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一点余薇安非常赞同。 虽然有文斯彻在医院里替她当牛做马,但是假期毕竟是有限的。余薇安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于是赶在销假前一天,特意打电话邀请了文斯彻一起吃午饭。 因为文斯彻下午还要回医院上班,所以吃饭的地点就选在了医院附近的一家中餐馆里。 这里的口味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齐味斋来却是差得远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余薇安的好食欲。 毕竟上次在齐味斋里,对着顾南宸那张阴晴难测的脸,她哪里还吃得下什么东西。 余薇安吃了个半饱,拿起茶杯来,朝文斯彻遥遥一敬,说:“师兄下午你还要上班,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这一次还是要多谢师兄大义相助,不然我可能真要累死了。” 她讷讷地说,“我累死倒是不要紧,可千万不能累死在手术台上就好。” 文斯彻失笑,也端起茶杯,和她手中的那盏轻轻一碰,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瓷器的撞击声。 “小安你这‘谢’字也太金贵了,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我这一周当牛做马的,就算揭过了?”文斯彻微微挑眉,佯装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余薇安立刻正襟危坐,连忙表忠心:“哪能呢,可不止一个‘谢’字,以后师兄你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就算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师兄您的恩情啊!” 文斯彻闻言,眼光一亮,倾身凑过来,说:“小安,我等你这句话可等很久了。” “什、什么……?”余薇安一愣,怎么感觉纯良师兄的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呢? “择日不如撞日,也不必说以后了,眼下师兄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余薇安听了这话,豪爽地表示:“只要不违法,绝对没问题!” 不过还没等文斯彻说话,余薇安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句,“我能问问,是做什么事吗?” 她一双黑亮的猫瞳眨呀眨,纤长卷翘的眼睫毛也跟着一颤一颤。 文斯彻的心跳有一瞬间跟她眨眼时眼睫的颤动重合了,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心口热烫得快要爆炸了! 可是…… 一想到对方如今的身份,文斯彻又强压下心里的那股悸动,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挪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来。 “我堂哥原本今晚要参加一个酒会,不过因为他临时有事下午要飞洛杉矶,所以他让我替他去出席。” 文斯彻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他想,说不定过了今晚,余薇安就能彻底认清她那个所谓丈夫的真面目了。 “你知道的,我向来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但是堂哥临时重托,我也不好爽约,所以想请你帮个忙,晚上可以陪我一起出席吗?” 文斯彻的目光柔软温和,温和到让人完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而余薇安非常有自觉地认为,自己原本就是欠了文斯彻的人情,虽然她也很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都已经答应了要帮忙,又怎么能临时反悔? 余薇安的高度配合,让文斯彻预先准备好的所有台词都派不上用场了。 他自然也猜到了余薇安的心思,知道她是不喜欢欠人人情,也是不想让他为难。想到这儿,文斯彻心里忽然有些内疚。 如果他真的带着余薇安去看那些鲜血淋漓的真相,再一次让她承受被爱人背叛的打击,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想到余薇安可能会崩溃痛哭的模样,文斯彻的心口一下子就紧紧地揪了起来,好像一直巨大有力的大手,在惩罚他的狠心一样。 他唇色发白,心中划过一丝不忍。然而那份想要反悔的心情,却很快就被另一个念头打消了。 像顾南宸那样的男人,和顾明恒那个人渣也没什么两样!早点让小安认清楚顾南宸的真面目,有什么不好?! “师兄,师兄?”余薇安在文斯彻面前晃了晃手,“你没事儿吧?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 文斯彻这才恍然回神,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借此动作掩饰他眼中那抹沉痛和不忍。 “没事,就是有点累,很快就好了。” 这只是他推脱的一个借口,却不想让余薇安更加内疚了起来。 “哎都是我不好,你刚开完研讨会回来,我应该放你休息几天的,居然就这么直接征用了劳动力了,哎,都是我的错――” 文斯彻失笑的打断了她的自我检讨,柔声问她,“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或者对你有什么隐瞒,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啊?”余薇安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画风竟然忽然变了? 文斯彻抬手揉揉她柔软顺滑的头发,“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了。” 余薇安被文斯彻那模棱两可的话,说的云里雾里的。 不过好在很快,余薇安就明白了文斯彻的意思。 事实上,当她来到酒店现场,得知这是一家画廊的开业酒会时,心里就隐隐约约升腾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而当亲眼看着顾南宸和卢思晴相携出现的时候,余薇安的心里竟然莫名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余薇安的脸上仍然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身边是一身西装笔挺的文斯彻。 顾南宸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余薇安的身影,他颇具谴责意味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直接朝着余薇安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余薇安连顾南宸的表情都看不清,但仍然被他那有如实质的目光给激了一下。 余薇安心里腹诽:哼,什么臭男人,说出来的话都跟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 还说会在外人面前扮演好她丈夫的角色?那么现在又怎么会挽着别的女人一起出现在那个女人的开业酒会上? 余薇安越想越觉得不划算,眼看着顾南宸似乎不管身后艰难跟上他步子的卢思晴,就这么昂首阔步、气势冲冲地朝她走过来,她心里竟然忽生反骨。 文斯彻只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仿佛利剑般尖锐,不用回头看也能猜得到,肯定是顾南宸。 而今天的酒会的主角,是这家画廊的老板卢思晴,所以他们两个人肯定会一起出现。 文斯彻微微偏过头,却没想到,余薇安竟然会是这样的平静无波的反应。 难道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她都不会觉得心酸吃醋吗? 而下一秒,余薇安的举动更是让文斯彻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竟然,主动挽上了他的手臂?! 这简直让文斯彻受宠若惊。 然而文斯彻还来得及消受这从天而降的福利,原本在远处的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 “啊,这么巧啊,余小姐你也来参加我画廊的开业酒会?”没想到最先说话的,竟然是卢思晴。 余薇安不争气地松了口气,要不是此处人多,她肯定会拍拍胸口压压惊,心道还好不是顾南宸又开始语言攻击她了。 至于卢思晴这种人……余薇安对人向来和善,很少有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讨厌的人,非常不巧,卢思晴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听说卢小姐的艺术造诣非常高,我当然要来参观一下,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却是朝着顾南宸问的。 顾南宸的目光仍然落在余薇安的手上,那只当着他的面就敢这么毫不避讳地攀上其他男人臂弯的手上! 而卢思晴反应却快得很,当即一脸惊喜又羞怯地看向顾南宸,“天啊,南宸,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欣赏我的作品,还和余小姐聊起我,我真是,受宠若惊了。” 余薇安心里暗自腹诽:你哪只眼睛看到谁宠你了? 卢思晴转而又看向余薇安,脸上挂着敷衍的歉意,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余小姐,因为南宸从一开始就答应了会出席今天的开业仪式,所以我竟然忘了单独给余小姐你发一份邀请函。” 卢思晴这话说的,一是为了凸显顾南宸对自己的青睐有加,而是为了嘲笑余薇安连个邀请函都没收到,而且还和顾南宸夫妻失和。 这样的场面,向来是卢思晴最得心应手的了! 而下一句话却更狠,更加直白地点明了自己和顾南宸的“关系”。 “哦对了,毕竟我能办起这件画廊,主要还是南宸帮忙,又出钱又出人的,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好了!” 卢思晴语气娇柔,笑容温婉,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会赞叹一声她的气质涵养非常好。 余薇安脸上挂着笑,心里的小人儿却忍不住跳起来抗议。 你看她笑成那样,恨不得马上就向顾南宸自荐枕席以身相许了,怎么会还没想到怎么感谢顾南宸比较好? 余薇安觉得这场面有些无趣,拉了拉文斯彻的衣袖,示意他尽快结束战斗然后两人好散伙。 这细微的小动作,当然没能逃过顾南宸的法眼。 一时间,另外三人只感觉周围的空气更加冷了! 文斯彻从侍者手中拿过一只香槟,也不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了几句简短的祝福,就带着余薇安要告辞了。 余薇安对此很满意,她和顾南宸本就只是缔结了契约关系的两个陌生人而已。 既然是陌生人,又何必因为对方亲近其他异性而有任何不满呢? 余薇安自认自己摆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却不想,顾南宸留给她的位置,根本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旁观者。 “等等。”顾南宸沉声开口,叫住正想要离开的文斯彻和余薇安。 余薇安没有回头,顾南宸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厚重,仿佛一脚一脚,都走在她的心尖儿上 一般,让她紧张到脑海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