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李云帆,一定是他!” “这小子!” 夫子捏紧拳头,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推到了地上。 一片浓雾。 多么简单的手段。 夫子的视野,很直接的被阻挡了。 这团雾很诡异。 后山思过崖的一切都被屏蔽了。 哪怕是夫子,也难以驱散这团雾。 “好手段,阵中阵……” 李云帆竟不知何时,在思过崖的附近布置了阵法。 池鱼笼鸟。 本来只是一个困阵。 可这方阵法,将笼子修的特别的大。 笼子的孔洞里,随时都可以有人钻出来。 所以这个阵法并不是为了困住谁。 而是为了阻挡视线。 好精密的手段。 在世上,怎么会有人想到这样奇葩的手段。 哪怕是夫子。 此刻也看不清池鱼笼鸟内的情形。 长安城的南门外。 宁缺和桑桑主仆两人,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着。 一个黑袍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陆羽恭敬的向着桑桑跪了下来,非常隆重的行了一礼,说道:“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宁缺非常的警惕,说道:“你是什么人?” 陆羽从手中拿出一面玉牌,说道:“光明殿神官,陆羽。” 听到了陆羽两个字,宁缺的眼神骤变。 太出名了。 陆羽只有二十多岁的时候。 便跟着李云帆。 待李云帆登上,光明大神官的宝座之后。 陆羽便以洞玄之境,登上了神官之位。 代光明行事。 成为了光明殿权力巅峰。 巅峰时期,可与裁决、天谕两大神官,同席而坐共商大事。 在这之前,陆羽两个字,根本无人知晓。 成为神官之后,陆羽的名字便传为天下所知,手下统御诸多知命境界修士,是天下年轻修士向往的对象。 宁缺也曾有幸听闻过陆羽的传说。 他不明白,这般盛名的大人物,为什么要向着他和桑桑跪下。 难不成,是因为李云帆。 陆羽缓步上前,盯着看起来白皙了很多的桑桑,说道: “桑桑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宁缺说道:“我该怎么办?” 陆羽说道:“她是大神官的弟子,如果能登临光明之位,收集天下信仰之力,她的身体,应该会有所好转。” 宁缺发问道:“信仰之力,这是什么意思。” 陆羽从手中拿出了一面棋盘,然后说道:“大神官已经留下了方法,其中最重要的线索,便是佛祖棋盘,在佛宗有修行信仰的手段,只要让光明之女,找到修行信仰的手段,再坐上光明之位,她的伤势便会好一些。” 宁缺盯着陆羽手中的棋盘,说道:“这就是佛祖棋盘?” 陆羽点头,说道:“没错。” 宁缺说道:“修行信仰的办法呢?” 陆羽说道:“光明之女,天资聪慧,只要她得到了棋盘,便能自行摸索。” 宁缺说道:“你的意思是,要让桑桑成为新的光明大神官?” 陆羽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宁缺有些犹豫。 李慢慢刚离开,他说夫子有办法治疗桑桑。 眼前的陆羽突然冒出来。 显得有些别有用心。 “我如果说不呢?” 陆羽很平静的说道:“如果这是光明之女的决定,那么,我不会干预她的决定,毕竟她是大神官的弟子,有自己的选择权利,没有人可以强迫她,我来这里,只是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权利。” 宁缺听了陆羽的话,心里有些纠结。 他的视线看向书院方向,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桑桑,你觉得呢?” 桑桑此刻看起来很正常。 在朱雀火焰的炙烤之下,她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露在外的皮肤,透出了些许白皙。 甚至比过去看起来更为健康。 唯有桑桑自己知道。 她的身体很不对劲。 她快要死了。 桑桑抱着宁缺的手紧了紧,说道:“少爷,我听你的。” 陆羽出场的太诡异。 仿佛是专门为了等他们,跳进去。 宁缺抬起头,略带敌视看向陆羽,说道:“你离开吧,大师兄随时都会回来,我要留在书院。” 陆羽点点头,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将手中的棋盘递给宁缺。 “佛祖棋盘,你们留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陆羽走了。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他的果断。 让宁缺有些后悔。 一处山阴下,陆羽冷哼一声,说道:“就凭那个小丫头,也想坐上光明之位,两位大神官都还活着,道门的高层岂会同意让第三位光明大神官诞生。” “宁缺,幸好你识相,若不然真的会让我为难。” “一个快要死的小丫头而已。” “不管是光明之子,和冥王之子,都和我没关系。” 陆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凶戾,抬头看向长安城的上空,浓郁的乌云遮蔽,雨水洒落其中。 城内城外,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他能在光明殿混的风生水起,能以洞玄之境界号令知命修士。 以真善美打动别人,自然是不可能的。 陆羽是一名,真正的权谋大家,左右逢源的制衡之术,出神入化。 哪怕是身为光明大神官的,李云帆和卫光明,也要差上许多。 从陆羽口中喊出的大神官。 从来都没有一个准信。 是卫光明,还是李云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在西陵,整个陆家。 已经彻底的崛起。 陆羽借两位大神官的权威,狐假虎威,已经获得了真正的成功。 “闹吧,闹吧,闹的越狠,越好。” “最好所有人都死了。” “便是我陆羽崛起的时刻。” “哈,哈……” 阴影之地,一个黑袍老人走出来,他看着陆羽的眼神有些复杂。 “陆羽,你过分了。” 陆羽转过头,冷哼一声说道:“过分?我可不过分,这本就是我应得的,你知道么,这些年为了光明殿,我付出了多少,十几年了,我放弃了修行,世人都将我当做了一个笑话。” “我一直都在认真的经营光明殿,认真执行两位大神官的命令。” “他们花光了我所有的时间,让整个光明殿繁盛起来。” “可是,你知道两位大神官做了什么?” “他们不顾反对,一意孤行,将整个光明殿绑在了他们的战车上。” “让我所付出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凭什么啊!” 老人皱着眉头,声音大了几分,说道:“陆羽,别说了。” 陆羽来到老人的身侧,将手掌放在老人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老师,你怕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难道想退出么?两位大神官不会放过你的。” 老人攥紧拳头,露出了一个笑脸,说道:“好啊,好,真不愧是我道门年轻一辈天骄。” 陆羽凑近了老人的耳朵,说道:“观主说了,只要你好好听话,陈家便一定会崛起,你看着我,就像是我们陆家一样。” “信仰有什么用,两位大神官从来都不在乎这件事,唯有家族才是我们修行者的延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陈家的后人,现在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吧,真想不明白,你堂堂知命巅峰的修士,究竟是怎么回事,手头竟是一点银子都没有,身为道门的神官,却要让后代挨饿……” 老人衣袍一抖,说道:“别说了,都怪老夫年轻的时候太傻,竟想着两袖清风,留给后人一片朗朗乾坤,实却在不停的打我的脸。” “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没多少年活的了。” “只要能让我陈家过的好一点,让我帮你倒也没什么。” 两人停止了交谈,向着书院的方向移动。 书院外。 隆庆身上燃烧着火焰。 气势非凡。 已经打破了书院的大门,来到了书院内的石枰上。 夫子在旧书楼的位置。 随意的挥手,将隆庆一击给击溃。 掉落到了书院山下。 书院的山脚下,君陌一脸凶狠的模样,盯着隆庆。 夫子是人间真正的强者。 他不会打杀年轻一辈。 这是修行界的规矩。 既然是来书院,挑战君陌,那么就让君陌出手迎击。 恰好,也可以让君陌的实力提升。 之所以是书院山下。 而不是书院的大阵之内。 是因为隆庆的身体情况特殊,他身上的念力如火焰一般燃烧着。 知命巅峰的气势。 简直有些恐怖。 魔宗知命,若是身死,那便是毁天灭地。 在书院内炸开。 即便是书院大阵,也可能会受到影响。 隆庆喝了诸多忘忧酒之后。 陷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 能保持的理智少的可怜。 只不过,他比成平安,要好太多了。 旧书楼的二层,夫子将眼神落在,长安城外的宁缺和桑桑的身上。 不经意间。 桑桑看了一眼夫子。 “她,看到了我?” 夫子心中一惊。 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光明,还是黑暗。” 这种感觉不会错。 桑桑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杀了桑桑? 这念头,生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只不过,因为宁缺的缘故。 他一直都在犹豫着。 …… 长安城内。 李慢慢手中持着一个水瓢。 一下又一下的砸出去。 他的目标是一个浑身冒着血光的人影。 陈平安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变成了野兽一般的模样,疯狂的向着李慢慢发起袭击。 “小师弟,你醒醒!” “小师弟……” 陈平安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周围都是魔鬼。 他非常的害怕,所以他将拳头,对准周围的魔鬼,疯狂的攻击。 他感觉非常的无力。 这些魔鬼,似乎要将他吞噬。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 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忘记了,一切。 只知道,在黑暗中战斗。 王景略穿越了一条又一条的巷子。 终于来到了忘忧阁。 他来到了,忘忧阁的二层,看到一身黑袍的无名。 “将符纸给我!” 无名有些意外,将手中的符纸收回到怀中,说道:“你是王景略?真想不到,第一个找来这里的人,会是你!” 王景略说道:“我知道你是光明殿的人,但陈平安和这件事情没关系,我不管你们正在做什么,你最好将符纸交出来。” 无名将身上的气势散发出来,知命中境,威压顷刻压在了王景略的身上,让他不能动弹。 “知命以下无敌,也只是知命以下。” “王景略,你也配成为我的对手?” 王景略被重压压制,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甚至抬不起头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不服。 陈平安正在受难。 “我不甘心啊。” 轰隆一声,天上响起闷雷。 王景略身旁,光影闪烁,他的眼睛也被闪了一下。 他忽然笑了起来。 知命。 一声雷,便破了知命。 他终于破境了。 他缓缓的站起身,眼中满是坚毅。 只是知命初境。 却已经透出一身的不凡之气。 无名仅凭着气势,已经无法镇压对方,他的眼里透出些许不敢置信。 突破了? 知命什么时候这般的廉价。 这世上,谁都可以突破了? “找死!” 无名出手的刹那。 惊神阵,重新复苏。 窗外的雨水停下来。 朱雀大街上。 石壁内的朱雀,从石壁之中钻出来。 快速的扑向了陈平安。 携带毁灭之威,欲要灭杀陈平安。 陈平安眼中黑暗世界被照亮。 一个名字在脑海中响起。 王景略,他是谁呀。 陈平安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但他记得王景略这个名字。 忘忧阁三年。 陈平安最好的朋友。 “我是王景略么?” 火焰灼烧着。 陈平安的拳风越来越强。 他竟和朱雀大战起来。 不远处的李慢慢,停下了脚步。 他明显的看出,陈平安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朱雀,可以唤醒他的神智?” 李慢慢向着陈平安喊道:“小师弟,你还好么?” 陈平安转过身,任由朱雀打在了他的身上,看向了远处的李慢慢。 “这是谁啊?” “我是小师弟么?” 朱雀之炎,燃烧起来。 落在陈平安的身上,让他发出惨叫的声音。 陈平安转怒,看向朱雀,挥舞着拳头砸过去。 两者战做一团。 陈平安的神智,却越来越清醒。 可惜记忆,依旧模糊不清。 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母亲,忘记了曾经的许多人。 只记得一个名字,王景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