跚地走在昏暗的大街上。 醉汉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哼着小曲,显然今天的心情特别好,这才多喝了几杯。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身着红襦裙的年青女子,腰间坠了一块雕着蝴蝶双飞的环形玉佩,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头梳同心髻,发髻下系着彩色丝带,一副小家碧玉模样。只是神情却冷若冰霜,阴森的眼中散发着怨恨的光芒,又仿佛饱含了深深的悲伤,不由让人心生怜意。 女子莲步轻移,走到醉汉面前停下,冷冷地注视着他。 醉汉带着浓浓的酒意,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脚步,醉眼迷离,眼前的景物都随之摇晃着。一双漂亮的绣花鞋突然映入眼帘,醉汉努力地睁大眼睛,视线慢慢上移,窈窕诱人的身材实在令人着迷,尚未看清对方的容颜,大手已经毫不客气地伸了过去,一把抱住女子的纤纤细腰,肆意地嗅着那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笑道:“姑娘,你真漂亮!今晚陪本大爷快活一下!” 女子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手里不知何时多一把锐利无比的匕首,闪着清冽的寒光。那双眼睛中的怨恨不曾有片刻消退,更添几分森寒的杀意,冷冷道:“杨勇,没想到你害死了我,依然色心不改,今天我就为民除害!要你偿命!” 声音像是从地狱传出来的一样,令人毛骨悚然。杨勇立时被吓得醉意全无,倒跌在地,浑身直冒冷汗,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女子高举起匕首,只见刀尖一道寒光闪过,杨勇惨叫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 天将破晓,又是一场细雨纷飞,开封笼罩在雨雾蒙蒙中。 “死人啦!死人啦!”蓦地一阵大叫,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开封府一接到报案,迅速赶到了保康门街,案发地点已经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三班衙役很快筑起了人墙,围成一个大圈,把无关人员隔在了外面。 地上躺着一具全身*的男尸,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下半身全是鲜血,而且血肉模糊,死状十分恐怖。 仵作开始验尸,公孙策从旁观看。 包拯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离这里约两百步就是保康门,但是周围的民宅并不多,所以深夜发生杀人案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展昭守护在包拯身边,密切留意着四周的情况,保护包拯的安全。 张龙、赵虎负责现场的秩序,以免有人闯进来多生事端。 王朝和马汉则是到附近寻找线索去了。 一炷香过后,验尸仍在进行中。 包拯让报案人上前,把发现尸体的详情再说了一遍,以便分析案情。 报案人名叫谢士平,住在城外的谢家村,以砍柴为生。因为家中老母突然得了重病,故天不亮就进城替母亲抓药,途经保康门街,发现了尸体,随后报案。 仵作验尸完毕,用一块白布盖住尸体,来到包拯面前报上验尸结果,公孙策则站到了包拯的右侧。 仵作道:“死亡时间是昨夜三更到四更之间,死者年约三十五、六,死前有大量饮酒,死时的神志可能不太清醒。凶手将死者宫刑后,在其下身连刺了数十刀,导致死者流血过多死亡。死者瞳孔放大,显然是看见自己被凶手宫刑,惊吓过度所致。从伤口上来看,死者的衣服是在死者死后被凶手剥去的。” 包拯听得神色凝重,凶手竟然如此残忍的杀害一个人,不给死者留下半点尊严,这是他坐镇开封府以来,遇到的最惨无人道的案子,沉思片刻,问道:“死者的身份可有查出来?” 公孙策回道:“暂时未有人来认尸。” “包大人,草民知道!”人群中突然爆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包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店小二打扮的年青男子想要走进圈内,却被衙役拦住,肃然道:“放他进来。” 衙役领命放行。 男子走到离包拯丈许处跪下,恭敬地说道:“草民李小冬叩见包大人!” 包拯平静地说道:“这里并非公堂,起来回话。” “谢包大人!”李小冬站了起来。 包拯问道:“李小冬,你认识死者?与他有何关系?” 李小冬答道:“回包大人,草民认识,他叫杨勇,住在相国寺附近,是个小混混,经常到祥福客栈赊账喝酒,草民是祥福客栈的小二,所以认识他。” 包拯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祥福客栈离这里只有百步的距离,想必凶手一直跟踪死者到这里,然后将其杀害,问道:“昨夜杨勇是否也在祥福客栈喝了酒?他是一个人来的吗?喝到什么时候走的?” 李小冬回忆了一会儿,才道:“回包大人,他昨天是酉时来的,这次很大方地拿出了二十两银子,把以前赊的账全还清了,说是最近赚了一大笔钱,约了朋友喝酒庆祝,可是直到我们店关门,他约的朋友也没有出现,我就跟他说我们打烊了,他当时喝得很醉,简直找不到门在哪里,最后还是我把他送出门的。” 突发横财会不会与他的死有关呢?包拯想了想,继续道:“你知道他约了什么朋友吗?” 李小冬摇头道:“草民不知道。” 包拯深吸了口气,淡淡的道:“你退下吧。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与案件有关的事情,再到开封府来作证。” 李小冬刚刚退出去,展昭突然发现一个可疑人物,纵身一跃,跳到人群中,揪出一名神色慌张的男子,带到包拯面前,正色道:“大人,属下发现他鬼鬼祟祟的,可能与此案有关!” 那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锦衣华服,一副贵家公子打扮,看见包拯就吓得两腿发软,颤声道:“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路过!”如果不是展昭抓着他的衣领,恐怕已经软倒在地上了。 包拯脸色一沉,严肃地问道:“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为何如此惧怕本府?难道杨勇是被你所杀?” 听到最后一句话,男子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展昭松开他后,直接跪倒了地上,吞吞吐吐道:“回……回包大人,草民没……没有杀杨勇!草民名叫王鹏飞,王氏钱庄老板王庆海正是家父!草民真的没有杀他!请包大人明察!” 包拯见他还有所隐瞒,厉声追问道:“没有杀人?那你怎知死者是杨勇?” 王鹏飞被吓糊涂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全然不知包拯是在试探他,语无伦次的道:“草民什么也不知道!草民不认识他!草民没有杀人……” 包拯目光锐利地瞪着他,冷喝打断道:“你分明认识杨勇,还敢在本府面前穷辞狡辩!难道真要本府升堂审问,大刑伺候,你才肯从实招供!” 王鹏飞拼命地向他磕头,魂不附体地求饶道:“包大人饶命!草民愿招!草民确实认识杨勇,他是草民用钱请来的打手,但是他的死真与草民无关!草民昨晚被家父关在书房,今天早上才被家母放了出来,府中家丁及草民的父母都可以为草民作证!草民适才凑巧路过,得知这里发生命案,只是想来凑凑热闹,却发现死的人竟然是杨勇。草民……草民害怕惹上麻烦,所以才会慌了心神!” 包拯吩咐道:“张龙,立刻到王氏钱庄,把王庆海找来,本府要当面求证。” “是!”张龙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王朝和马汉回来了。 王朝手里捧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血衣,禀报道:“大人,我们在附近找到一件血衣,可能是死者生前所穿,里面还包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好像是被剁碎的人肉。” 包拯惊怔了一下,命仵作马上查验。验出来的结果,令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骇然,心惊胆战,那竟是死者被割掉的生殖器,几乎被剁成了肉泥。 死者究竟与凶手有何深仇大恨?令凶手做出此等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事来,实在令人发指。包拯的心情变得很沉重,也很愤怒,随即陷入了沉思中。 包拯沉默不语,周围也安静下来,众人期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在他们心中断案如神的包青天,这次还能顺利侦破此离奇可怖的案子吗? 张龙带着王庆海上前,打断了包拯的思绪:“大人,王庆海带到!” 跪在地上的王鹏飞见到父亲,膝行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腿,急切又慌乱地说道:“爹,救救孩儿!你快告诉包大人,孩儿昨晚哪里也没有去!孩儿没有杀人!” 张龙到王氏钱庄的时候,已经向他说明了情况,此刻心疼地轻拍王鹏飞的背,安抚道:“鹏飞莫怕,爹知道你没有杀人!包大人是青天,不会乱判你的罪!” 包拯回过神来,肃然问道:“王庆海,本府问你,昨晚三更到四更这段时间,张鹏飞人在何处?” 王庆海连忙推开了王鹏飞,跪到包拯面前,恭敬地说道:“回青天包大人,只因小儿不学无术,草民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昨天二更时分,草民便将小儿关进了书房要他读书,希望能早日考取个功名!草民还让府上的家丁王四和张五看守书房,直到今天早上才让拙荆放他出来。小儿虽然脾性玩劣,但是他绝对不敢杀人!” 包拯沉声道:“好,本府暂且信你!”接着话锋一转,道:“但是,在案件未明之前,王鹏飞仍有嫌疑,从今日起,不得擅自离开开封,必须随传随到,否则以带罪潜逃的罪名缉捕归案。王庆海、王鹏飞,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终于松了口气,齐齐叩拜道:“谢包大人!”起身匆匆而去。 包拯沉吟片刻,发下命令:“把杨勇的尸体抬回开封府,打道回府。” 命令一下,三班衙役立即行动起来,抬尸体的抬尸体,开路的开路,抬轿的抬轿。 围观的人群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