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明天蔡晓光带人来收拾厕所附近的下水道，顺路来看您。”周秉申说。　　 李素华笑呵呵的点点头表示知道。　　 嘱咐完老娘，来到外屋，对正在大口咬着馒头的秉昆道：　　 “明儿蔡晓光过来，你要是在家就帮着一块忙活，另外...”　　 想到蔡晓光说供销社猪肉那件事，从兜里掏出信封，吐口吐沫，数出十块钱递给周秉昆说道：　　 “...找几个关系好的小兄弟，一起去，这事别让太多人知道哈！”　　 周秉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没空应声，挤出笑容示意自己知道了。　　 ......　　 前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一片雪白，就是苦了光字片的百姓，出一次光字片，跟跋山涉水没啥区别，深一脚浅一脚，走的相当吃力。　　 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勤劳的人已经在家门口扫起了雪，扫把滑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周秉昆哼着小曲来到酱油厂，刚进门，就见已经换好工作服的吕川和德宝不知道在那说着什么，听到响动，二人回头看到周秉昆走过来，吕川马上打起招呼。　　 周秉昆也抬手回应，余光瞟见德宝，只见他一直在走神，一看就有心事的样子。　　 恶作剧般，偷偷上前对他狠拍一掌，走神的德宝被这么猛地一拍，吓得浑身一抖手里铁锹差点扔出去：　　 “我草！你要吓死我啊！”　　 惊魂未定回过头，见周秉昆一脸傻气对着自己笑，德宝顿时心生怒气，上去杵了他一拳：　　 “你这小子，走路咋没声！”　　 周秉昆呵呵一笑，转身招呼吕川过来，他摆摆手靠近两人低声道：　　 “我哥说了，今天晚上供销社拿钱就能买猪肉！这事不能让多的人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吕川和德宝都睁大双眼，尤其是德宝，眼睛冒着金光，一把搂住周秉昆声音难掩激动：　　 “我靠！你小子可以啊！消息可靠不？这都快过年了，我妈都买不到肉。”　　 周秉昆颇有自豪的挺直腰杆，眯起眼睛故作玄虚说道：　　 “我哥说的那还有跑？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已经叫了之前木材厂的兄弟，下班以后咱们在光字片前面那個空地集合...”　　 “周秉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们仨吓一大跳，周秉昆刚转过头就见曲秀贞怒气冲冲走过来。　　 反观德宝，早在曲老太太一嗓子喊出来的时候便立刻低下头，后退几步，手因为紧张慢慢攥紧。　　 “曲书记早上好！这回我们没说你坏话。”　　 吕川上前笑呵呵打着招呼，曲秀贞理都没理，迈着大步走到一脸疑惑的周秉昆面前，叉着腰大声说道：　　 “你是不是拿我家东西了？”　　 “曲书记你家什么东西丢了？”　　 周秉昆挠挠头，和吕川对视一眼，俩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你们谁把我家西洋钟里的小鸟拿走了？”　　 曲秀贞依旧大嗓门，极具攻击力的眼神压迫着几个年轻人。　　 似乎、大概、好像明白了什么的周秉昆顿时无名火起，心中大喊冤枉，自己怎么会是那种人？　　 刚想顶回去，就感觉后面有人拉了下自己衣角。　　 用余光瞥了一眼低着头的德宝，脑中灵光一闪，联想到这小子昨晚及刚才的表现，刚要说出来的话一下堵在喉咙里，硬是没发出来。　　 见周秉昆突然沉默，曲秀贞眼里划过一丝失望，语气更是冰冷：　　 “周秉昆，我本以为你是个老实孩子...”　　 这话让周秉昆垂下头，他感觉脸热热的，嗓音干哑：　　 “对...对不起曲书记，我不应该拿西洋钟里的小鸡。”　　 “那是鸟！不是鸡！”　　 曲秀贞更加生气，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明天给我拿回来，下不为例，你还年轻，不要贪图物质上的东西，正路都没走明白呢，净想着走弯路。”　　 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看都不看这三人一眼。　　 见曲秀贞走远，刚才还是缩头乌龟的曹德宝，顿时恢复了二流子的形象，满不在乎的拍了拍屁股，拿起铲子准备继续干活。　　 “曹德宝！是不是你拿的小鸡！”　　 周秉昆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喊道。　　 那模样和曲秀贞别无两样，德宝用小拇指掏起耳朵，砸吧两下嘴，不耐烦的说道：　　 “哎呀！周秉昆你太吵了！人曲书记都说了那叫小鸟！”　　 “我不管小鸡还是小鸟，那东西你明天拿给我，我给人还回去！”　　 周秉昆声音提高不少，德宝被说的脸上无光，点点头随意敷衍几下，二人不欢而散，整整一天也没讲过话。　　 ......　　 光字片，午后阳光温暖异常，从玻璃窗透进来，照射在李素华的身上，针在她一双巧手上快速地穿过布料，哼着小曲，画面格外祥和。　　 “当当当~”　　 窗户被人敲响，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她一跳，手也紧跟着抖了一下。　　 抬头望向窗户，只见蔡晓光拎着大包小包礼物，大脸怼在窗户上，笑容透着傻气。　　 李素华不禁拍腿笑起来，赶紧把针线放回去，着急忙慌下炕，拖拉着鞋去开门。　　 门刚打开，蔡晓光爽朗的声音传进来：　　 “姨！我来看你了！您怎么样了！”　　 李素华侧身让蔡晓光进来，和蔼回应着：　　 “来就来，拿啥东西啊，秉申跟你说的吧，这孩子就会夸张，俺没啥事儿。”　　 蔡晓光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转身看着李素华说：　　 “您可不能这么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掉以轻心啊！”　　 蔡晓光打进屋开始就没闲着，一边陪她唠嗑，一遍忙前忙后的收拾，李素华看在眼里，心里五味杂陈。　　 之前他帮助周蓉欺骗家里，要说不埋怨那是假话，但这么多年过去，蔡晓光一直勤勤恳恳，还帮家里这么多事，心里那些情绪早就烟消云散。　　 “姨，我带了俩工人去整下水道，他们现在应该在收拾了，修好了就不滑了。”　　 李素华忙拽住要出门的蔡晓光说：　　 “晓光啊，正好你带我出去透透气。”　　 蔡晓光原本想拒绝，可实在是拗不过李素华，只能搀扶着她，一点一点慢慢往不远处的公厕走去。　　 二人一高一低慢慢的走着，脚印在地上逐渐变成一长串。　　 知道李素华伤还没好利索，蔡晓光揽着她走的异常缓慢，到公厕旁的时候，两位工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　　 倒泔水的下水道口周边是一层厚冰，并且散落着腐烂的菜叶和垃圾，也都冻得邦邦硬。　　 其中一个工人拿着铲子用力把冰都敲碎，另一个紧跟着把碎冰和垃圾铲成一堆，扔进厕所，没一会，地面便露出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