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理不喜欢洗碗刷锅，平时也不怎么用厨房，虽然会用烤箱和空气炸锅，但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用灶台。　　 下午的阳光很好，喻理难得拉开了窗帘，拿了柔软的团蒲放在沙发和茶几中间，做了两杯水果茶，坐在团蒲上和季执生一起看纪录片。　　 这个感觉很神奇。　　 至少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这样的场景显得很离谱。　　 喻理囤了很多纪录片，之前因为拍戏没时间看，现在算是闲了下来，窝着看还挺舒服的。　　 季执生倒是很安静，回消息的时候也调了静音，看上去挺忙的。　　 喻理吃完一小份提拉米苏打算再去切一块的时候瞥到了季执生的手机屏幕，像是在安排工作事物，“你过年都要工作？”　　 被喻理看了手机季执生也不觉得什么，甚至很乐意把手机给喻理玩，“偶尔。”　　 他虽然很想早点摆脱季家的管控，但是现在能力有限，只能一点点来，手底下的两家公司也才刚起步，忙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他还准备成立一家影视娱乐公司。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纪录片都有些无聊，季执生一开始确实看不太进去，但是真认真看了会儿之后看的还挺津津有味的。　　 喻理高三那段时间周末的时候也经常看纪录片，文科成绩都连带着提升了不少。　　 a大每年都会在四月份组织了一个文学征文比赛，大一那一年的主题关于文物，喻理在那段时间刚好看完了一个文物相关的纪录片，还看了不少小说、查了不少史料，借着多年积累的文化素养，一举拿下了征文第一。　　 后来a大也把喻理的那篇征文投给了出版社和国新社，在文学圈也算是小火了一把。　　 要知道，能上出版社的文章多如鸿毛，但能得到央视国新社的青眼，可是无数人为之努力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做到的。　　 喻理大一时的文章就能上国新社，出道即巅峰。　　 这会儿看的纪录片是关于先秦历史的，而当时喻理写的文物故事背景是春秋时期，虽然是杜撰出来的文物，不过也是查了很多史料，有历史原型的。　　 在所有的历史朝代中喻理最喜欢的就是先秦和魏晋。　　 波诡云谲、动乱又不失风骨的先秦和离经叛道、黑暗神秘的魏晋，虽然不能用上向往这个词，但不可否认，在这两个时期出现了比其他时期更广为人知的故事。　　 今年的文学征文也不知道是什么主题，喻理心想。　　 “小乖。”　　 喻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僵住了。　　 季执生握住她的手，手指一点点塞进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又轻又缱绻，“小乖。”　　 喻理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甩开他的手把他扔出去，可是当她偏过头看见季执生的眼睛的时候，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她听见这个烦人又不讲道理的家伙说：“我把以前错过的都补给你好不好？”　　 真的好不讲道理啊，这家伙。　　 那只被他牵着的手挣了一下，被挣脱，喻理懒得理他，回过头接着看纪录片，谁知道季执生还蹬鼻子上脸，凑到她旁边又叫她：“小乖。”　　 喻理烦了：“闭嘴。”　　 “哦。”还有些委屈巴巴的。　　 喻理：……你委屈什么。　　 喻理看着屏幕，纪录片的声音不徐不满，却变成了背景音，她想，现在这样的场景她甚至连幻想都不曾敢，却真真切切地实现了。　　 真奇怪。　　 季执生靠着后面的沙发，慢条斯理地回消息，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陈之晴和你联系过吗？”　　 喻理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她估计想和你聊聊剧本的事，问我要微信。”季执生望着她，“我把你推她？”　　 刚通过好友申请，陈之晴便兴冲冲地发来好几条消息，问喻理关于剧本的想法，看样子还会改剧本。　　 其实喻理不觉得青春疼痛文学容易拿奖，很难有深度，容易出烂片。　　 她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坦然地告诉陈之晴自己的想法，希望她能悬崖勒马，靠青春疼痛文学去国际拿奖几乎是天方夜谭。　　 如果是在国内，改改剧情包装一下还能血赚一笔。　　 陈之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消息，执着地想要知道一些细节，喻理叹了口气，告诉她这两天会把文字稿整理出来给她。　　 喻理把纪录片调回自己发呆那会儿的进度，想起来自己亲友的故事，倏地看向了季执生。　　 “嗯？怎么了？”　　 “与其拍我的故事，其实，拍我朋友的故事在国内可能更有意义。”　　 那是喻理在半休学状态时在游戏里认识的女生，很多时候喻理情绪不稳定、失眠，都是覃愿音陪着她。　　 那也是个很俗套的故事，网恋、奔现、分手。　　 覃愿音的一年，另一个女孩的两年，在被冷暴力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所有的信念都崩塌了。　　 “你想做就做。”季执生轻笑。　　 最近几年禁燃的条令松了些，京城的某些特定区域在一些节日时会有大型烟花展，大部分都是高圈层的消遣，只有除夕夜的烟火会是官方的。　　 一般大家都看转播，而季执生带喻理去的，是vip看台。　　 这是喻理第一次在京城过年。　　 十一点半，看台区走廊上的服务人员逐渐忙了起来，隔间也陆续亮起了灯。　　 喻理坐在隔间的沙发上，听着季执生低声嘱咐着服务员需要的饮品，那种不切实际的虚无感再一次扑面而来。　　 “原本是要去清北做交换生的，但你在a大，所以把名额给别人了。”季执生淡声道，“接下来一年，我们就是校友了。”　　 喻理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你别太离谱。　　 “季家现在不管你了吗？”喻理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的一侧，屏幕亮了又灭。　　 “他们管我够多了。”　　 今天晚上天上无云，细碎的星光看的清晰。看在落地窗边，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十二点整，烟花被点燃。　　 第一簇烟火在如陈墨般的天空中绽放的时候，喻理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其实去哪里做交换生都一样，看不看烟花也无所谓，但如果身边那个人是你的话，怎么样都好。”　　 “以后的每个除夕我都想陪你守岁。喻理，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喻理一回头就撞进了季执生的眸中。　　 璀璨的烟火倒映在他的眼睛里，逐渐与三年前摩天轮上的那道身影重合。　　 而季执生就看见他的神明很轻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