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乎确定了吴羽靖的罪行后，所有人分成了几个队伍，分别有着不同的任务。 　　 洛雪现在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她和一小队人马将得到的一些证物和吴羽靖的尸体，一起下山带回衙门；为了保险起见，爻师爷将带一大批人马在附近一片的山林里搜索，暂时还不能排除吴羽靖把人藏在山上的可能；最后，陆随和陆一带人主要搜索回苏州城的路线，还要根据这些布头再加以寻找，看看有没有之前遗漏过的失踪者。 　　 “大人，我为我弟弟做的这一切，像你们道歉。”在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之后，吴羽靖有些窘迫地走到陆随跟前，真诚地向陆随鞠了一躬，“我会用我的余生忏悔赎罪，如果真的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后果，我愿意用我的命相抵。” 　　 陆随斜睨他一眼，并没有被他真挚的道歉感动，反而冷冷地笑了一声。 　　 “假如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能发现吴羽靖做的这一切吗？” 　　 吴羽言微愣，没有明白陆随问出这句话的含义。 　　 陆随转过脸来：“假如时光倒流，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如此。努力地将他养活，对他在背地里的事仍然一无所知，仍然在他死后才会发现他隐瞒的这一切。这不是你造成的，跟你无关，你没必要道歉。更没必要用自己的命，去抵旁人犯下的错。” 　　 陆随看上去毫不在意地对他说出这番话，仔细听却能听出背后真意，却是有几分宽慰。 　　 吴羽言哽咽着低下了头，想起这些年和弟弟在一起的时光，快乐的时光屈指可数，但当他见到吴羽靖死在自己面前时，心里还是空了一块。 　　 “谢谢大人，但，是我的错，如果我能纠正他，改变他的话，就不会这样了，我也有错的。” 　　 陆随眼里难得地露出几分转瞬即逝的悲悯： 　　 “你唯一需要道歉的，是那些失去自由的鸟。是你剥夺了它们短暂生命中唯一的自由。” 　　 “……我明白了。” 　　 吴羽言破涕为笑，他这才意识到，从前自己纵容弟弟折磨那些鸟雀，将那些可怜的鸟关在阴暗的地窖里是多么残忍可笑。 　　 也许也正是因为吴羽靖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原本不正常的心理才会变得愈发扭曲，最终造成最后的结果。 　　 他从捕快手里接过那一大串钥匙，重新走回了地窖。 　　 吴羽言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走进了黑暗中，过了一会儿，开始有跌跌撞撞的鸟，从地窖下飞了出来。 　　 一只，两只，五只，十只…… 　　 越来越多的鸟从地窖的门口飞了出来，它们有的脚上沾染着血污，有的翅膀秃了一块又一块，还有的已经长出了新的绒毛。 　　 但无一例外，它们在得到自由的那个瞬间，都努力地朝光明的天空飞了出来。 　　 从此以后，它们再也不会被人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 　　 “也许，这也是你的自由……” 　　 站在黑暗中的吴羽言抬起头来，无数的受伤的鸟在他头顶展翅飞向光明处。 　　 对于吴羽靖来说，与其痛苦地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也许死亡才是属于他的自由。 　　 而现在至关重要的，就是要帮助那些失踪者找到回家的路。 　　 几个捕快七嘴八舌地绘制出了几张地图，有苏州城内的，也有苏州城周边的。 　　 陆随看着地图，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侧脸询问爻师爷： 　　 “你先前找人打听吴羽言的时候，都问了哪些人？他们都是怎么回答你的？给我详细复述一遍。” 　　 爻师爷想了一会儿，仔细地回答道： 　　 “有一对住在山脚下的老夫妇，有一次大爷不小心摔了一跤，老太太想让路过的他帮忙，他脸头也没回，他们说‘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猎户，之前好像说在山上碰到，想跟他结伴，还被他突然生气骂了一顿，说‘这就是个脾气古怪的，有病的人’。” 　　 “哦，还有个苏州城内的一个米粮店的掌柜，他说‘这人面相凶得很，每次见到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陆随听到这里，眉头微动：“这个米粮店的老板，说什么？” 　　 “他说，‘每次’见到……” 　　 爻师爷的话说到一半，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每次。 　　 每次的意思就是，经常会见到吴羽靖。 　　 爻师爷迅速拿起了苏州城内的那一张地图，在上面寻找着那家米粮店所在的位置，与此同时，陆随把吴羽言拉到身边来，让他仔细看地图上面的米粮店的位置。 　　 “这里，你有没有印象？” 　　 吴羽言仔细看着地图，自从住在山里，他去苏州城内的次数并不多，要把地图上的路径和现实生活中的路对上号，需要一些时间。 　　 他有些勉强地回忆着： 　　 “平时我的米粮，都在山脚的米粮店买的，很少进城去，这家店我是从来没有去过的……” 　　 “但是这条街，是不是叫高港？” 　　 吴羽言有些费力地辨认着图上的街道，他的手指从那家米粮店，微微移动了一寸，指向了旁边的一条路：“就是这条街，是不是高港街？” 　　 爻师爷愣了愣，赶紧点头：“没错！这里就是高港街！怎么，你有什么新发现了吗？” 　　 吴羽言的表情也有些变化了，他激动地说： 　　 “上山之前，我们一家就住在高港街，也就是这里。这里原来旁边有一个破庙，我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经常就让靖儿一个人在破庙里玩，后来发现靖儿经常被人欺负，爹娘才会离开城中，搬到山里去定居。” 　　 吴羽言激动地指着地图上的某一点，距离那家米粮店，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就是这个破庙！靖儿如果在苏州藏了人，那肯定就在这里！破庙的后面有一个空旷的地窖，以前经常会有小孩躲在那玩！大人，你们快去找一找！”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进行别的推断了，陆随当下便指派了所有人马，马不停蹄地准备朝地图上那间破庙赶去。 　　 而就在这时候，一直专注于检验的卫清酒突然站了起来，大喊一声： 　　 “大人！”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卫清酒的身上，却见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振奋，反倒表情凝重地看着吴羽靖的尸体。 　　 吴羽靖的外裤也被脱下，只见他的小腿上有一个看上去像是用小刀刻上去的图。 　　 卫清酒转头看向陆随，她知道陆随没办法走进细看，便解释道： 　　 “吴羽靖小腿处有一个用小刀雕的图样，从角度来看，是他自己在上面刻的。” 　　 “图案画的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笔法。他在自己腿上画下来的时候，每一笔深浅不一，线条断续，图案歪歪扭扭，甚至到难以辨认的程度。” 　　 “大人，我怀疑，那些墙上的鸟羽并不是他画的。” 　　 陆随眸色渐沉：“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嫌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