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扫出了一毛钱……”胡文漪遗憾地垂下眉梢,夏也好将自己的瓶盖递过去,“扫扫看,说不定我瓶盖里的钱比你还少。” “你可是数学界的欧皇,运气肯定好的没法说。”胡文漪一面说着,一面扫上二维码,点开红包一看,竟然开出了五毛钱! “我就知道,你运气超好的。” “也没多好,小概率事件而已。”夏也好在一边拿瓶盖当硬币弹,嘴上谦虚着,唇角却忍不住翘起一抹弧度。 胡文漪突然感到被一阵目光注视,探究的目光向旁边看去,夏也好慌忙把眼神撇向别处。 胡文漪将喝尽的汽水瓶靠在一起,问身边的人:“你想不想吃薯片?” 夏也好合着眼假寐,闻言,只是脱出一道慵懒的尾音“嗯?” “我想请我们俩吃薯片,你吃不吃?” 夏也好睁开眼,登时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起身道:“吃!” 小卖部离这儿还很远,中途需要走过一个接近九十度的长斜坡,虽然铺了水泥路,但还是让人忍不住脚底打滑。 “你走快点啊,不是你要请客的吗?”夏也好拉住胡文漪的小臂,拽着她往上走。 “我又累又热,要不我躺地上你拖着我走也行。”胡文漪一面迈着沉重的步子,一面“哀嚎”。 “你不如直接在地上爬。” 二人“翻山越岭”一路来到小卖部门前,半旧的红色条幅飘摇在风中。 小卖部的老板是位胖胖的中年男人,掀开衣服露出圆滚滚的肚皮,立式风扇带出的风吹乱了他微长的头发。 小卖部的规模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正对门是只有一个货架的零食区,鸡腿面包、无花果、足球巧克力、啤酒豆…… 胡文漪从柜台最高处拿下两包薯片,又拿起一串跳跳糖和一串麦丽素,问夏也好:“你喜欢吃哪个?” 夏也好脱口而出:“不用了,我吃薯片就行。” 胡文漪各要了一包,大不了她和夏也好一起吃。结账时老板给她们塞了两个棒棒糖。 两人往回赶,一群老奶奶老爷爷聚在树荫底下闲聊。张连美离婚又光速复婚的事在村里一直是个谈资,连带着胡文漪自己也被人们或议论或哀怜。 她紧忙刹住脚步,在一群人的目光移向这边前拉着夏也好钻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夏也好纳罕道:“怎么了,干嘛不过去,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胡文漪磕磕绊绊地将缘由向她复述了一遍,夏也好点头,心下了然。 她放缓了语气,手抚上胡文漪的肩膀,柔声道:“如何他人怎么说,都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的,文漪,你的生活已经是如此了,你总有一天要学着接纳它……” 夏也好沉默了一会儿,胡文漪真的是个愿意屈服于生活的人吗,或者说即便她的生活已是如此,真的没有改变的机会了吗? 不,不是。 于是夏也好又道:“你想不想跑步?” 胡文漪挤出一丝微笑,点点头:“我一直都想。” 两人快跑起来,夏也好边跑边鼓舞道:“跑起来,文漪,跑起来就有风了,风能带走那些闲言碎语,能推着你离开原地的人只有你自己,你要有一个目标,向着目标,向着光,使劲地跑。” 这条路通往村里的小溪,有人在溪边的井口打水。小溪的水很清,水底的石子清晰可见。 胡文漪拖去鞋袜,清凉的溪水浸没脚踝,一股凉意从脚尖一直蹿到头顶,她感叹道:“一个字——爽。” 夏也好忽然道:“等放工了,咱们一起写作业吧。” 胡文漪道:“好啊,不会的题能不能借我抄抄?” 夏也好正色道:“我只给你讲,不给你抄,你自己做的题才有意义。” “行,那我自己做,不会你给我讲,”胡文漪边说边接通来电,听筒里传来张连美的咆哮:“你还去不去干活儿,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两人忙不迭往回跑,胡文漪跑到半路才想起自己没穿袜子,算了,她把心一横,拉着夏也好继续飞奔。 而迎接她的是张连美喋喋不休的唠叨:“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不会把鞋穿上再跑过来了,你看看你,鞋也湿了,袜子也没穿……” 胡文漪一直沉默着,准备等张连美唠叨完,陈军先受不了打断她:“行了,行了,孩子为了往回赶跑了这么久你也不给拿个凳子,就知道叨叨。” 夏也好见泪珠在她眼中滚来滚去,偷偷塞给她一节纸巾, 陈军的目光移到夏也好身上:“你是她同学吧,小夏啊,叔叔干脆稍你一程吧。” “不用了,我搭别人的车,让别人等我怪不好意思的。”夏也好紧忙往回跑。 夏末的风吹过,空气里飘散着浓郁的草木清香,天边的的晚霞染红了半个天空,将整座城市映衬得格外瑰丽壮观。 两人收拾好储物柜里的东西,交还工作服后,早早到主任那儿领了工资,并肩走出大门。远处停靠着一辆轿车,还是熟悉的车牌号。 夏也好停下脚步,道:“咱先别过去,要是让叔叔看见,估计又要开车送我。我懒得跟他客气。你直接把我送到公交车站,好吗?” 胡文漪点头,两人趁着大人不注意,一头钻进小巷,奔跑带出一阵风,像从夏井里提出来的井水,清澈,浸人肺腑的凉爽。 胡文漪送夏也好到公交车站,远处驶来的汽车嗤呀一声停靠在路边。 她们用一句道别作为夏天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