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只争朝夕,兵临城下
“怎么,都来到洪荒了,就没个成仙了道的心?” 察觉到天乙的迟疑和眼底的复杂,石砾心里一叹,却又语气轻松道。 “成仙了道,若无事沾身,自然可以自在逍遥。 像你这样,一切随心,我又何尝不羡慕呢? 可事已临身,我,已经避不开了。” 天乙看来真的恢复得差不多了,没应激,还能主动说起那事,毫不避讳。 “当时那出手的畜生,已经被我解决了。 至于契部落,说的不好听点儿,你在那儿的牵挂,也都断了。 若说无事沾身,你现在就可以无事沾身,自在逍遥。 为什么非要,蹚这趟浑水呢? 你此世的父亲,还真了不起。 留下的传承,有那么点儿八九玄功的意思了。 你若细心参悟,要说真和那两位一样,肯定是痴人说梦。 可若说成仙长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百年,和一万年,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你若没地方去,我武夷山二仙岭,也不是不可以改为三仙洞。 启王他,也不会介意多个同道共行。 朝游北海暮苍梧,你,真的不向往,而非要回去吗? 那时候,可就身不由己了啊!” 石砾苦心劝道,他是知道天乙回去后的难处的。 别说算是同道,就是出于恻隐之心,他也不想这家伙蹚浑水啊! 石砾实力高,所以也不惧与天乙交心。 毕竟大道独行,他,也是会寂寞的。 天乙当时又精神脆弱,也交代清了来历。 所以两人还是比较了解的,当然,姒启和石砾的关系,石砾可不会说。 正是互相了解了,石砾对天乙的选择,就更不忍心了。 “牵挂断了?怎么可能断!” 天乙不由得又有些激动起来, “父亲死了!武丙死了!小明死了!外壬死了! 和我一同前去的亲朋好友,全都死了! 我当是可是信誓旦旦地要带他们去王都见世面的,可现在他们都死了! 想起那些人的亲友,会一个劲儿地问我那些人的下落。 小明的姐姐还会亲切地给我一碗菜粥,问我小明有没有给我添麻烦。 想起那些和善的笑脸,我哪敢回去,我恨不得死在当场,恨不得如今自刎于此! 什么叫无颜见江东父老,这就叫无颜见江东父老! 可我不是楚霸王,我只是个小人物,我也没有自己的乌江,我逃避不了啊! 成仙了道,日夜眼中耳中都是悲泣,我如何成得了仙? 怕是成魔也不够吧! 所以,我必须要回去,回去背负自己该背负的东西。 虽说一切都不能再补偿,但我还是得尽余生,做我应该做的。 更何况,那畜生是死了,可让他出手的幕后主使,还活着呢!” 天乙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天乙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石砾只好先让其平复下来,继续道: “可你忘了,这是洪荒世界,实力至上,可不是那个人不足以掀翻一切的普通世界。 你大可以继续修炼,待到修为高时,哪怕他已经投胎转世,你也能对其抽皮剥魂。 只要你想,就能将其灵魂投入烈火,日夜焚烧。 这种折磨,如何能不解气?” 瞧石砾说的,抽皮剥魂,日夜焚烧,哪像个正经仙人。 这也算石砾想的,既能报仇,又能不让天乙蹚浑水的好主意了。 “不解气!”天乙却反驳道, “迟来的发泄,算什么解脱? 更何况,仅他一人,如何比得过我契部落这么多亡魂? 我不仅要杀了他,我还要灭了他的国家,捣毁他的宗祠,毁了他珍视的一切。 不如此,难消我心头之恨!” “可你知道的,他是启王的后人。 而我,与启王交好……” 天乙这么大的怨气,让石砾沉默了会儿又道。 两人都不傻,自然知道,能让狗出来祸害的,惟有不栓绳的狗主人。 “启王又如何? 便是禹王,能让人和他一样,消了杀父之仇吗? 更何况,大鲧那是获罪而亡。 我父主癸,可是被无端牵连! 启王,能让我消了这心头恨吗? 什么后人,又不是嫡系血脉。 这么久远了,算什么亲近? 而且,大夏传承了这么多代,也是时候了! 若启王不愿,我自然见招拆招。 便是你也要帮那人的话,我还是会尽力而为。 就算死了,至少我还尝试过。” 说到最后,天乙长出了口气。 “朱由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是那么不明辨是非的吗?” 石砾不满道。 我傻?帮那人? “靳一川!不,妙真子! 我现在不是唐律,也不是朱由检! 我现在是帝喾之后,契部落少君,子履,子天乙! 所以,我要回去,回去履行我该履行的责任……” 天乙强调了下道。 对,这家伙就是石砾在绣春刀时,那个穿越者皇帝——朱由检。 没曾想机缘巧合之下,两人又在洪荒相遇了。 还是那样,一个有地位,一个有实力。 不过,这次天乙的地位不算高,石砾的实力,在洪荒,也不算高。 “可你要知道,你这一去,无论成败,万载长生已经跟你无关了。 你,真的舍得吗?” 石砾叹道。 有机会长生,真的能舍弃吗? “有个人说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我和你这已经成仙的不同,几世加起来,也没享过长生的滋味。 一万年太长了,长到我都不知道怎么渡过那些枯燥乏味的日子。 所以我,还是争我的朝夕去吧。 成仙的甘苦,还是你替我品味吧! 那人这么不把普通人的生命当回事,或许很会弄权吧? 可和万寿帝君一样,不把人当人的君王,弄得了权,可弄不了国啊! 有这样的君主,在这洪荒世界,可不仅仅是家家干净的局面了。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有这样的君主在,普通人的灾难,也要来了。 我或许做不到那么伟大,可灾难临身之时,也得尽力护好身边人啊!” 这话有些沉重了,哪怕天乙特意以轻松的语气道出。 “那,就希望,你一切顺利了。” 闻言,石砾也心里略沉,旋即抖了个机灵道, “大圣此去何为?” “踏南天,碎凌霄!” 天乙也很懂地回道。 “若一去不回?”石砾继续道。 “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晦气,天乙不接了。 一番只有自己人才懂的玩笑,稍微冲淡了未来的沉重。 天乙带上石砾说是有利息,实则无偿赠予的一些或保命、或修炼的东西,一声长叹后离开了。 石砾也没说跟着保护啥的,他也是仙人,不是保镖。 更何况如今的大夏那么安全,天乙也不需要保护。 除非,像当日一样,有人早有预谋,特意伏击。 可当日的主要目标是施妺,契部落不过被牵连了。 如今,小小一个天乙,谁会闲着没事儿去针对? 可,按天乙说的,有这么个君主在,大夏的一派升平就要远去了。 微末之人天乙,想来,也不会再籍籍无名了。 而等天乙离去后,石砾却暗骂了下自己。 我是怎么了?修道久了糊涂了? 曾经的我,不也是个热血青年吗? 怎么人家死了那么多亲友,我却劝人家暂时忍耐? 换做是我,我能忍得了吗?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虽说现在什么都没发生,可若真是哀鸿遍野,我真能继续苟下去吗? 天乙想着,体内真气缓缓流转…… 蒙山城,有施氏的主城。 这往日一派和谐的地方,如今,却围满了军队。 这是正午,阳光却被遮住了。 反倒是遍地的煞气,和透出来的满天星光,把这里衬得颇为诡谲,又颇为庄严。 都打到这儿了,姒履癸还是给王都大军一个露脸的机会。 堂堂君王,为了军功,当了一路的先锋,也着实是不像话哈。 所以如今军功够了,姒履癸为该歇歇了。 现在就看有施氏,上不上道了。 总不能一路兵败,如今都被兵临城下了,他们还头铁地负隅顽抗吧? “怎么?还不来人投降? 真想让咱们破城,多留点儿血?” 姒履癸身边,一刚收服的小将想要表现自己,一脸为姒履癸分忧的表情道。 “莫急,莫急!” 到了如今,姒履癸倒是不急了。 他该想的,反倒是回到斟鄩之后的事。 “可……” 小将还想说什么表现一下,却见姒履癸已经闭上了双眼,只好保持沉默…… 而此时,蒙山城内。 “我说了,我真不是施妺,我只是和她长得像而已! 你们仔细看,我真的和她不同!” 找了很久的施妺,终于被找到了。 可这人仿佛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一样,一直在矢口否认。 “好了,乖女儿,为父知道你在外面受惊了。 听到你失踪的消息,这么久了,为父也担心坏了。 为父也知道,你现在该好好休养休养,平复一下心情。 可现在,真不是休养的时候啊! 虽未见面,夏王似乎就对你念念不忘,也似乎知道你此行要退婚的事。 你一失踪,夏王也不知怎的,说咱们藐视君王,挥师来犯。 乖女儿,为父一直是爱你的。 不然也不会连你要和夏王退婚之事都应允,还送出了那么多东西。 可如今大军兵临城下,我有施氏破灭在即。 为父无能,身为有施氏之主,实在不敢包容你的任性了啊! 乖女儿,我已向御龙氏转达了臣服之意。 若那夏王真对你心有所系,说不定也会因你退兵。 那我有施氏,也就有救了。 乖女儿,一切都靠你了啊! 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如此任性了啊!” 眼看这时候施妺还在否认身份,施本含着眼泪劝道,都差给施妺跪下了。 “这位……长者,我知道,如今你们很困难。 可……我真的不是施妺,我也没办法救你们啊!” 施妺还在否认,看着也要哭了。 “乖女儿,不,这位姑娘! 无论你是不是我女儿施妺,可如今,能救我有施氏的,也只有你了啊!” 施本看施妺否认,改口道,随即竟真的哭了出来, “乖女儿,为父一直爱护于你。你想要的,为父也都尽量满足。 可如今,为父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啊! 家与国,为父该如何选? 我有施氏自唐尧传承于今,不当毁于我手啊! 乖女儿,为父,求求你…… 不,这位姑娘,我有施氏施本,求求你,救救我有施氏吧!” 施本说得恳切,带着哭腔的声音,有种莫名的感染力,让施妺恍惚了下。 从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我。 他们,他们都嫌弃我。 可如今,我也是会被需要的吗? “施妺”正恍惚着呢,一不留神,施本竟真的跪下了。 “施妺”心中一叹,罢了。 而且,这是她的父亲。 “父……父亲?” “施妺”迟疑道,忙把施本扶起, “快快请起,我……我答应你就是了。” “真……真的?”施本踉跄起来道。 “真的!”“施妺”这回说得很有力, “我先去准备,这边,就麻烦父亲了……” 说罢,“施妺”向施本请辞,激动的施本也答应了。 可等“施妺”走后,施本的面色变得复杂。 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呢? 方才这女子,与施妺的确相似,仿佛双生。 可自家女儿,向来温婉清和,与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眼前这女子,却没来由有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哪怕他身为方国之主,哪怕这女子表现得很谦逊。 可施本还是会莫名地,在这女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凌人之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再怎么剧变,他的女儿,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更何况,他也没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这女子与女儿施妺如此相似,若是寻常之时,他定要盘问一番。 可是,女儿下落不明,施本也只能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了。 姑娘,为了有施氏,只好委屈下你了。 这样一来,于家于国,就都有救了。 可是,乖女儿,你如今又在哪儿,是否安全? 施本不由得担忧起来。 上位者就是这样,他可以爱民如子,为国事殚精竭虑。 他也可以爱护妻儿,顾好家庭。 可必要时,一切又都可以商榷。 便是真正的爱女,此时也能做和亲工具。 更何况,是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