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和卫清酒两人坐在驴车上，整理着目前得到的线索。 　　 凶手一定已经在事前用某种方式知道了琴儿和江心的脚型，确定了她们为自己的猎物后，对其展开了追求和情绪操控，让她们在短时间轻易地爱上自己。 　　 驴车经过宁州衙门，门口的捕快见到他们来了，着急忙慌地朝他们挤眉弄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了新消息。 　　 陆随刚一进大门，就见到温远山火急火燎地迎上来，手里又拿了一大叠纸：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大人，我的人去查了近全城的鞋匠，可是耗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张鞋匠最为出名，八个死者，除了长冥乡那个，剩下的全在他这里订过鞋。 　　 “哦？竟有如此巧合？” 　　 说这张桥在宁州做鞋已有三十余年，城中最繁华的三条街，就数他的鞋最跑火。 　　 温远山摸着胡子眯缝着眼：“大人，说来也巧，这张桥做鞋很有自己的一套，最擅长的就是根据不同人的脚型做不同的鞋型，脚背厚的，脚宽的，穿了他的鞋走多少路都不累脚。” 　　 卫清酒看着纸上面的记录，惊讶地道：“张桥都已经将近六十高龄了，多半有些……” 　　 “他有一个独子。”陆随把手中那张纸递给卫清酒，“张诚钰，二十有五，跟着父亲学制鞋，也有六七年了。” 　　 温远山正是此意：“张诚钰与犬子也相识，老夫也是见过的。其人相貌堂堂，文质彬彬，谈吐进退有方，据我所知，也有不少姑娘是为了见他，才特意跑去张桥那制鞋的。” 　　 如此说来，他的嫌疑不小。 　　 简单交换完消息后，陆随又向温远山要了张宁州城内的地图，随后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住所。 　　 “大人，你要地图做什么？” 　　 陆随没有回答卫清酒，自顾自地皱着眉头，看着宁州城的地图。 　　 宁州地域宽阔，军民商铺众多，几乎能与京州媲美。 　　 那地图上已经十分简略了，条条大路小巷还是错综复杂，看上去就像好几卷乱麻，纠缠在一起。 　　 “拿笔。” 　　 卫清酒把笔递过去，陆随出神地找着街道，在他们所在的私宅附近画了一个圈。 　　 陆一双手揣着，带眼一瞥：“大人你画错了吧，你画的是薛家，不是咱们这。” 　　 陆随猛地抬头看向陆一，没想到自己眼睛都快看花了，才找到薛家的住处，陆一随便这么带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薛家？ 　　 他索性直起身，把手中的笔交给了陆一：“你，把八个死者的出处都标注出来。” 　　 卫清酒会意，也拿出纸笔，把八个死者的身份地址都默写下来，交到陆一手里。 　　 陆一认真地看着这幅宁州地图，看上去的确错综复杂，但对他这常年帮陆随赶车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他上手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把大部分的地址都给圈了出来。 　　 等他把最后一个长冥乡圈好后，三人都愣住了。 　　 仔细观察的话，从第二个死者到第七个死者所在的地点，连起来正好是一个圈，而薛乔儿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圈内的第一个点。 　　 “大人，你看，这，这像不像在画一个阵法？！” 　　 就连陆一平日里这么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了，凶手在用尸体摆出了一个阵法，而薛乔儿正好是那阵法中的第一个点。 　　 卫清酒不自觉地发寒：“他还要杀人……” 　　 “不错，他还要杀。” 　　 陆随表情阴沉，周身不自觉散发出寒冷的威压，“他要用杀人这种方式将这个诡异的阵法完成，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只是这个阵法内部只有一个点，没人能够看出凶手想要的是什么阵法。 　　 卫清酒看着地图上那残忍的大圆： 　　 “那我们现在应该可以预测，他的下一个猎物应该会在这个大圆以内，要想连上的话，多半也会和薛家离得不远。” 　　 只要他们能找到杀人时间的规律，说不定还能在凶手施暴的时候救下被选中的女子。 　　 陆随有些失落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反反复复地看着那些死者的死亡时间，和生辰八字，想要试图找出她们之间的联系。 　　 卫清酒不忍心再打扰他，朝陆一使了使眼色，两人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陆大哥，明日我们定是要去张桥那里看看的，还要劳烦你再帮我们赶一天驴车了。” 　　 陆一笑着摆手，送卫清酒回房后，自己也回去了。 　　 刚进房门，卫清酒的笑脸渐渐淡去，她迈着有些沉重地步子走到床榻上坐下，右手轻轻抚着胸口，闭着眼睛做起了深呼吸。 　　 在此之前，她也见到过不少穷凶极恶的坏人，她从来没有觉得恐惧过。 　　 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鬼。 　　 她感受到自己的手在不住地颤抖，就连深呼吸也没办法完全缓解自己的恐惧。 　　 一个人，将杀人当作一场游戏，将死者摆成阵法，在满足自己的私欲时，还能在杀人的过程中模仿其他人的手法，将这一切嫁祸给别人。 　　 他把自己留下的痕迹尽数藏匿，却还能藏在人群中，用寻常人的身份，继续和那些一无所知的百姓生活在一起。 　　 “冷静。” 　　 卫清酒不断地默念着。 　　 也许这就是跟着陆随会遇到的案件，和她以往见到的那些案子都大不相同。 　　 她渐渐平复下来，走到窗台边，想把不断吹进冷风的窗户关上，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面没有标注任何署名，就这么放在她的桌子上。 　　 卫清酒心头一跳，把信封打开了。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 　　 “还会杀三个人。” 　　 卫清酒愣住，但她很快认出了这是美人刀的笔迹。 　　 他没有告诉自己要怎么合作，也没有告诉自己回信的方式，就这么简单地写了一句话。 　　 卫清酒想了一会儿，重新拿了一张白纸，在上面简单标注了八个地点，把凶手计划的阵法画了出来后，放进了信封中。 　　 她不知道美人刀是怎么知道凶手还会杀三个人，但她确信的是，美人刀对这个凶手也十分不爽。 　　 相信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让这个恶鬼再杀人。 　　 而卫清酒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美人刀，正坐在正对她房间的那间屋檐上，静静而又专注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