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目光,好熟悉啊! 跟她前世那渣爹一模一样! 不,相像的何止是这目光,这脸,这身形,也都一模一样! 包括江氏和苏锦儿,还有苏母梁氏等,这一家子人的容貌,跟前世那渣爹一家子也是如出一辙。 苏凉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奇怪的角色扮演游戏中,前世的恩恩怨怨,又开始用不同的剧情上演,包括她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也与前世的自己境遇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前世她觉醒得太晚,在母亲和哥哥死后,才弄死了那帮渣滓。 现在,虽然母亲变成了活死人,兄长双腿瘫痪,弟弟变成了别人手里的玩意儿,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活着,多好啊! 苏凉扬眉轻笑。 只要他们活着,她就不必像前世那般不管不顾,她可以跟亲人们一起筹谋,将那些害了他们的人,一个一个送入地狱,将他们加诸在他们身上的痛苦和煎熬,数以万倍的还回去! 如此,才叫复仇,才叫雪恨! 苏凉笑得无比的欢快恣意。 苏云生却看得脊背生寒! 这是他的女儿吗? 眉眼五官,分明还是原来的模样。 可是,她看向他的目光中,再没有往日的孺慕和哀痛,反而充满了直白浓烈的恨意! 那恨意彻骨般冰寒,叫这才将将十五岁的少女,迸发出一股令人不敢小视的桀骜肃杀之气来! 便算是那些杀场宿将,都未必有她身上的气势迫人! 她……她简直像是从地狱血海之中趟出来的恶鬼,眼底的恨意如冥界业火般熊熊燃烧着,带着催枯拉朽般的气势,迫得苏云生都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苏凉轻嗤一声转过头,足下不停,很快,便带着一众人等赶到了梧桐院。 梧桐院在相府最偏僻的西北角,地势低洼,阴暗潮湿,本是放置杂物之地,后来被江氏专门“开辟”出来,专为苏凉母子三人所居。 便算不生病的人,住在这样的地方,也要生生住出病来,更不用说,何宝珠和长子苏白皆是病弱之体。 自被迁到此处后,两人的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何宝珠,原本还能起坐说话,住到这里,渐渐竟面部发僵,口言难动,卧床不起。 这等情形下,若身边有人能悉心照料着,也还好说。 可偏偏,身边的人,今儿个偷窃被发卖,明儿个犯事被打死,几个忠心的皆死于非命,见主子护不住,其他人倒戈的倒戈,逃离的逃离。 到最后,这偌大一个梧桐院,就变成了一处无人问津的死地。 原主做为唯一一个还算健康的人,又被江氏死死控制住,今儿寻个由头打折腿,明儿找个借口打断手,换作别的人,早就死透了。 但原主很聪明,也很坚韧,便算境遇如此恶劣,她依然倔强的跟他们周旋,想法设法照顾自己的母亲和兄长,这两人也才得以苟延残喘。 只可惜,她再怎么聪明,最终,还是逃不过书中那悲惨结局。 苏凉带着众人穿过院前杂草丛生的小路,踩过破败坍塌的大门,踏上生满莆苔的青石板路,一步一个脚印,终于将众人引到了母亲何宝珠的厢房门前。 还未近前,便已闻到一股扑鼻的恶臭之气。 待进得门后,看到塌上那人,众人齐齐惊叫出声! “这……这就是相爷夫人吗?”赵皇后也惊呆了,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苏云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知道他这种坏种,做不出什么好事来! 这一路行来,从那烈火烹油奢华繁美的宅院,渐行渐荒芜,后来再到这破败无比的梧桐别院,赵皇后其实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她也能想像得到,处在这种环境中的何宝珠,会是何等的凄惨! 但看到眼前的情形,她瞬间觉得,她还是低估苏云生的坏了! 这厮,他简直坏得叫人无法想像! 这塌上躺着的,可是在他穷困潦倒之时,挽他于危难,为他倾尽家财,助他飞黄腾达的原配发妻啊! 夫妻十数年,她待他又是如此的深恩重情,便算再怎么不喜,也不至于这般虐待她吧? 瞧塌上这人,干瘦憔悴,形如骷髅,满身污秽,身上的衣裳破烂得不成样子,床上的被褥,更是洗得看不出原来颜色来! 此时,床沿上有暗黄色的臭液正淋漓而下,在底边聚成一小滩。 不用看,也知那是因何形成的。 何宝珠既成了活死人,那便是完全无法自理的,日夜都只能躺在那里,除了一双深陷于眼窝中的枯滞双眸,能勉强转动一下,其余地方,包括一根手指头都无法抬起来。 以前都是苏凉为她擦洗清理,可在苏凉被惩罚关小黑屋的时候,她就只能这么躺着,泡在恶臭的屎尿堆里,忍饥挨饿。 若她真像一般的活死人那般无知无觉,人事不醒,倒也还好。 偏偏,她脑子却是极清醒的。 她就这么清醒的看着自己的儿女,被自己深恨之人凌虐,却无能为力! 这是何等的痛苦煎熬? 今儿一早,原主见母亲被褥实在太过脏破,便去总管那要一床干净的替换,总管受苏锦儿指使,各种刁难戏耍。 她没要到被褥,还被凌辱了一顿,后又知云之裳也被她抢了去,这才气不过,要给苏锦儿下毒! 这期间的种种,何宝珠都听在耳中,知道女儿被打得半死,她整个人也死了大半。 她动不了,也叫不出声来,便连哭,也只能默默流泪。 此时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哭瞎,也无人过来瞧她一眼,正奄奄一息之时,忽见眼前多了个人影,正是自己的女儿苏凉。 “呜呜……” 看到女儿血头血脸的站在自己面前,她激动的呜咽出声。 苏凉看着这样的母亲,心头更是惨痛至极,再也抑制内心的悲苦酸痛,抱着她失声痛哭! 她一身血衣尚未干,何宝珠满身污秽难闻,明明一个是千金贵女,一个是相爷夫人,可他们却分明活得连那街头流浪的乞丐难民都不如! 赵皇后等人在旁瞧着,物伤其类,亦是满心愤慨,泪盈于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