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卓往朴素的茶缸中放了点普通茶叶,提起热水瓶,倒入一杯开水。 滚烫的开水将茶叶冲击地翻滚不歇,如同世人在红尘中打滚。 他眯着眼,静静等待茶叶飘飘落落,沉于缸底,才将茶缸拿到手里,慢慢踱回自己的办公椅坐下,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办公桌另一边的刘厚。 “我一贯不喜欢你这种人,从前如此,现在依然。” 刘厚依旧保持着憨厚的微笑:“让您不快,很是抱歉。” 乔卓冷笑起来:“收起你那让人作呕的表演,我可太知道你这种人的内心是什么样的了,卑劣,自私,油滑,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在权力的缝隙里游走,试图抓住任何机会往上爬!” 刘厚面色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转瞬即逝:“您误会我了,我是出于公心。” 乔卓嗤笑一声:“没错,你们总是会找好借口,提出的建议往往也会切中人心的所思,但是这份心思的出发点到底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知道您对我的建议不满意,但是我们一贯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乔卓的茶缸狠狠落到了桌面上:“我清楚得很,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我,但是办事讲究方式方法,你真的不懂吗?” 刘厚意识到乔卓已经给自己定了性,不再在口头做无谓的辩解,一副老老实实听训的样子。 乔卓骂了一通,终归碍于组织规定,训诫完只能挥挥手,让对方滚蛋。 眼见着刘厚离开,才叹息一声,苦笑连连,真是哪里都逃不过这种让人厌恶的情形。 曦带来的“大礼包”太香了,但是这份礼不是给某些人的,反到是隐藏在曦的背后借着这份大礼进行了一些作为的白缥,让某些人急了。 奴隶主需要奴隶,控制土地和农民是封建主的命,资本更是需要维持大批贫困人口,才好借助贫富差距,构成足够的财富落差掠夺劳动价值。 控制这一切的表面形式,就是他们掌握的权力。 唯独社会的整体进步会对旧有权力造成强力冲击,甚至颠覆其存在的基础,对旧制度釜底抽薪——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 将一些人千辛万苦制造的贫困、不公、痛苦消灭,就是在消灭他们的权力基石。 所以自力更生是对的,独立自主是对的,国内一直在对外星友人的礼物进行彻底的学习和吸收,而不是囫囵吞枣的模仿。 但是绝不是刘厚那样,以此为借口,抓住机会搞分化。 这只能是某些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地在搞小动作。 楚河说得没错,人类啊,还真是落后了版本,某些玩意儿更是连资本主义都不会搞,真他mua的封建残余。 …… 而在门外,离开的刘厚终于维持不住微笑,强行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不生气,不生气,法律是统治的谎言,道德是欺骗的枷锁,只有混乱,才是小人物们上升的阶梯,我没错,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许多人的身份都具有多重性,他也一样。 凡尘俗世,又有几个人能一以贯之,将年轻时的信念坚持终身? 更不用提他身上的派系烙印早已无法消除,到了这个岁数,这个位置,许多事情早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剩一条道走到黑罢了。 这个时候,他不由想起了关于白缥周围一些人的资料,脸上露出一丝羡慕来。 跟对老大,真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 …… 特设局中不那么和谐的音符暂时只是杂音,至少还没外溢出来影响白缥,乔卓等人依旧镇得住场面,使得下属各方面的行动依旧顺畅。 因为得到了新的情报,针对“鼠疫”的制度建设愈发完善起来。 部分痊愈患者在观察一段时间后,没有发生病情反复或变异,情况确实稳定的,开始陆续出院。 唯独异变明显的那些暂时是别想回家了。 远远看着又一批患者出院,和家人们欢笑团聚,双腿异变成蛇尾的杜萱再一次落泪。 自己这副鬼样子,怕是父母看到都会惊声尖叫,更别提旁人了,这辈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情绪低落时,甚至尝试过自我了结,却发现伤口切小了很快就会愈合,伤口切大点又下不去手……终归还是想活着的。 后来也就不想着死了,只是对人生未来很迷茫。 和她类似的病友不少,比如小伙子朱琦几乎变成了蜥蜴人,不仅身上长满了鳞片,手和脚也有爪子化的迹象,要不是脸上只是脸颊两侧出现了些鳞片,真就要成人形蜥蜴了,崩溃得也想自我了断。 结果趁着别人不注意,从八楼跳下去竟然没死,只是摔了个全身骨折,疼得他怀疑人生后,就消停了,天天蜷缩在被子里睡觉,眼不见心不烦。 也有病友并不那么悲观。 半树人化的李国平老人就乐呵得很,原本折磨着他的各种老人病,经过变异后反到全数没了,特设局又安排了专门的医疗团队照顾,平日里吃得香,睡得好,可比家里孤身一人,清汤寡水强多了,还总是拉着主治医师下棋,竟有种生活乐无边的感觉。 中年大叔王涛的翅膀最近羽毛丰满起来了,还能飞的样子,最近正在练习中,兴致勃勃地想成为人类第一个能飞的鸟人。 小女孩谢清琢长出了条鱼尾,长了一段时间,越来越长,才发现竟然和传说中的龙尾有点像,最近还发现能够轻微地操控水流,可爱的小家伙本就是医疗团队那些大爷大妈的小宝贝,这下更是捧着怕摔,含着怕化,连她那对不靠谱的年轻父母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说生了个小龙女,让杜萱羡慕得咪咪疼…… 只能说几家欢喜几家愁,人类的悲喜从不相通。 下意识摆了摆蛇尾,叹息一声。 这好好的日常,怎么忽然就这么魔幻了呢? 还在感春伤秋的时候,医疗团队的医生护士们忽地呼啦啦涌入了这片特殊病房区,与之同行的,还有一批持枪荷弹,全身覆盖在护甲里的军人,以及几名看起来就像大人物的人。 走在最中间的,居然是一名看着就极为耀眼的年轻人。 只见他微笑着和“大人物”们交流着,明明距离还远,杜萱却听到了内容。 “……只能说先试一试,说不定有效呢?” 有效? 什么有效? 难道是治疗变异的药研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