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来,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真傻,真的是,好傻。 明明该憎恨的对象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却把他当作亲人来对待,明明该真情对待的亲人,我却将她作为仇人来憎恨。 呵呵,真是傻的可以。 咣咚……想明白的我,蓦然下跪,膝盖向前挪去,双臂环住黄芹的腰肢,“妈,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眼泪涔涔的滚出我的眼眶,我抱着黄芹,撕心裂肺的大叫道。 这一声声的“妈”,深深刺入黄芹的心扉,她缓缓的抬起颤抖不已的右手,搭在我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着。 这一刻,黄芹脸上露出了慈祥且欣慰的笑容,十二年来的等待,以及和我相见后我对她言语上的伤害,都变得无所谓了。 一切的付出,换来我这一声真情的“妈”,黄芹觉得,值了。 我紧紧地搂着黄芹,好似要将这中拥抱的感觉记在心底,“妈,对不起,是孩儿不孝。”泪流满面的我将侧脸压在黄芹的小腹上,泪水打湿了她衣裳的一角。 这一声“对不起”,是替我未来要做的事而提前道歉。 我来找黄芹,并不是简单的入住黄芹家,和黄璐交流情感。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而那件事,才是真正伤透黄芹心灵的大事。 一开始,黄芹是我憎恨了十二年之久的母亲,可以说我对她早已恨之入骨,所以做那件事,我不会有任何愧疚的情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知道真相的我,已经亏欠黄芹太多太多了,而那件事做完,只会将黄芹伤的更深更彻底。 当然,我也可以放弃那件事,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对黄芹的亏欠,可偏偏那件事,我非做不可。 所以,在我做那件事情之前,能在母亲的怀抱中温存多少时间,那我就温存多少时间。 索性天色已晚,逛公园的人也不是很多,不然就要被人看见我哭鼻子的一面了。 黄芹慈爱的整理着我凌乱的头发,以为我后面的道歉是在为我今天所作所言而心存内疚,因此她也没有多想,说让我不要太过自责,她没有放在心上,相信我姐姐黄璐也不会太过记仇的。 “恩。”我呜咽道,旋即抬起朦胧的泪眸,凝视着已然四十多的黄芹,仿若要把她的模样,永远的雕刻于我的脑海里。 今天晚上,我很多次产生放弃做那件事的念头,和黄芹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挺好。 但一想到我死去的父亲和病床上逝去的妹妹,我的这颗心,又狠了下来。 “孩子,十二年没见了,来,抬起头,让妈好好看看。”黄芹冰凉的双手捧着我的脸庞,她同样强忍着泪光,哽咽道,“都瘦了。” “小凡,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她柔情的问我。 我握住黄芹的手背,她说的那几句话,莫名的戳中我的泪水。 3~` 本已风干的泪水,再一次冲破眼圈的禁锢,肆意的流淌出来。 “恩。”我闭上眼,模棱两可的回道。 十二年来,没有母爱,缺少父爱,还要装出强大的模样,保护依偎在我的怀中的瘦弱妹妹。 这样的日子,不能说好,但至少也不会太差。 可是造化弄人,我的亲生父亲,被追债的人活活打死,而妹妹也因医院治不了的怪病而逝世,就连我深爱的女友,也嫌弃我那个不行,离我而去。 这样的遭遇,不能说是全世界最惨,但也很惨了吧? 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就算小学的时候,同学要我从他们正在撒尿的胯下钻过的时候,我也没哭过。 然而今天晚上,我仿佛要把今生的眼泪流尽,止也止不住。 黄芹问我过得好不好,我特想回答不好,一点也不好。可这样的回答,除了引来黄芹的担忧和同情,还能换来什么? 我不需要同怜悯,纵使天再不公,我也要破天而行。 “小凡,别哭了,再哭我也要忍不住了。”黄芹的脸上滑过两行泪水,她掏出一包餐巾纸,让我擦眼泪。 我取出一张纸巾,摊开轻拭着眼睛,同时我也在调整情绪。 我和她约定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坚强的。 黄芹用衣角按了按眼角下的泪花,紧跟着她微笑道,“对了,小凡,你怎么想着今天来找我了?你爸呢?” 按道理我跟我爸生活在一起,而依我老爸的性格,是绝不允许我来找黄芹,但是我来了,所以黄芹很好奇。 听到黄芹问道我爸呢?我整个人为之一震,手中的纸巾,脱离我的掌心,缓缓飘落。 “死了。”顿了一顿,我神情哀默道。 “额?死了?”黄芹的语气夹杂着诧异,她有些沉重的问我,“怎么死的?” “被追债的人活活打死的。” 说到这的时候,我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 那些打死我爸的人,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但再怎么说是我爸欠钱不还,他们打死我爸,也在情理之中。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报警的原因,且不说对方有权有势,光是我爸欠钱不还,就属于理亏的一方。 “死的好,哈哈,这种人渣败类,早就该死了。”忽然,我的耳边,传来黄芹爽朗的笑声。 那种报复的快感,令黄芹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 我昂起头,惊讶的瞅着几尽癫狂的黄芹,眉宇间搭起深深的沟壑,“妈,再怎么说你和我爸也相爱了一场,你这样谩骂死去的前丈夫,是不是不太好?” “不太好?”黄芹停止癫笑,旋即她邪笑着睨视着我,大声质问道,“那他毒打我的时候,抛弃我和别的女人跑的时候,有想过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黄芹眼圈肿红,情绪明显变得激动起来。 我懒得和她理论,“不论我爸曾经做过什么错事,但他终究爱过你,你不该这样说他,更何况他已经死了。”我有些斥责的语气在里面。 “他才没有爱过我呢。”黄芹瞪大眼睛,怒气升到了极点,“他追求我,对我好,全特么是假的,他根本就没爱过我,他只不过把我当作生娃的工具,仅此而已。” 黄金仿佛要把以前所受的委屈尽数吐露出来。 这样也好,让黄芹发发心中的不满与愤懑,总比一个人憋在肚子里要好得多。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安静的做个聆听者。 “实话跟你说了吧,秦天傲,是我找人打死的,他不是爱赌吗?我就找人把他拉进赌场,让他倾家荡产,而后无力偿还巨债,最后只能被追债的人活活打死。” “还有那个叫什么语的,好像是秦天傲新找的妻子的女儿,她也是我找人下药,让她生怪病,最后不治而亡,哈哈,哈哈哈……” 黄芹丧心病狂的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