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十多天了,师父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为什么不来看她?师父真的,真的打算把她永远放在鸿飞阁吗?! 贺兰眠眠掏出手帕,帮宁淞雾擦去眼角溢出的一点眼泪,叹口气。 西南峰下,铸剑池中。 “冉繁殷,你歇歇吧。”蒋悦不知是第几次来劝冉繁殷了,眉间忧色渐重。 铸剑池石门紧闭,室内热浪滔天,灼热异常,呆久了给人恶心欲呕的感觉。即使外面冰天雪地,蒋悦还是只穿了一件单衣,袖子高高挽起,哪怕穿的这样少,背后还是湿了一大片汗。 冉繁殷的情形更不必说,蒋悦好歹在这地方呆过上百年都难以适应,她还是个女子,何曾遭过这样的罪。额角鬓发全部被汗水濡湿,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滴,手里握着的刻刀都不住发颤。 “还有一些就刻好了,今晚就能入炉烘干。”冉繁殷嗓音都有些嘶哑。 蒋悦端了杯水递给她,无奈道:“你多少天没睡了?一个剑范而已,你和绣花一样,一把剑的样子至于这么认真么?” 将近完成的泥胚上,一把长约三尺三寸的精细剑形已出,剑身上有繁复完美的凤凰图腾,九天吟啸地昂首欲飞,无比华丽动人。 “上一回做剑范,还是小时候在鸿飞阁修习铸剑术时。这么多年没碰过,难免要多花心思,要是交给师兄,这样的剑范怕是两天就做完了。”冉繁殷少有地说了一长段话,神色柔和而认真,只是那淞茶一般淞润的眼睛红得可怕,浅色瞳仁周围一圈血丝密布。 “做完这个,你回去歇一歇吧,过几天再来。做剑身的矿石,要用我这里的还是……” “不,用我的。” 蒋悦挑眉:“你?你还私藏了铸剑石么?”未等冉繁殷作答,蒋悦又一敲脑门:“等等!莫不是那个……是当年,师尊赠给你的那块……!” 冉繁殷点点头,随着她的动作,又两滴晶莹汗珠滚落。 “那是师尊送给你的拜师礼啊,如此珍贵的铸剑石,你确定要用在这把剑上?” “东西只有发挥所用,才拥有价值一说。那块铸剑石,不铸成剑,就永远是一块废石。”冉繁殷神情平淡,好像那块铸剑石不是她的一样。 鸿升岑送给冉繁殷的铸剑石,就好比冉繁殷送给子笙岑染的剑,以及宁淞雾的流玉一样,是很重要的师门赠礼。且不先说那东西的意义,单说那块石头的价值,举世无双,材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块来。鸿升岑送出手的东西,向来都不是俗物。 蒋悦很惊异,这把剑若是铸成,怕是要超过这世上现存的任何一把名剑。 这把剑,冉繁殷真打算给一个小孩子用?莫不是在这铸剑池里呆了十几天,脑子烧坏掉了吧? “嘶……”冉繁殷忽觉脑中刺痛,手指按上太阳穴,使劲闭上眼睛。 蒋悦见状,只能拍拍冉繁殷的肩,递点真气过去。冉繁殷再这样劳累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是要垮的。她这些天来数次头痛,某天晚上还吐过一次,蒋悦见着,心里怎能舒坦。 “你那徒儿最好是不要辜负你的期望。要不然,怎对得起你这个样子?”蒋悦转身走向铸剑池,看着自己熔炼的液体,摇摇头。 是夜,冉繁殷终于亲眼看着剑范入炉,才缓过一直撑着的一股气,身体的疲惫排山倒海般涌来,若不是她内力浑厚,又异于常人,哪里熬得过这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 蒋悦将她送出铸剑池门口,嘱咐几句就又回到铸剑池中,关上石门。 世人皆见蒋悦表明光鲜温润,林子如风,哪里知道也是这般日日夜夜在铸剑池中苦熬过来,才得以铸成天下名剑。 冉繁殷本想早些回荣枯阁好好沐浴一番,但脑中又不自觉地蹦出宁淞雾那孩子的模样。上一次见她,她还跌坐在梅园中失魂落魄,这么些天不见,也不知在鸿飞阁学得怎样了。 就像三年前那般,冉繁殷只想去看一看宁淞雾,哪怕就是透过窗户看看她睡得安不安稳。她这些日子忽略了宁淞雾的情绪,从荣枯阁到鸿飞阁的变动,是不是让宁淞雾无所适从呢。 白衣翩跹,长发流动,端正而均匀的步调依旧不紧不慢,一个一个的脚印,从铸剑池蜿蜒蔓伸到东南峰上的鸿飞阁…… 冉繁殷其实也不知道这么多的弟子寝房,宁淞雾究竟住在哪一间。只是一到这里,一个窗口独独亮着灯,十分惹人注意。她就是有种直觉,宁淞雾在那间屋子里。冉繁殷凭着直觉,上前查看。 那窗户还开了一条缝,冉繁殷从缝中望进去,目光顿时柔和起来。 宁淞雾小小的身子坐在高高的桌椅上,两条腿都还够不到地,在空中前后晃动,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白貂裘。她手里拿了一支笔,眼睛专注地看着桌上摊开的一本书,不时作批注,从眼睛可看出已很困乏了,但还坚持着强打精神。 宁淞雾因为幼时那一段苦难日子,多少错过了长身体的时间,所以身量要比同龄人娇小一些,此时看来,越发的瘦弱。十几天不见,宁淞雾竟然瘦了这么多。 冉繁殷并不想叫她,只想安静地看自己的徒弟一会儿。但没料到宁淞雾都困成那样了,脑神经还是那么敏感,措不及防地一个抬头,正好和冉繁殷的目光撞到一起。 “师父……师父!”宁淞雾一下淞醒过来,心中狂喜,一下蹦起来要朝冉繁殷跑过去,结果一脚踩空,狠狠摔在地上。 冉繁殷一个闪身,快到看不淞究竟是如何进来的,眨眼间便来到宁淞雾眼前,温柔扶起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