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长谷川平藏是不可能见过【狱门疆】的。 为什么呢,我给各位提个醒,此时是延历十五年,也就是公元786年。 有人说,你说这个干嘛,我又不学霓虹历史。 那我再说一点,源信和尚,出生于公元942年。 聪明的同学这就回过味来了,用来制作【狱门疆】的原材料,源信和尚死后的尸体,这会还没问世呢。 别说尸体了,这家伙甚至还没出生。 所以呢,在这个时代,【狱门疆】尚不在存世的特级咒物之行列。 那长谷川平藏又是怎么回事呢。 虽然他没见过【狱门疆】,但咒物表面上可是贴着符的,而符上的咒文,他恰好就认识,不但认识,他手上那把武器的手柄处,也同样刻着类似的东西。 这符上的咒文呢,是在平安时期之前,由某位非常厉害的术师创造出来的。 具体有多厉害,这么说吧,从这咒文被创造出来之后,一直被咒术师用于封印各种咒物和咒灵,即使传递到千年后的现代,其内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也就是说,从它被创造出来就已经是完美无缺的东西了。 再说回这【狱门疆】,长谷云刚刚穿越回来那会,【狱门疆】表面的咒符封印已经全部脱落了,他为了随身携带,就去村子里找其它咒术师借了些黄纸,打猎的时候再弄点兽血这么一画,就齐活了。 ----------------- 春风带着些许凉意穿过山口,从众人的身上拂过, 鸟儿在上空盘旋,久久不落。 六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中挤出了些眼泪,他用手抹了一下。 湿润,还有些温热。 “奇怪,怎么回事。”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想蹭干手掌,却发现整个手都变得黏糊糊的, 直到他将手掌放到眼前,才发现不太对劲, “原来是血啊……” ----------------- 片刻之前,长谷云俯下身子,伸出右手准备捞起掉在地上的【狱门疆】, “果然…”长谷云听着那男人的呼吸变化,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很快收敛起来,“那家伙手上的刀,也是咒具,他果然认得这东西。” 下一瞬,刀光闪过,长谷云身上多出了一道伤口, 刀很锋利,也很快, 最重要的是,那是一把咒具,它不但很锋利,还能让使用者的身体素质变得很强。 直到飞溅的血液糊在了一旁六花和切嗣的脸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伤口很长,从腰间一直蔓延到肩头,正常人挨上这么一下,以这个年代的医学条件,显然是活不久了。 只听见扑通的坠地声,长谷云便趴在了地上,了无生息。 “杀光他们。”平藏刚杀了个人,气息却没什么变化,语气跟之前一样平稳,先是命令手下将剩下两人杀掉, 随后,蹲下身子,从长谷云的手指缝里抠出了那个奇怪的方块,放在自己的手心微微掂量了几下。 …… 平藏是个聪明人,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已经品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再让他去酒肆中当个小二,被人呼来喝去,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所以平藏才会联系人手,来这谷口干起了山贼。 但他也明白,山贼,是有极限的。 近年来,战争的数量在逐渐减少,迟早有一天,会有正规军腾出手来,将自己这伙规模不小的山贼给剿灭了。 与其它活一天算一天的家伙不同,平藏始终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直到今天,就在平藏看到【狱门疆】的那一刻,他觉得他找到了。 …… “整个被咒符包裹起来的咒具。” “是特级,错不了的。” “把他们全杀了,拿着那东西卖给咒术家族,换来的钱足够几代人在京都那种大城市生活。” 平藏只花了几秒钟就把事情想清楚了,他在这带着一帮小弟辛辛苦苦的拦路抢劫,为了什么?还不是钱吗。 抢了这东西,自己就能金盆洗手,找个大城市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那不比天天在这担心受怕的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好嘛。 有些同学可能会想了,这不是三四十号人呢,够分吗? 只能说您可能太善了,这平藏表面上是个普通人,但他的心可比列位狠多了, 跟着他干了这么些年的‘同事’,他打个哈欠的功夫就能全部抛弃掉,并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把他们全杀了。’这个他们,自然也包括了平藏带着的那些小弟。 至于平藏有没有这个能力,当然是有的,在日月星近队干了那么多年,搞到一些不需要咒力就能发动,小范围的,针对普通人的武器,并不算什么难事。 ----------------- 说完了平藏,再看看六花和切嗣。 被长谷云的血溅了一身,他俩顿时就傻眼了, 刚刚还谈的好好的,说是用马抵钱,怎么突然就动手了呢? 他俩就那么傻愣愣的站着,看着平藏从长谷云的指头缝里抠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看着他那一帮小弟围了上来, 眼看着对方手里的武器要插进自己身体了, 六花这才如梦初醒,先是一掌磕开了叉向自己的粪叉,随后左手拍了一下切嗣的肩膀, “别发呆了。” 这伊藤切嗣,挨了这么一巴掌,倒是清醒了,可拿刀的那只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别误会,他不是在害怕。 好吧,他确实有点怕,但这并不是他手抖的原因, 真正让他手抖的,是六花情急之下,没有收住力的那一拍,险些把他的肩胛骨给拍断了。 “要死,要死。”对于小伙伴的那股怪力,切嗣始终无法习惯,因为那也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拥有的东西,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要全神贯注应付敌人,他要,活下来。 ----------------- 六花和伊藤切嗣呢,都是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所接触到的人呢,除了村子里的普通人,还有不少咒术师, 这些咒术师与他们非亲非故,再加上六花和切嗣其实也是两朵奇葩,一个没有咒力,肉体素质远超常人,一个有咒力但没有术式。 自然也不会有术师闲着没事非得去教导他们什么东西。 一直到长谷云来到村子里,两人这才算有了个真正意义上的领路人。 但是,他们其实并不知道长谷云的实力究竟算是个什么水准, 长谷云何许人也,那可是咒术武术两开花的现代最强术师, 即使放在目前这个所谓咒术的全盛时期,他也够得上最强那个级别。 所以呢,只要他自己不说,这两个小子也看不出什么来。 还有啊,这年头,能有个咒术师愿意教他们就已经很不错了,何必苛求那么多呢。 这俩小子对长谷云的印象,基本上就是练拳的时候拳风能分开湖面,打猎的时候,使点劲能一拳打死一头野猪, 要说强,其实也没多强, 起码打死野猪这种事,六花也能做到。 所以呢,对于长谷云被人偷袭一刀砍死,他俩虽有悲伤,但还不至于产生怀疑。 ----------------- 之前也提到过,其实六花和切嗣对跟人动手这件事,没什么太多经验, 所以在面对这么多敌人的时候,即使两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也难免紧张的不行。 可强者就是强者,力量的差距就摆在那里, 俩年轻人再怎么害怕,再怎么将自己摆在挑战者的地位上,也掩盖不了他们就是比眼前这帮乌合之众要强得多。 “噗~嗤” 六花挥拳击倒面前一人,可他耳中听到的却是利器入肉之声,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忍不住扭头看去,原来他听到的,是切嗣用断刀切开敌人喉咙的声音。 “切嗣,你……”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六花面前之人也只是被打晕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恐怖,如果使出全力,估计这位就没法这么安稳的在地上躺着了,很可能会碎成一地的渣滓。 但切嗣却不同,他始终认为自己很弱,所以即使面前只是些拿着破烂武器的普通人,他也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 “既然已经挥刀,那便不能停下。”第一次杀了人的切嗣,意外的没有什么恶心呕吐之感, 那吹拂着脸颊的春风,也已不再让他感到惬意, 此刻他的耳边好像已经听不到声音,只有全神贯注的挥刀。 …… “切嗣,切嗣……停下吧。” 耳边突然传来了声音,伊藤切嗣也回过神来,仿佛大梦初醒, 可他手中那柄刀上潺潺流下的鲜血,遍地的尸体,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梦。 “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点脱力。” 人被杀的差不多了,伊藤切嗣没有在意那地上的鲜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胸口上下起伏着,显然是累的够呛。 两人这么聊着,一旁的长谷川平藏可傻了眼了, 手底下几十号兄弟,自己考虑个事情的功夫就被杀的只剩下三五个了。 你俩这么猛,还那么认真考虑给不给钱的事干嘛,稍微硬气一点,说不定自己就撤了,也没今天这档子事了。 要不说环境影响人呢,这坏事做多了,考虑事情的方式也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了。 就这会儿,平藏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认为对面是故意下套来搞他。 当然,也可以说他骤然见到【狱门疆】这种稀罕宝贝,被贪欲冲昏了头脑,没了分寸。 就连平藏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身上带着特级咒物的家伙,那能是普通人吗? …… 虽然平藏熟悉地形,但对面那两位出手快如闪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自己准备的,对付普通人的咒具估计也没什么用, 打肯定是打不过了,想跑呢,这山谷边上的羊肠小道,路窄,但也没什么分叉,估计也是跑不掉的, 这么一想,干脆认栽得了。 于是乎,这平藏呢,啪的一下就跪地上了, 两只手托着【狱门疆】往头上一举, “两位大爷,今天算我眼瞎,白白死了这么多弟兄。” “不如这样,东西您拿走,我再赔您五十两银子,就当这位的安葬费。” “您就当我是个屁,给我放了,行吗?” 平藏心里还打着算盘呢,自己这边几十条人命换了长谷云一条命,怎么说也是亏本了,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活命比什么都强。 六花先是去探了一下长谷云的鼻息,发现就这么点功夫,人已经没气了。 他便随手掐着平藏的脖子,就那么生生提着人,走到了伊藤切嗣的面前, 至于掉在地上的【狱门疆】,他看都没看一眼。 “怎么办,切嗣。” “杀了他吧。” 长谷川平藏一听还要杀他,顿时涕泪横流,连连认错,赌咒发誓以后要做个好人,顺便还搬出了不知道已经在土里埋了多少年的老妈和薛定谔的孩子,企图将两人放在道德的烤架上烧烤一番。 六花嫌弃的擦了一下被对方抹在身上的不明液体,将平藏随手丢开,看着切嗣正色道:“今天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倒不是被对方道德绑架了,只是听到切嗣那毫无感情的声音,感觉有些不妙,杀不杀人的其实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他只是认为不能滥用自己的力量。 而刚刚那会,一眨眼的功夫,除了自己打晕的两个,剩下的人都被切嗣一股脑的砍光了,作为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他担心今天的事情对切嗣冲击过盛,对他的内心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所以呢,六花觉得,得缓一缓, 不能再让切嗣杀人了,起码现在不行。 伊藤切嗣这会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想挥刀砍下那个男人的脑袋,给长谷云报仇罢了。 眼看六花不同意,他强撑着一股力气,右手撑着刀想要站起来, “六花,我知道你有你的坚持…” “噗嗤” 又是一刀,六花扭头看去,那长谷川平藏趁着两人交谈之时,绕到了自己身后,手握着一把短刃,从自己小腹的后方,捅了进去。 刀很锋利,但可惜的是,这把刀并不是咒具。 只见那刀刃入体两寸,便被他坚实的肌肉给紧紧箍住,平藏尝试了两次,插也插不进去,拔也拔不出来。 眼看着自己先偷袭一个,再把另一个没力气的家伙杀了的计划破灭, 平藏只好把手一撒,连滚带爬的朝他们来时的路跑去,边跑还不忘路过长谷云旁边,把【狱门疆】给拾了起来。 白光一闪,利刃破空。 切嗣丝毫没有犹豫,拔出手中的断刀,就向着平藏的背后甩了过去。 这一刀很正,力量也很足。 从他的后脑勺直直的插了进去,贯穿了整个头颅,从平藏的左眼中探出,带出红的白的,总之是令人反胃的一滩混合物。 …… “哐~” 【狱门疆】掉落在地上,而在那之前,更先坠地的,是平藏的身体。 “就这样死了吗。”被刀刃穿过的脑海中还留有一丝意识, 短短的时间内,他回想了自己的一生,但却没有找到任意一件能值得他自豪的事情, “也许这样也不错。” 放下了那些许的不甘,逐渐归于虚无。 …… “唔。”伸了个懒腰,长谷云就这样当这两人的面站了起来,背上那恐怖的伤疤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是那被砍成两半的衣服,可没法用反转术式修复, 他干脆伸手一撕,将上半身的布料全部扯了下来,又从平藏的身上扒了件上衣给自己套上, “六花,善良虽是件好事,但面对还有活动能力的敌人放松警惕,这种事很不应该。”长谷云就在两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原地复活了,“切嗣就做的不错,出手也很果断。” “大叔。”“云哥。” “你没死啊?”x2 “是反转术式哦~” 看着他俩的神色,带着些疑惑,又若有所思。 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长谷云从车上掏出了几壶酒丢给两人, 在这个年代没有可乐,只能搞些果酒聊以慰藉,“喝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