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陈啊,”陆杰鹏端起桌角上的茶杯喝了两口,一声长叹,“你在报道上写,那些自杀者家属不选择报案是因为被人拿钱或物封了口,但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有没有可能自杀者本身就有心理缺陷,喜欢自残自虐,他们家属因为羞耻心不便告知,这层因素完全有可能出现,不是吗?” “完全不可能,就算是自虐者,他们的自虐方式也不可能出奇得一致。” 陆杰鹏抿嘴瞪了她一眼,“别怼,想点好的。就算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也不可能给你批,专案组是想申请就能申请的吗?要提前给省厅领导打个招呼,刑事调查的时间就更别提了,少说也要一年。” 陈曦聆向前走了几步,将桌上的材料后翻了几页,递到陆杰鹏面前,深呼吸了两下,将急躁的情绪压到了心底,驳道:“时间,地点,口供,人员,所有的线索都可以串在一起,完全符合诉讼法的立案要求,为什么不给批?” “小陈,事情不是你这样办的,”陆杰鹏嗟嗟地砸了两下薄成一条棉线的嘴唇,“我让你去查宋广安的案子,专心查就是,别节外生枝贸然行事。” 他顿了顿,又道:“我给你提前透个消息啊,元月初授勋仪式结束后,你会被提干升职,三级警督,可以到分区管事了,以你的工作能力和责任心,不出五年就能拔到省厅。江城就是你的一个中转站,不要在这里白白耗费精力。希望你能明白。” 陈曦聆在心里掀起一阵鄙夷。这糟老头还拿她的仕途命运堵她,真够阴的。 “可是我已经看到那些违乱章法的事情了,难道可以放任它不管吗?再说,”陈曦聆压低身子,用词不驯,“宋广安的案子跟报告上的这些案例能串联在一块,如果您想给宋厅一个确切的交代,势必要查清这些案子,不是么?” “你这丫头!”陆杰鹏抡眉竖目地呵斥了一声,伸出两指隔空点了点陈曦聆,正颜厉色道,“不要以为先前立了几个功,全天下的警察都得跟你提鞋了,拿宋厅压我,还有没有王法?!” “我国现存的法律有《民法典》、《刑法》、《宪法》等大法,并没有‘王法’这一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封建社会,王法这个词语专制独/裁的色彩太过于浓厚,身为司法人员的我们少说为好。” 这话给陆杰鹏气得哑了声,他眉毛紧皱捏了捏鼻梁,粗里粗气地下了逐客令。 陈曦聆没有太顾及陆杰鹏的心情。两年以来,她跟局长为公事吵嘴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数百,双方都没挂记在心。这次大概率也不例外。 ~ · ~ 在市公安局外面守株待兔了一个半小时的荆落,在启动电驴准备离开的前一秒,看见陈曦聆从伸缩门内走了出来,顿时喜不自禁,于是快速地掰正了车前镜,用手指捯饬了一下纹理烫的侧刘海,又抓了抓中短发的后稍。 她开着电驴在原地滴溜转了一圈,然后慢慢悠悠地停刹在了陈曦聆跟前,“警官姐姐工作辛苦啦,能赏光跟小女吃个宵夜不?” “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说?” 荆落曲起胳膊肘伏低身体趴在车头上,一双圆规杆似的长腿打开,脚掌撑地,结合着被墨蓝色长款冬衣裹住的身体来看,她成了一个大写的“人”字。 “不是要盯紧我吗?正好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特意送上门来给警官来盯。”荆落语调欢脱地说。 陈曦聆板着脸,眉峰不受控制地颤了颤,“荒唐”两个字脱口而出。 荆落吐了吐小舌,顺带舔了下嘴唇,“就答应我啦警官,只吃一次,好不好?” “去哪吃?” “你想去哪?” “我不饿。” 荆落撩腿从电瓶车上落地,掀起座椅箱拿出了一个淡粉色的头盔,认真地为陈曦聆扣戴上,“那我先带你到街上溜几圈,吹吹风,指不定吹着吹着就饿了。” 大冬天的吹什么风?陈曦聆无法理解她的逻辑,也不理解为什么要选择一款似乎只有学龄前儿童才会选择的头盔。但陈曦聆还是不假思索地坐上了荆落的车。 上路后,荆落拧紧调速把,将码数提到最高,在空阔的大道上绕起单链RNA来,并引吭高歌了一首《雾里》。 “我在这游刃有余哪里需要新的空气,活得像具尸体,在屋里……” 当她魔改吟唱最后一段话后,陈曦聆忍不住批评了一句:“你开慢点,我不想被交警队的同事拦下来。” “怕啥,不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多扫兴啊,”荆落吐词狂野,“就算被拦下来了也是我担全责,警官小姐,请放心,我会像神经胶质细胞保护神经元那样保护你的。” “疯子。” “随你怎样说都好啦哈哈哈!”言毕,她唱起了《身骑白马》。 -------------------- 第28章 戏斗 两人在闹市区找了家面食馆歇脚。 五分钟后,热腾腾的食物被店员端上了桌。荆落掰开木筷子,捧着一大碗牛肉拉面爽快地嗦溜起来,陈曦聆则慢条斯理地脱了外套,文静地吃瘦肉蛋肠粉。 “哎突然记起来,我还不知道陈警官的年龄呢,”荆落鼓着腮帮瞅了眼陈曦聆肩袢上的银杠四角星花,边嚼边说,“一杠三……我猜你比我小点,二十八九?” “三十四。” “啊?不该啊。看着挺显年轻。” “哪里显年轻,我的眼袋还是晒不黑的死人肤色?” 荆落呛得直咳嗽,“这玩笑挺逆天。” “你请我出来就是为了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