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趁着赛迦以要换衣服为由将他俩赶出房(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又变得很难看),她抓着一步三回头的莱特,一屁股坐在小客厅附的沙发上以免他直直往大门走。 虽说她觉得莱特应该是不会光天化日之下拖着这条尾巴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这种行为…… 但是考虑到青年这几周来智商正莫名往低龄儿童的方向退化发展,而且最近几天有变本加厉的倾向,还是看紧他比较保险一点。 “莱特哥,你为什么那么不想去菲雅利王国?是讨厌你那位未婚妻?”她刚坐下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什么?没啊……我没见过她本人也有没相处过干嘛讨厌她……”莱特拉回视线看了她一眼,连忙摆手否定这个猜想,下一秒又回眸去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房门。 缇菈也跟着看了过去,但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既然不讨厌,那你为什么想逃跑?” 于是她收回视线继续问,没有多想,毕竟青年化龙时的精神状态不稳定,貌似到现在还残留一些后遗症,精神恍惚注意力不容易集中是近期常有的现象。 可这次莱特的目光却没有从自己的房门移开,视线死死地黏在那上头,那无比专注的神情,仿佛被门上的木头纹路深深吸引似,看也看不腻。 “因为我怕遇到大姐……”他说,看上去几乎是下意识地有问必答,大抵也没注意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大姐?噢、是了,莱特是有说过他有姐姐来着,而且言谈间确实像是很怕他的姐姐……“话说你到底在看什么?”缇菈眉头一挑,再次看向那道紧闭的房门,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嗯,真的奇怪……”他低喃着,像是在自言自语,露出一个思索的严肃表情,“原本没有的……” 到底什么事情让他想得这么专心?“莱特哥!”缇菈在心里头想着,同时稍微提高音量,某人这会儿才终于舍得将注意力分给她。 “而且那味道……啊?”尚未完全自思绪中抽身的他满头雾水看向神色明显不虞的缇菈,竟然还问:“怎么了?” 瞅着那张全然不解的俊颜,缇菈只想冲回房间拿出爱弓狠狠敲打他一顿以消心头那股积累已久的怨气,“我才想问你到底在看什么看得那么专注……” 忽然,她瞇起双眼,神色诡异地说:“该不会是因为伊莉丝有未婚夫,受到打击而将目标转到其他人身上……”随着这句话投过来的眼神复杂难辨,似是挣扎似是不悦。 莱特听了她这无凭无据的言论,脸色顿时铁青一半,“不要说那么恐怖的话,我喜欢的是人类的女性,话说你这副表情跟赛迦未免也太像……” 不过看到缇菈更难看的嫌恶表情,他只得立马改口:“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实话,可以吗?” “洗耳恭听。”虽然有点好奇为什么要强调“人类”两个字,但少女正襟危坐,决定先将这个疑惑放一边,准备听听同伴要说些什么。 “……衣服。”青年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迅速瞥了眼紧闭的房门,随后一脸严肃的与她对望,仿佛这样就算说完了。 “……什么?”这回轮到缇菈一脸茫然,完全不清楚这两个字的意思。 莱特耸耸肩,似乎不意外她听不懂自己的话。 “赛迦的衣服。”他压低了音量,指着自己的衣服如此说道:“我记得他出门的时候穿的明明是套头式的帽衣,我也没见过他身上那件外套,裤子好像也不是出门前的那条。” 经他这么一说,缇菈也仔细想了想,呃……好像、确实……从没见过赛迦刚才那身外套。黑发青年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帽衣款式,问他为什么,得到的是“挡脸比较方便”这样听着莫名其妙却又感觉很有道理的回答。 说起来她家老爹也非常爱穿各种款式的帽衣,似乎也说过类似这样不伦不类的话…… 嗯?不对啊,就算赛迦真的换了身打扮,但是这跟他一直盯着房门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怎么注意到他换了衣服? 缇菈在心中腹诽着,再度用某种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金发青年,而夹杂在其中的质疑意味太过明显,后者这回可看懂这目光背后的含义,赶紧接着解释。 “换了件衣服不打紧,最大的问题是他身上的味道。”他用力挥着手,示意缇菈将重点放在最后一句话,状似不经意地再朝房门投去一眼,“最近……因为这个缘故,我的五感比较灵敏。”说着他尾巴轻甩,差点掀翻旁边的木桌。 “味道?”缇菈忍住瞪他甚至翻白眼的冲动,全副心神都放在这个重点词汇上。 说到赛迦身上的气味,她脑中只能想到热呼呼的巧克力牛奶,蒸腾的热气中还带着微甜的奶香,熏得她双颊泛起红晕。 “那味道对一般人来说应该是淡到难以察觉,但是我嗅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微微靠了过来,语速缓慢而压抑,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房门那边徘徊不定,似是在确认着什么。 “浓郁的血腥味。” 短短的一句话六个字,一字一字地如铁锤般猛力敲进缇菈的心间。 少女闻言迅速起身,她还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何反应这么大,下一秒,眼前便因突然大幅度的动作而陡然一黑。 在那一瞬的黑暗中,脑海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在奥格登森林遭遇袭击时所看到的幻象—— 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人被无数的黑暗荆棘贯穿了身躯,头、颈、躯干与四肢无一幸免,浑身鲜血淋漓的破碎画面。 ……….. 那个暗红不祥的画面,迅速的就像流星划过眼前,破碎的犹如细沙一般,转眼便消失无踪,叫人抓也抓不住。 偶尔午夜梦回也只余下模糊记忆,以至于当它重现时也不过几秒的时间,但是,又好似过了漫长的好几分钟甚至好几个小时…… 至少当她回过神时便发现自己正扯着那人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快把那领口跩到变形。 环顾四周,所处的位置也不在客厅而是赛迦与莱特的房间,后者正站在打开的房门那儿捂着嘴,肩膀不住颤抖,隐约可听见闷闷的笑声,明显是在憋笑。 而从赛迦黑如锅底的俊颜和敞开的房门来看,或许、大概、八成是她沉浸于那个幻境的恐惧当下无意识冲进了两个男孩的房间……老天,这听起来真是让人惊恐无比。 而且看看她的手在做什么? 缇菈迅速低头审视自己的手,脑中顿时闪过一个画面:自己气势汹汹地闯进房门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上身只着一件单薄衣物的黑发青年,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像是饿虎扑羊…… “……” 该庆幸对方只脱了外套,衣服裤子还没脱吗?呃……不不不,还是不要往下想好了,再想下去那画面太过刺激,她小小的心脏负荷不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大胆的事,缇菈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只觉得自己脸颊热度直往上升,烫得都能煎蛋烧水。 她在这里羞得面红耳赤,莱特在后面捂嘴笑得不能自已,赛迦看上去则是气得不想说话……也是,换作是她在换衣服时被人突然闯进房门,还二话不说揪住领子差点被扒了衣服,那面色能好看吗?当然不能。 “呃……那个……抱歉、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缇菈慌张地道歉,说话难得结巴,揪着人家领子的手倒是一直没放——估计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