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夜冷衾寒。 　　 忙了一夜，终于处理好这场雪灾安置工作的林如海，也施施然从书桌上醒来。 　　 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裘衣，桌上也多了碗热气腾腾的蛋羹，林如海不由得一笑。 　　 有此贤妻，夫复何求啊！ 　　 只是，怎么又多了些东西？ 　　 林如海看了看那满是自己字迹的几张纸，陷入了迷惑中。 　　 这些，真的是我写的？ 　　 怎么好像，全无印象啊！ 　　 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清醒起来的林如海，也静了心，仔仔细细地看着其中的文字。 　　 “这是？真有如此简便之法？ 　　 这霜雪之寒，真能如此解决？” 　　 看着上面的安置之法，和所谓的蜂窝煤与煤炉之法，林如海也甚是惊奇。 　　 这般奇淫技巧，怎么可能是我想出来的？ 　　 可是这字迹，却又是我的字迹，这又是怎么回事？ 　　 带着满心的疑惑，林如海也拿着那几张纸，走向了衙门，开始了新一天的安置工作。 　　 “林兄！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刚上衙，在堂中琢磨这蜂窝煤是否当真可行的林如海，却看到盛纮也拿着一摞纸，急匆匆地朝林如海这儿赶来。 　　 “莫急，莫急！盛兄，且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说。 　　 若说这安置方法，我这里也有一些，不妨就在这与盛兄一起探讨探讨如何？” 　　 安排盛纮坐下后，林如海也和盛纮交换了下手中的处置办法。 　　 “妙啊！此法严谨有度，似是明法大家所书，如此条理有序，咱们也可轻松不少啊！ 　　 还有这火炕之法，却也是巧思。 　　 有了它，这瑟冷霜天，也不那么难熬了。 　　 这冻伤冻毙之人，也将大大减少啊！” 　　 “妙啊！此法以人心为量，以民为基，可谓德治大家啊！ 　　 依此法而为，也少了许多民乱之忧啊！ 　　 还有这蜂窝煤，真能如此长燃而热度不减？ 　　 甚至，还没有那寻常煤炭的毒性？” 　　 互换了手中纸张，仔细查看后的二人，都不由得对对方手中的方法大为称赞道。 　　 “不瞒林兄说，此法乃是我家六姑娘所为。 　　 盛某，也只是个传话人罢了。 　　 惭愧惭愧！却是不如林兄处虑深远。” 　　 听到林如海的赞叹，盛纮不由得推辞道。 　　 只是那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不住地显露了。 　　 明兰这好女儿，真是给我长脸啊！ 　　 “又是盛六姑娘？” 　　 下意识地，林如海想到了儿子林青圭。 　　 虽然字迹是我的，但这法子，真是我所想到的吗？ 　　 还有那海盐之法，那稚嫩的笔迹，如今看来，还真有些可疑。 　　 难道，是麟哥儿？ 　　 盛六姑娘不乏奇思妙想，麟哥儿却也是不差。 　　 若是有此法，倒也合理。 　　 只是麟哥儿，如此低调作甚？ 　　 功劳托与为父，为父也受之有愧啊！ 　　 思来想去，林如海还是准备和盛纮说明： 　　 “不瞒盛兄，此法也是我家麟哥儿所为。 　　 如海，也不过是抄录之人罢了，不敢称功。” 　　 “哦？又是如此之巧吗？”盛纮也惊道。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细细商讨，将两套方案紧密结合起来，以德法并用为基，来应对此次乃至以后可能的雪灾。 　　 林如海还找了工部的贾琏，让他给安排了些老匠，试做这火炕、蜂窝煤，以及煤炉之物。 　　 老匠技术娴熟，不多时，就做得与文中所述，一般无二了。 　　 林如海还特意试了下，果然效果非凡，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暖意，便决定以此推而广之。 　　 商计后，由薛绍负责出渠道，贾赦则用国公府的关系占了几座煤矿。 　　 还识趣地将大头让给了当今，开始制造起了蜂窝煤。 　　 同时，为了防止蜂窝煤太过便利，伤了往日以柴为生人家的生计。 　　 又想到，索性也要找人卖煤。 　　 这招募的卖煤之人，也就以往日砍柴为业或无业之人为先了。 　　 至于那些卖贵炭的，本来就是些为富不仁的，伤了也就伤了，谁管你！ 　　 最终，在由内务府挑头，当今下旨，顺天府和京营保驾护航下。 　　 偌大京城的平民之家，都完成了火炕和煤炉改造。 　　 蜂窝煤走向了千家万户，也借着薛家的渠道，迅速向北方诸省扩散着。 　　 这京津之地，虽遭了雪灾，冻伤冻毙之人，却比往年个要大大减少。 　　 一时之间，北方各地，到处都是“陛下圣明”和“青天大老爷”的赞颂声。 　　 无论是当今的威势，还是林如海和盛纮的官声，也是大为提升。 　　 而上皇身体本就差了，这一遭风雪，也理不了事了。 　　 当今，也终于开始了乾纲独断的生涯。 　　 “无怪乎唐宗所言，‘君舟民水’啊！ 　　 这生民百姓，也只有你为他们做了实事，他们才会真心称颂你啊！ 　　 林如海和盛纮，却是个好的。 　　 比那些整日里不知做事，只知道粉饰太平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啊！ 　　 这日子有没有变好，百姓心中，难道没有一杆秤吗？” 　　 说着，当今又看了看上皇的方向，满脸不屑。 　　 自封的“圣明”，与百姓真心称颂的“圣明”，倒是哪个更为合适啊？ 　　 当今敢如此，戴权却是不敢，只得低着头，装作没看见一样。 　　 “不过，林如海他们，也放出了一头猛兽啊！ 　　 看这节气，往后说不得更冷。 　　 这煤，也就愈发重要了。 　　 只是，这煤最多的，可不是京城，而是那里啊！” 　　 当今感叹道。 　　 上皇还在，所以原本当今对这平安州的废太子，便是以困为主。 　　 一分一毫多余的钱，他都不许流入平安州。 　　 让那人无法养兵，越是养兵，就越是难以支撑，直到耗死他。 　　 除非那人准备不足便起兵，或者搜刮民众以养兵。 　　 但那时，那人也就不足为虑了。 　　 可谁曾想，这一场雪灾，林如海他们竟把这原本有毒的煤，变成了吸金利器。 　　 这平安州，可到处都是煤啊！ 　　 难道，那人就要困龙升天了吗？ 　　 “陛下，既然担心，那就派个监管的人去不就得了？” 　　 戴权提议道。 　　 监军，镇守，可是他们太监的拿手绝活了。 　　 有了蜂窝煤，平安州已经是块儿宝地，若是到了地方，那油水，不敢想啊！ 　　 戴权甚至都想毛遂自荐了。 　　 “监管？监管不如让他们自己斗！ 　　 他不是仗着上皇的勋贵们吗？ 　　 那就派个缺钱的，去跟他抢油水，看他如何应对。 　　 再派个官迷看着他，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去吧！ 　　 不管谁赢了，也不过都是朕的掌中之物啊！” 　　 当今兴奋地道。 　　 “可是陛下，勋贵们有爵位，有钱财，去哪里找缺钱和官迷啊？” 　　 戴权觉得不太靠谱，勋贵们啥都不缺，凭啥像傻子一样给你当刀。 　　 “谁说没有？这金陵四大家族，不正有两家符合条件吗？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可是这般多的人，又没个成器的，就算是双侯之府，又如何养得起呢？ 　　 就连那史家小姐，不是都为了躲针线活儿，跑到贾家避难了吗？ 　　 至于官迷？ 　　 那就要问问我们这被架空了的京营节度使了啊！ 　　 哼，四王八公！ 　　 当初你仗着四王八公与朕相争，现如今也已经废得差不多了。 　　 今天，朕就把四王八公，安到你面前抢食。 　　 到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情谊，又能剩下多少呢？” 　　 “吾皇圣明！”戴权跪下高赞道。 　　 不过心里却在叹道，看来监军是没得做了。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这大好河山，朕，能握在掌中多久呢？” 　　 看着窗外那漫天繁星，当今的眼，不由得望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