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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梦之六十八 父爱

十二州歌 猫草绿 2910 2024-09-09 21:43
   柔安在浴桶里坐了好久,蜷曲环抱着身体,下巴抵在膝盖上,鼻子堪堪露出水面。   她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呼气,吹水面上的花瓣玩,完全没意识到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突然,厢房的门被一掌拍开,靳玉身形如风,掠进屏风之后。   两人相顾无言。   靳玉立刻转身走到屏风另一面,将房门关好。   “水凉了,还不出来?”声音清冷。   柔安恍惚着将头抬出水面,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似乎有敲门声响起,但她听而未觉。她又发呆了一会儿,才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屏风之外。   靳玉听到她出来的脚步声才回头,但一回头,眉头又拧了起来。   他去屏风后拿来软巾,将一直无意识地跟着他团团转的柔安按在桌边坐下,用布巾吸走她头发上的水,又隔着另一条干净的布巾用内力将她头发烘干。   柔安觉得脑袋上暖烘烘的,不由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就差发出“呼噜呼噜”的喉音了,不一会儿头就开始往下一点、有一点。   等靳玉将她的长发彻底烘干,她早就靠在他怀里了。   他无奈地将她抱去床上,拉好被子,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被她从背后抱住腰。   “……放开,快睡。”   不放开,不说话。   靳玉叹气,转身坐在床前。   柔安勉力撑起重若千斤的眼皮,睫毛耐不住微微颤动,不甘心地看着他。   两人对峙半晌,靳玉叹气,脱下外衫,上床将她揽入怀里。   “睡。”   柔安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终于把眼睛闭上了。   ……   清晨,幽禽弄舌,室内漫上蒙蒙亮意。   柔安数次努力睁眼,才彻底从那个沉重的梦里脱离出来。   她盯了蜜合色的床帐半晌,梦境里的明黄帐幔还是那么清晰,脑中映出的帐幔褶皱都同记忆里御书房中布置的一模一样。   柔安闭眼,威严的男声仿佛又在头顶响起,流露着慈爱和怀念。   “你和你的母亲很像。”   这句话让柔安一怔。   严格说来,她和已逝的贵妃长得并没有那么像,虽然都是美人,但贵妃是柔长的凤眼,而她则遗传了皇帝的长睫大眼,母女二人长相的差异还是很明显的。   柔安安不解地看向她的父皇。   “你们的笑容很像。”他顿了顿,似在回忆,“你的笑容,和你母妃一样,如御花园中晴日里盛放的百花,娇妍芳馨,令人悦目,沁人心脾。”   柔安听了,静静垂下眼睫,恭顺柔和地回道:“那是女儿的福分。”   “是啊,你是有福的。”皇帝语声端肃,像是定论,又像是承诺,他像天下间所有父亲看着子女一样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舐犊之爱。   后来柔安大睁着眼冷静地回忆后来,她就奉旨前来和亲了。   她不知道皇帝所说的福分指的是什么。   是赐一桩好婚?对于她这样一个没什么政治抱负的公主,想来那就是最好的福分了。   但哪怕不是,也肯定不是和亲。   她已经知道她被换来和亲的原委了,虽然未曾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也能想象皇帝改变主意的场面和心情。   至于原因,更不必说,自然是为了江山社稷……或者说得再准确一些为了皇权。   为了巩固帝王的权力,她不觉得朝三暮四有什么不能理解,何况皇帝念头的转变还并非在朝暮之间。   不过,她也宁愿相信皇帝是迫于情势,好在心底为他最后留一点“父亲”的尊严。   如此说来,不知道在端慧启程前夕,他有没有也说一句,“你和你的母亲很像”呢。   柔安闭着眼,突然出声,“今日入璃州城看看可好?”   “不好。”   她惊讶睁眼,靳玉眸色清泠,不为所动,“睡觉,下午再说。”   “……下午去就来不及赶回了。”   “那就在城中住下。”   柔安知道,靳玉定察觉了她一宿不曾安睡,才压着她休息。但是,她不扫清疑惑,又怎么睡得安稳。她看着他的眼睛,继续争取,“我今晚早睡。”   靳玉看着她不说话。   好吧,若能顺利探得消息,晚上可能更兴奋地睡不着了。   柔安自知反抗无望,故意抬手掐他的脸,他不动任掐。   她将他的脸蹂躏得通红,他毫不反抗,让她不由为自己单方面的欺负心生内疚,怏怏地乖乖闭眼……   说来奇怪,和他玩闹过再睡,她倒一晌酣眠。   ……   随着琉璃宫宫主之位尘埃落定,璃州城内的武林人士也散得差不多了。。   如今城中百姓最津津乐道的话题,都围绕着新入城的宁国公主。   柔安昨日那觉一睡便睡到了掌灯时分,当她看着靳玉从食盒中取出晚饭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完全不敢相信他下午竟没叫她,虽然他们并未就此明确约定……最后,她只能闷闷地啃着他着人从会鲜楼买来的羊奶花卷,一晚上不说话。   此时,她同样啃着羊奶花卷,已经在会鲜楼里坐了两个时辰……   柔安今日踩着熹微的晨光起身,将香谱练过两遍,补上昨日的份,便催靳玉领她一路轻功进城,坐在了会鲜楼内,还赶上了早点的尾巴。   她用“练功消耗大”自我催眠,吃掉了以酥炸羊排为代表的半本菜单,也如她所想,听尽了璃州城内的新消息,包括一系列据说传自瑝州的消息。   听说,皇后抱恙、闭宫不出,暂由德妃掌六宫事。   听说,南江侯被揭发私藏大量兵器,皇帝念其功绩和往日情分,并未降罪,仅夺其职,将其遣回封地。   听说,安国公之女被术士算出“凤命”,安国公吓得老泪纵横,战战兢兢地封锁消息,消息却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皇帝得闻,欣然将安国公女纳入后宫,封为贤妃。   ……   柔安耳朵里收罗着,心里琢磨着。   皇后抱恙,延医治病就是,为何闭宫不出?听起来,这闭宫不出才是戏肉,不论主动还是被迫,都很耐人寻味……   再看皇后闭宫和南江侯被遣两事的时间顺序,真是让人想不多想都不行皇帝究竟是等相濡以沫的皇后不问外事时才好下手收拾大舅子呢,还是因为想下手收拾大舅子怕皇后报信才令其闭宫呢?这两件事的关系微妙得很。   还有,安国公之女被算出“凤命”?   且不说这算命是真是假,就算是真,这得是多胆肥的术士才能将这样的卦象对着安国公宣诸于口而安国公镇守西南外抗强敌数十年,能力势力不言而喻,他都战战兢兢了,消息还能沸沸扬扬,此事简直不能更可疑……   如果柔安没记错,一向惟皇后之命是从的七公主清宁就下降于安国公世子。   据和静说,夫妻二人关系很差,常常闹得国公府鸡飞狗跳……   就不知“凤命”一事,清宁…是否牵涉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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