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工钱要到手,你别再乱给这个那个的,先顾好你自己,过两天得给老葫芦房租,差的那点我想办法再给你凑凑。” 池渔听了一会儿,发现老陆的主题主要围绕“日子多艰难,陶吾你可长点心”。 结合老陆说话的语气,以及陶吾耷拉脑袋的小沮丧,十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池渔咳了声,“我能不能问几个问题?” 老陆扭头时眼里隐约泛着泪花,“问完能把工钱结了吗?” 这红毛果然是在卖惨。 池渔眼光沉了沉,却挂起温和而真诚的笑容:“谈钱之前咱们先聊聊细节。” 老陆极其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池渔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这边情况的?” 这题老陆答:“小王姑娘。” 天池山脚下老陆和王姨分别时,给了她两颗小豆子,主要作用是向老陆发送警报以及沿途留下痕迹。 这痕迹只有陶吾能看到。 第二问:“你用什么办法让那男的跳楼的?” 池渔问的是陶吾,但陶吾仍在打呼噜。 老陆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一个脑瓜崩。 看来力道不轻,又快睡得仰过去的陶吾猛地坐直,一手捂着脑袋,拧起眉头瞪老陆。 老陆:“问你话呢。” 陶吾这才注意到池渔,听她重复了遍问题,懒洋洋回答:“他知道自己在做坏事,悔悟了,就自己跳下去了。” 人显然是没睡醒,声音细弱,带了点闷闷的鼻音。 池渔克制住嘲讽的冲动,进入下一问:“杀人算清洁吗?” 因为暂时摸不准这两位“神shòu”的逻辑,听老陆算得上详细的报价项目,她觉得这结论合情合理。 两位非人反应出乎意料。 老陆连连摆手:“你别误会,我们gān的是正经营生,绝不接伤天害理有违天地正气的活。而且陶吾是驺虞,驺虞你知道吗?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仁shòu。” 仁shòu陶吾比老陆更夸张,先前还看不出异样的瞳孔骤然缩为细长一条,喉咙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但她的厌恶并不是对池渔,而是话里的字眼。 “不杀生。”陶吾咬重了每个字,“陶吾不杀生。” 池渔指了指楼梯,“上去吧。” 她其实还有些问题,比如什么是驺虞,驺虞既然是仁shòu,不能杀生为什么生啖人肉。 但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信息量汹涌如cháo水,jīng神难免不济。 老陆以为她问完了,快走两步,问:“小渔儿,工钱是不是可以结了。” 池渔恹恹地回:“别急。” 池渔带他们来到东楼伏击杀手的房间。 四架定制连弩仍保持原样,室内亮了灯,二十四只利箭锋芒毕现,直指最前面的老陆。 老陆前脚还没放下去,后脚忙不迭往回跳。整个人以láng狈且不失滑稽的姿势靠在另一面墙上,垮着脸问:“小渔儿,这是做什么的?” 池渔没理他,自顾自走进去,调整了两只连弩的方向,让它们对准房间的隔断墙。然后,按下机关。 十二只利箭呈一条直线钉进对面墙壁,箭头没入墙身三寸有余。 她朝目瞪口呆的老陆挑了挑眉:“我没叫你们来保护我,我不需要。” 老陆喃喃地说不出话。 “你说过陶吾飞……唔,跑的很快,所以我猜她去天池山应该没打车,但毕竟路途遥远,车费我给她折一半,208.5加工费和出工费576,一共784.5,四舍五入785。晚上这趟出工费我不出,清洁费240,工时对半算28。一共1053。” 说到这里,池渔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王姨白天给了你们2000,所以现在你们要还给我947。” 陶吾刚才困得神智不清,又被池渔提到名,这么一长串下来也不禁睁大眼睛,澄huáng的眸子闪着某种奇异的光。 池渔冲她笑笑,目光转向老陆。 老陆一头红毛飘摇不定,嗫嚅嘴唇还想说什么。 池渔左手从口袋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屏幕对向老陆,报警电话赫然在目,“947,给我,不然我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池渔:对不起,我很穷。 陶吾:给你给你,都给你。 第五章 池渔一睁眼,入目的是行李箱上开盖的乐扣盒,以及盒里的小王八。再往后,是灰色墙体。 她转了转脖颈,“嘶”地抽口凉气。 落枕。 穿堂风吚吚呜呜,四面光秃秃的水泥墙固然粗糙,胜在没有碍眼的蜘蛛网。 对的,屠宰场。 池渔拖着半边麻木的身体坐起来,无端想起裹在毛团身上的雾。 睡起来一定很柔软。 她扶着脑袋找到手机,想问问王姨东西收拾完了没有,什么时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