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们可没有每天洗个澡的习惯，甚至一个礼拜洗一次都算奢侈，通常都是一两个月才能洗一次澡。 　　 是以，能洗一次澡，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奢侈的事情。 　　 排队的人特别有秩序，轮到你了，服务员便会喊：来一位，再来一位。 　　 然后给你一把系着绳的钥匙，还有公共毛巾，大都是白色的，有红杠，上面印有浴池的店名； 　　 每人发一小块肥皂，大都是黄色方型的，没多大，很小一块，比喝咖啡的方糖大点有限，领好装备再换上拖鞋进去。 　　 女浴池有浴盆，也有淋浴。 　　 男浴池一般是三个大池子：一个热水池，一个冷水池，一个小池子。 　　 泡澡泡上个把小时，再用铝盆冲洗，这会儿的男浴池都没有淋浴，想要痛痛快快的冲淋浴，可能还得等个五六七八年。 　　 平日里来洗澡的人就不少，年前的澡堂子才叫壮观，人们在大冬天早上4时许就得起来，披星戴月直奔澡堂去排队，去晚了都排不上号。 　　 早晨去洗澡，洗的是第一遍水，水池里的水很干净，更主要的是早洗早利索，七八点钟就洗完，什么也不耽误，准备干干净净过大年。 　　 有的人洗高兴了，在水池子里放声歌唱，或大喊大叫，澡堂子里面空旷，不拢音，一唱一喊，声音嗡嗡的，带共鸣。 　　 前些年洗澡都不能搓，因为搓澡助长了资产阶级的腐化享受思想。 　　 所以前些年周秉申来浴池，必须得带个帮手，美其名曰请你洗澡，实际上就是让人帮忙搓后背。 　　 当然，实在没有人陪他倒也不耽误，这年头的人都敞亮，认识的不认识的，给个眼神，看对眼了，上去打个招呼，互相搓就是。 　　 直到最近，吉春这边的澡堂子才恢复搓澡服务，周秉申也乐得多来两趟，反正不差钱不差票，自己不用过期作废。 　　 这年头在浴池工作是个好差事，因为自己和家人洗澡不用排队，谁要是和浴池工作的姑娘、小伙儿搞上对象，不管是开票的、收款的、跑堂的、烧锅炉的，只要是在浴池工作的，那你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跟着沾光，洗澡不排队，上去一打手势：进来吧。 　　 服务员喊号很费嗓子，单位还有福利，每月给服务员发胖大海沏茶喝。 　　 到了春节前，还要给每个人发二两茶叶回家待客，肯定不是什么好茶叶，就是高碎，但对普通工人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 　　 周秉申有时候也爱喝高碎，经常把自己的好茶叶跟老宋换，俩人也算各取所需，老宋需要好茶撑门面，而周秉申沏上一壶高碎，能美美的喝一天。 　　 因为提前跟澡堂主任打过招呼，周秉申享受了一番难得的VIP待遇，由主任亲自陪同泡澡，清场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他敢这么干，第二天就得被人举报！ 　　 说起来挺有意思，这位主任姓汤，天生跟澡堂子有些缘分。 　　 “周队长大驾光临，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 　　 汤主任笑眯眯的示意周秉申先下水，嘴上说着客气话。 　　 “呵呵，汤主任客气了，是我冒昧打扰，来，一起吧。” 　　 加上老宋，仨人坦诚相见，都是大老爷们，不用不好意思。 　　 好吧，周秉申不会不好意思，毕竟身怀绝鸡，不好意思的是汤主任，多少有些自残形秽。 　　 还好，坐进水里就看不见了，惭愧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儿。 　　 水面雾气昭昭，迷乱了视线，整个人也处在飘飘欲仙的状态中。 　　 一边泡一边聊着市里面的八卦，关系看起来很是亲近。 　　 不过周秉申可不是来跟他聊八卦的，火候到位，周秉申开口道： 　　 “对了，汤主任，我有个邻居叫乔春燕，好像就在你们浴池工作吧？” 　　 “春燕儿啊，你们是邻居？我倒是没想到，早知道她和周队长有这层关系，我肯定好好照顾她一番。” 　　 汤主任说着场面话，可周秉申却道： 　　 “诶~~~此言差矣，这话可不能乱说，汤主任误会了，我跟乔春燕可没有什么关系！” 　　 汤主任目光闪烁，一半诧异一半好奇： 　　 “周队长的意思是？” 　　 “不瞒你说，这个乔春燕心底狭窄，前阵子因为分房的事，把我亲弟弟一通数落，不仅如此，还指使她丈夫殴打我弟弟，简直欺人太甚！” 　　 周秉申虽然语气平平，可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汤主任不可能听不懂。 　　 “还有这事儿？真是太过分了！”汤主任好似义愤填膺，实则毛也没答应。 　　 “我认为这种人，不配拥有三八红旗手的称号，简直是耻辱，如果不是怕邻居们说三道四，我真想亲自跟她理论理论，当个副主任都飘到这个程度了，要是当了主任那还得了？” 　　 眼睛余光瞅见汤主任脸色微变，周秉申赶忙往回找补： 　　 “不好意思汤主任，我说错话了，没那个意思，她哪有能力取代你呢？” 　　 汤主任勉强挤出个笑容，敷衍道： 　　 “人家年轻，说不好的事儿！” 　　 “呵呵，不至于，不至于，肯定不至于！” 　　 周秉申见目的达到，顺势道： 　　 “其实汤主任，我觉得年轻人嘛，心智不成熟，有待打磨，如果这时候能给她点挫折，让她吃点苦，对未来未尝不是一家好事，你说呢？” 　　 不等对方回答，他话音一转： 　　 “我听说令千金最近反城了？不知道有没有继续工作的想法？我那个农场别看远，但福利待遇很不错，食堂正好缺个人手...” 　　 汤主任眼前一亮，刚刚之所以犹豫没一口应下，他还以为周秉申想空手套白狼呢。 　　 倒也不是不行，让周秉申这样的青年才俊欠一个人情，以后早晚能用上。 　　 可周秉申显然是讲究人，不玩空手套白狼那一套，利益交换这一手玩的贼溜。 　　 再看一旁的老宋，不经意的左右摇晃脑袋，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实则在紧盯来往之人，要是有人想偷听，他随时都能暴起胖揍，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显然，这俩人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配合的很默契，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