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便是和你说这事。” “恩?” “你忘了事情,只得如实和父皇说,该如何,便如何,其他的事情,你都照实回答。”李天沐盯着李九的眼睛,“千万不要撒谎,这次来寻我们的是羽卫,有一是一能查得**不离十。” “那烤鸡烤鱼要不要讲?”这不像太子会做的事情啊。 “这些就讲是小八做的,他在军中待过,我已经同他们两个说过了。”这臭小子,原来也知道自己很值得人怀疑啊。 “看来羽卫也不是无所不能嘛。”李九细声笑着,嘴角沁着浅浅的梨涡,露出尖尖的虎牙,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姑娘像。 李天沐心中晃了下神,避开他的眼睛,将李九从腿上放了下来。 “你宫中有个小侍女,七儿认识他。”窝着的被子看上去很舒服,朝里挪了挪,半靠着。“那是你生母留给你的宫女,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唤作胭脂。” “可信?”李九不笨,明白李天沐的意思。 “据我所知,她是跟你时间最长的宫人,你的生母,总不至于害你。”李天沐在脑中搜索中,无奈他对这个太子爷的生活实在不甚了解,“回宫后处处小心,我不确定你宫中有几人可信。” “生母?你这个称呼就是说,我母亲不是皇后娘娘?”李九总觉得这些词,自己说出来怪怪的,似书中的称谓一般,但是正常来说,太子不应该是皇后的孩子吗,尤其他还这么小。 “皇后没有孩子,你养在她膝下,她便是你的母后。”李天沐冷笑一声,“皇后,呵。” “那我亲生母亲呢?”并未顾及李天沐的冷眼。 “我不知道,”查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查到太子的生母,此刻这孩子反倒问起他来,“宫中传闻,你母亲是父皇最爱的人,所以力排众议将襁褓中的你封为太子。” “那怎么会没人知道我母亲是谁呢?”说不通吧。“胭脂呢?你说的那个小宫女。” “你母亲留与你的人或物有许多,据说当年是你的乳母抱着你,随父皇一同回的宫,身后的车马侍卫都不是宫中的规格,后来却都一并消失不见了,唯独你乳母的孩子,也就是胭脂一直留在你宫里,所以我猜测她应该相对可信一些吧。”李天沐也在回忆,这个从天而降的太子爷身上藏了太多秘密。 “那你们呢?你们都是一个母亲的孩子吗?贵妃吗?”宫中的妃子应该相互妒忌吧,所以他们以前关系不好使因为同父异母,恩,一定是。 “你是父皇唯一的儿子,”李天沐凝着李九,眸子里颜色莫名,“你也是父皇,最钟爱的儿子。” “?”什么意思。“那你们……” “太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端进来吗?”屋外响起了叩门声。 “端进来吧,”李天沐直起身子,从床上捡了根玉簪,将头发随意的束起,朝外走去,“早些休息。” “没人会将最爱的儿子,”李九也站了起来,“幼立太子。” 李天沐回头,床沿边站着的孩子,身材矮小,长发垂散,远远的立在那,神色淡然,目光清澈。 房门被推开,苏小虎端了餐盘,路红红守在门口,挥手拦了两个想进屋来的侍女。 “主子未传,便待在耳室等候唤命,你们两个是谁教出来的丫鬟,听不懂看不明那这耳朵眼睛便不要罢了。”转身朝外走去,李天沐又变成霸道狠厉的大皇子。 侍女受惊,屈膝跪地,李天沐却不再多言,挥袖离去,两个丫鬟你看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终是起身进了耳室。 苏小虎带上了门,李九趿着鞋子,绕过屏风,在桌旁坐下。 李天沐没说什么话,却透露了太多的讯息,他一时无法消化。“你的父皇唯一的儿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哥的眼神有太多的情绪,李九看到了悲戚与落寞,这是从未见过的李天沐。如他所说的话,这些皇子们,并非皇子,而他这个太子爷呢?又是什么身世?望着铜镜中稚嫩的幼童,李九摸摸自己的脸,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将一个襁褓中的女孩抱入宫中,贵封太子,而她的母亲,是那个声声念念让自己活下去的人吗? 原以为自己只是忘记了什么。但这世间的规则,却是了然于胸的,现在看来,这个皇宫,似乎比自己的想象,更陌生,更可怕。 望着满桌的菜肴,却失了滋味。 “太子,该换药了。”是司药使孙清风。 李九收起了心绪,打开门。 “太子未食晚膳?”扫了一眼桌上分毫未动的膳食,孙清风皱眉。这几个山中救出来的皇子,经了难,受了伤,衣衫褴褛,重回富贵,却丝毫未见欣喜,一个赛过一个的心事重重,尤其眼前这个年幼的皇太子,眼中藏着太多不属于稚童的情绪。 “换完药再吃也不迟。”李九倾头笑笑,他现在没有胃口。 “太子若不嫌弃,老夫陪您一起用膳。”孙清风在案边坐下,从食盒中取了碗筷。 看着取食布菜的老者,像个责怪孙儿不好好吃饭的严肃长辈,皱眉瞪眼。李九的心似安定了下来,无知者无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即每过一日,便多明一事,担心什么呢? 取汤匙喝了牛乳,李九不客气。“这驿站的吃食,不好吃呢。” “迎了贵客,便想立功,然这吃食上,只需做到无功无过,便是让人放心了。”孙清风夹了一片笋干,新鲜细嫩的好食材,然而烹煮过烂,确实不好吃。“皇家忌讳多,加上几位皇子多少有伤,又需忌口,菜肴能做到如此,也算用心了。” 聊聊吃食,说说草药,李九就着一叠炒三丝,吞了小半碗米饭。 取了一盆温水,撒上药粉,化成深褐色,孙清风用帕子撩着药水帮李九冲洗伤口。 “不那么痛了。“李九垂着胳膊,呼呼的朝胳膊上吹着气。 “痛也是痛的,午后敷的药粉中,掺了致麻的药物,如今已经渗入伤口,便不那么疼痛了。“ “止痛粉啊,那药性过了岂不会很疼?今晚还加吗?“李九摸摸头。 “凡事有个度,过了,便不好了。“孙清风老学究。 “其实我最怕结痂后痒得慌,忍不住挠出血。“止痛的我不要了,那止痒的那时候记得给我加啊,李九心中默念。 “喝些去风去燥的汤药,就不会那么痒了。”收拾好伤口,孙清风站起来。“老夫告退,太子早些休息。”退出门外。 褪去长衫,裹了被子,李九轻轻的吹了灯,阖眼。 夜长灯暗,一个黑影立在床边,轻抚着小李九的额发,终是消失在夜色中。 “太子,该起了。”路红红和苏小虎轮番守夜,天色微明,路红红叩门。 李九翻了个身,探出胳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糊着眼屎迷迷蒙蒙,本以为会睡不着,未曾想,没了虫声鸟鸣,在这陌生的驿站,倒是睡了个舒坦,一夜无梦。“孙清风不会是怕我夜里喊疼唤他起来吵了睡觉,给我加了催眠的药物吧。”李九一脑袋黑线,觉得这个想法十分有可能,顿时精神了,“不要惹大夫,大夫真可怕。” “叫个小丫头进来吧。”李九套上长衫,半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早起的声音带着粘腻,软糯糯懒洋洋的回话。 门吱呀打开,又闷声关上,一个粉衣服的小侍女端了热水进来。 “昨日没见过你?”李九伸出胳膊,由着小丫头净手。 “奴婢是厨房的杂役丫头,随军伙夫是我兄长,大皇子说我力气大,适合伺候太子。”小丫头使劲的搓着李九的脸和脖子,又浸了块布巾子,笨拙的轻拍在小主子脸上。 看来大哥很看不上昨天那俩大丫头,李九昂着头,闭着眼由小姑娘蹂躏着。力气大适合我是什么意思,这个黑心的李天沐。 “轻……轻点。”李九眼中泛着泪光,细细看了看这小丫头,手大大的,宽脸盘******,十来岁的样子,正使劲的梳着头发。 “太子您的簪子呢?”将玉环扣上,小丫头一手按着李九的头,一手在桌案上寻探。 “用这个吧,“侧着脑袋朝床边蹦跶,从枕头底下掏出根浅褐色的木簪子,”玉环就送你了,用这个束起来就好,轻点,轻一点啊。“小气的大哥,随手就这么顺了他的东西,这木簪子还是跟孙清风讨来的,老头还一脸不太舍得的样子。 “多谢太子,“小丫头喜笑颜开,毫不客气,”得了太子的奖赏,日后伙夫哥哥们谁还敢小瞧了我去!“帮李九套上外罩,全身噗啦着。 “用过早膳咱就要启程了,今日入夜,太子便能回宫了,宫中有能干的小姐姐,不会弄疼太子了。“小丫头红着腮帮子,不太好意思自己的手艺。 “除了力气大了点,你做得很好呀,我挺喜欢你的,“照了照铜镜,小姑娘将自己收拾成一个衣裳平整,额发高束的翩翩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