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风月情债
几年来,凭着写话本,贾环小小年纪,已经是名利双收了。 本来贾环、贾琮,得了赖家的两个宅子,宁府里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谁曾想,这俩人居然还过得越来越好了。 这让原本与两人一般,都是两府边角料的贾蔷等人,更是起了怨妒之心。 贾琮那小子考武举,那是玩儿命啊! 贾蔷自认自己是学不来,便琢磨琢磨,学学贾环那小子怎么做的。 你还别说,贾环这小子,两本话本那叫一个火啊! 凭着薛家的渠道,这书已然铺满了全国。 况且这又不是《西厢记》那般,宣传什么才子佳人的污秽之文,反而有些辛辣讽刺的意味。 再加上贾环的先生顾明文,又是江南颇有名气的大儒。 这文化圈,也是个圈儿啊! 有个大儒做先生,贾环也算圈儿内人了。 这情况,莫说是贾环写的还不错了,就是他写的狗屁不通,一样会有人替他背书。 这不,有个同样姓贾的女子,因着其父的声名不低,纵是写个关于屎尿屁的诗集,出版以后,不也尽是夸赞吗? 听闻,此女后来还被聘任到了某家有名书院。 说不得,一个千辛万苦考到这家书院的贫家子,以后还要拜此女做先生哩! 至于能学些什么,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与之相比,水平本就不错的贾环,受到的夸誉,可不就声势庞大吗? 最起码,这夸着不违心啊! 有着如此声势,贾环这两本话本下来,不仅名声大涨,赚得也是盆满钵满啊。 原本贾环得的赖家宅子,内里一应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发卖了。 可现在,才几年啊,已经被贾环重新置办齐全了。 看着原本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他的贾环,几年时间,比个京城富户还要气派了,贾蔷如何不妒忌? 没办法,学呗! 他贾环,原本不也跟个废物没差吗? 他能成事,我贾蔷如何不行? 贾蔷还专门花了些钱,看看这小子到底写的如何,怎会这般招人。 贾蔷那是一字一句地斟酌啊,也看明白了,这不就是把原先赖家那些人的经历,给套上一套吗? 他成,我就不成了吗? 不过这小子也算有几分水平,赖家那些人都被抄了,也没见那些勋贵们怎样。 结果这小子的书火起来后,勋贵们反而开始清查家生子们了。 这不正说明,这小子写的抓人心吗? 不过贾蔷也觉得贾环不懂人心,这写些宅院里的事儿,哪有写些风月事火啊? 那什么《水浒》、《三国》,听着火热,哪有《金瓶》赚得多啊? 就是禁了,不也是越禁越火吗? 既然这小子从贾家开始写,那我贾蔷也从贾家开始写。 说不得,这下个名士,可就是我贾蔷了呢! (那可不成,谁让你贾蔷,既没个大儒老师,也没个文豪父亲呢!) 贾蔷却是信心爆棚,还专门找贾瑞这个半瓶水的读书人进修了下。 谁曾想,还真找对人了。 这贾瑞虽然在科场上一无是处,但这花花之心,却是有独到之处。 两人就这般约着一起,由贾蔷执笔,贾瑞润色,最后赚了便五五分成,倒也没生什么纠葛。 不过,这《金瓶》的主人公,可是风流的西门大官人。 那这贾府,又有谁能与之相提并论呢? 除了那宁府的当家人,占了尤氏姐妹,还扒灰的珍大爷,又能有谁呢? 这二人,一个对这事儿知之甚详,一个在风月上的歪才极佳。 这一拍即合间,竟还真整出来个佳作出来。 这本《宁安梦》一出,虽说被禁得极快,但也让贾蔷贾瑞二人,赚得盆满钵满了。 何况,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禁书禁书,不是向来便越禁越火的吗? 更何况,又是这经久不衰的风流韵事? 不禁还好说,两人也没有薛家那般大的渠道宣传。 这一禁,反而让人愈发关注,不仅铺满了全国,这盗版都层出不穷了。 这下好了,贾蔷贾瑞也不必羡慕贾环了,也有钱置办宅子了。 甚至贾瑞还将贾代儒接了出来享福,终于不再祸祸贾家那本就烂的不行的族学了。 甚至贾瑞还想着,就这般不再科举了,多来几本话本,说不得他就是下个兰陵笑笑生了。 可这两人,当初可没想着这书能大火。 因此,这写的时候吧,也就没怎么避讳。 虽说混淆了人名,但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写的是宁府的事儿。 别的不说,这书名都没用心。 《宁安梦》,能不让人往宁府想吗? 而这天,这书也终于传到了贾蓉手里。 仔细看过,贾蓉也是怒火中烧。 怪不得这段日子里,旁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呢! 就连这头上,也莫名有些沉重了起来。 这老实人逼急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虽说家里这事,贾蓉心知肚明。 可自己关上门来,掩耳盗铃是一回事儿。 被人发现,公之于众,又是另一回事儿。 若没这书,贾蓉也可以骗自己,没亲眼看到就当没发生过,掩耳盗铃地过着。 可现在,这事儿已然传得人尽皆知了啊! 现在贾蓉感觉,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是火辣辣的,仿佛他头顶泛着绿光一般。 终于这天,在又发脾气打了一个似在嘲笑他的家伙之后,贾蓉爆发了。 灌了自己一坛酒后,贾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抄起宝剑,贾蓉就朝着贾蔷贾瑞的住处而去。 都这时候了,他还是不敢反抗那个畜生父亲,反而朝着揭发之人下手了。 好家伙,解决了提出问题之人,就可以假装没有问题是吧? 贾蓉提着宝剑过来之时,贾蔷和贾瑞正一起吃酒,谋划着下本儿话本写些什么东西。 见贾蓉前来,贾蔷还热情招待着: “蓉哥儿,来,咱们一起议议,这下本儿话本子,从何处着手。 上本儿你未参与,这本儿,定要与蓉哥儿你分一杯羹。” 贾蔷的“义气”,贾蓉却没感受到,他的耳边,只存了方才贾蔷说的“话本”二字。 话本,话本,都是这劳什子话本! 该死的,都是群该死的东西。 这酒气一涌上来,怒气也噌噌地随至。 贾蓉气得拔出宝剑,剑鞘也随手一扔,将醉倒的贾瑞刺了个对穿。 见此,贾蔷的醉意,立马就去了大半:“蓉哥儿,这……这是为何?” 你把人家底裤都扒了,还问人家为什么要杀你? 贾蓉却没心情与他解释了,果断地一剑刺来,又了结了贾蔷。 这,恐怕是贾蓉此生中,唯一一次果断吧! 而这方才还正庆贺的贾蔷贾瑞二人,只因招惹了苦主,就这般双双丢了性命! 创业有风险啊! 血溅到贾蓉脸上,酒气怒气这才散去。 看着眼前的场景,贾蓉也终于回复到了那懦弱的性子。 浑身发抖地丢了手中剑后,贾蓉也踉踉跄跄地,往宁府回去。 那满身鲜血的样子,一路上却也没什么人敢靠近。 终于回到宁府的贾蓉,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就听到了秦可卿吊死天香楼的消息。 听下人汇报贾蓉提剑出门的消息后,没来由地,秦可卿有些慌乱。 去到贾蓉书房,秦可卿也发现了那本《宁安梦》。 她没怎么出过门,这段时间,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件事。 所以看到这书,秦可卿只以为是什么羞人的话本。 正要收起来时,却鬼使神差地翻了翻。 可这越翻,秦可卿的脸也越白。 这上面的勾当把戏,不正是那贾珍的风流韵事? 而且,还真把她也记了上去。 原本,她只是听平安州那位的命令,来这宁府做个耳目。 谁曾想,竟被养父嫁了出去,丢了身子。 更不曾想到,她的联络人,也是她的公公,竟对她也有着非份之想。 而她的丈夫,又是个懦弱的,就这般默认了。 因着养恩和那个人的命令,她又不能一死了之,还要继续做着耳目。 无奈,她就这样一步步堕落,成了这般自己都觉得肮脏的样子。 原本,此事没怎么外泄,她也只能欺骗自己是权宜之计。 没曾想,现在竟被人写成了话本,宣扬了出去。 现在,连她那个懦弱的丈夫,都提着剑出门了。 可想而知,舆论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秦可卿心中的弦,骤然崩断了。 这个时代,女人的名节,那是比天还重。 现在事发了,她的名声已然成了这样。 身为一个弱女子,她如何面对得了这汹涌的舆论,如何受得了这时时刻刻的指指点点。 一时间,什么养恩,什么任务,全被她抛在了脑后。 就这般,秦可卿六神无主地到了天香楼。 这人间,到处是情天孽海,怎躲得了风月情债? 终于,一条香带,就这般收去了一缕芳魂。 那芳魂扶摇直上,像是要去到什么地方一样。 只是,似有金光一闪,芳魂就这般消散了去。 而昨日操劳的贾珍,此时才缓缓醒来。 听着下人汇报秦可卿吊死的消息,贾珍满是不可置信! 不仅是他馋秦可卿的身子,更是因为,秦可卿是他和平安州那位的联络人啊! 就这般去了,他如何再联系上那位? 还是说,一切的投资,就这般打了水漂? 也不理前因后果,惊怒的贾珍,提着剑就朝外赶去。 一定是那逆子,是那逆子做了什么,才生出了这般祸端! 贾珍来到天香楼,看到正一脸失神落魄盯着秦可卿的贾蓉,也不问其脸上身上的血迹是何原因,一剑砍了过去! “逆子,看剑!” 这般场景,在宁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就是因为这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亲爹,贾蓉才有了童年阴影,连反抗都不敢啊! 放在平时,贾蓉肯定一个打滚躲了过去,再抱着贾珍的大腿求原谅。 可是今天,贾蓉先是砍死了两人,心中满是惊惧。 刚回来,就是秦可卿吊死的消息。 现在,又被贾珍二话不说,提剑就砍,贾蓉已经没了反抗的心思。 看着临身的剑影,贾蓉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而一剑挥去的贾珍,看着没躲过去而被误杀的儿子,看着吊死的秦可卿,又看了看周遭那些人惊惧的表情。 想着自己那打水漂的投资,眼前没落的宁府,还有他的雄心壮志。 贾珍丢了剑,不由得又哭又笑,随即,一口气没缓过来,就这般中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