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玉道:“今朝宏森妈妈穿的连衣裙,我看花色样式、上海滩没见过。” 沈家妈嘴巴张张没说话,再讲下去,就是人家男人有本事,而沈晓军,终究是自己儿子,不能让媳妇看不起。 张爱玉也沉默了,只有梁鹂,听得羡慕的咬咬牙! 翌日中午,艳阳高照,蝉嘶声声,沈家妈见梁鹂午觉困的正香,忙中偷闲,跑去姚老师家搓麻将。 哪想梁鹂根本没困觉,眯着眼见她蹑手蹑脚出门,立刻一骨碌爬起来,还是背上自己那军绿镶红角星的书包,推开纱门走出来,姚老师家传出洗牌声风横雨斜,她脱了鞋下到两楼,陈宏森已经等在门口,两人并肩到一楼,孙师傅天热没胃口,站在灶台跟前拌冷面,听见动静道:“吃两口冷面再去白相玩。”抽出两双筷子给他们。 梁鹂看着每根面条都裹满了粘稠的花生酱,又浇了镇江醋和稍许辣油,馋不过,和陈宏森对对眼神,拿起筷子打算吃一口就好。 一吃停不下来,还是孙师傅把俩人赶跑了。 暑气蒸腾,阳光把弄堂路央晒的滚烫发白,两边有遮挡而转yīn,他们就在yīn地里前后走,门帘子内隐约在唱评弹,小猫趴地不愿起,破面盆里的凤仙花也蔫着,走到弄堂口一直没碰见人,都躲在房里chuī风扇,梁鹂忽然站住道:“我还要替乔宇带东西给他爸爸。” 他俩又返回来,去敲乔宇的门,幸亏乔宇在,听明来意,就去把墙上的一些奖状扯下来,和一封信递给梁鹂,梁鹂仔细地收进了书包里。或许年少不懂离别,都没有不舍之意! 乔母是个仔细的人,她回到家里立刻发现了奖状的异样。 沈家妈今日手气来得好,把把皆是清一色,尤其到手的这副长城,真是绝顶了! 她正要伸手去摸牌......乔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沈家妈,不得了,要出人命哩!” 沈家妈笑哈哈:“侬不要喊,我这副麻将牌、是要要了伊拉他们三个人的命!” 乔母焦急地去拉她:“侬还有闲心在此地搬砖!阿鹂往火车站去了,要回新疆!” 沈家妈半信半疑:“伊她身上无有铜钿,哦,最多五元钱,哪能回去啊?” 乔母道:“陈宏森和伊一道往火车站去了!” 沈家妈倏得脸色大变,阿鹂是没有钱,备不住陈宏森那阔少赞助啊! 第拾陆章 “真好吃!”梁鹂道,绿豆棒冰上凝了一层白霜,像有小爪子,舔一口便把舌头勾的发麻。 陈宏森却警觉得张望四周,买票时被带到了火车警务室,说往新疆的火车票要审查后才能买,让他们在这里chuī风扇、吃棒冰。 门外来了两位穿绿警服、戴大沿帽的民警在和候车服务员jiāo谈,他心底有些发慌,低声问梁鹂:“刚才那个阿姨和你说什么?” 梁鹂老实回答:“她问我家住哪里,有什么人,各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 “你都说了?” 梁鹂点点头:“不说就不能买火车票。” 糟糕,bào露了!陈宏森透过窗户玻璃看见走道来了一大群人,其中就有他的姆妈,“腾”的跳起来,飞快地藏到桌肚里,朝梁鹂比个噤声的手势。 梁鹂还没反应过来,候车室的门“呯”一把推开,沈家妈和沈晓军奔进来,后跟着陈母及宏森的姐姐雪琴,乔母,还有小姨宝珍和她的男朋友赵庆文。 梁鹂的绿豆棒冰差点掉在地上,沈家妈拉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见得完好,又一把搂进怀里,落下眼泪水:“侬吓死外婆啦!”她又气又急,话噎在嗓子眼讲不出。 沈晓军也鲜少严肃道:“阿鹂,怎么可以招呼不打就自说自话地跑了!这是去新疆,不是去青浦崇明,一万多里路,做火车要六天五夜,你吃啥喝啥,人心险恶,遇到坏人骗子把你拐卖脱,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和弟弟了。”沈家妈愈发伤心:“侬有个三长两短,我哪能和大女jiāo待啊,我也不活了。” 乔母和车站服务员打听过了,走近来风言冷语:“若不是有人给出火车票铜钿,阿鹂也没各种心思。” 陈母早成了火药桶,此时一点就炸,咬紧牙关怒狠狠大吼:“陈宏森,小赤佬,滚出来!” 陈宏森正竖耳听着,唬得一哆嗦,姆妈声音语调同往常不一般,往常是小打小闹,今朝看来要动真格了。 雪琴拉住陈母劝说:“有啥事体回去再讲,在此地块闹不体面!”陈母在气头上,把手一甩:“不出来是吧,待我寻到收侬骨头教训。”弯腰鞠背开始寻找。 梁鹂也哭起来,把棒冰咂一口,要化了,含着甜水呜呜咽咽道:“刘叔叔讲过几天来接我回新疆,他把我忘了。可姆妈爸爸还有弟弟在等我回去呢!我要回去帮乔宇把奖状和信jiāo给他爸爸,我还要给舅妈打子母河水生宝宝。可外婆就不让我走!还骂我是喂不熟的小白眼láng,我讨厌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