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教皇解释,方知索玛之剑早在古王国覆灭前夕,便被转交于初代圣子,与神力所催生的神木一同沉眠于此地,大门深锁。 长久下来接受神木的灵气温养,此剑已获得神力,旁人既无法近前也碰不得,惟天选之人方能接近拔出。 说是能预知未来,实则教皇于梦中所见景象,不过是几幕破碎不全的画面,其中一幕便是他拔出此剑,发色随之改变的情景,由此才会传出那番预言。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奥里亲眼目睹教皇离剑明明还有五步距离,立即被一道鎏金似的结界阻挡,流雷闪烁不止,看着十分吓人。 换作他人也是如此待遇,连靠近都靠不得,更遑论是拔剑呢? 反观他,不仅轻松通过,随手一拿便轻易拔起。 其实还有些事,涉关教会机密,不足为外人道,连教皇都说得语焉不详,因此奥里便没说与养兄听,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发色的改变或许是因此剑有灵,也可能是因为体内的王族血统。 这话说得有理,他自个儿拿着这把剑近两个月了也没有搞懂其中究竟有何奥妙,就连教皇、圣子都没能摸透缘由。 “原来如此……”艾列克没去在意弟弟话中的漏洞,他的注意力大多还是在这把神兵上,“可以看看剑刃吗?” 无鞘之剑,即是说此剑可能原是没有剑鞘的,直到被拔出来后才有人给它打了把专属的鞘,让它至少有个归处。 奥里点点头,姆指轻推顶开剑鞘,剑出一寸,霎时银光闪烁,竟晃得有些刺眼,艾列克被闪得下意识瞇起双眼。 恍惚觉得看见了流光溢彩,斑斓柔和的色彩中,一抹璀璨却不刺目的金芒一闪而过。 可再睁眼一瞧,奇异的光辉没了,又只剩下清冷的银白锋芒。 方才星星点点的鎏金光芒,同结界的光辉一般如此温柔,却宛如一道转瞬即逝的流雷…… ……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着。 这样古怪的想法一出,不知为何,艾列克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令人感兴趣的物品在眼前,他很快就抛开这种奇怪的感觉。 那刃薄而锋锐,隐约还能看见与剑柄相似的奇怪纹路,像白色的几何图腾。他发挥匠人精神,专注地观察着出鞘的剑,最后不禁叹为观止。 因为这些纹路是直接刻印在里头而非表面,仿佛与生俱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如此惊为天人的工法,足见制作者的手艺之精湛,可见果真是上品。艾列克看得愈发入迷,脸上也露出一种微妙的神情。 那并非贪婪之色,却是叫人见了寒毛直竖,绝对会想退避三舍的神态。 奥里倒是见怪不怪,毕竟他这养兄除了乐于助人外还是个武器痴,对武器的热情绝不亚于帮助他人时的兴奋劲。 爱看也就算了,还喜欢上手去摸,不小心摸出一手血都是常有的事,往往都是他帮忙包扎,艾列克手上大半的伤痕都是这样来的。 父子俩说过他好几次,可结果就让他帮助别人时不要热情过头一样,最后都成了耳边风。 于是时间一久,他们也就随他去了,只要别哪天不小心把自己给戳出个窟窿失血过多挂掉就好。 也正因为如此,当艾列克情不自禁伸手去碰剑脊时,他反应不及,慢了一步…… “哎呀!” 原本闪烁着银白锋芒的剑刃霎时金光一闪,一道霹哩啪拉的雷声自耳畔呼啸而过,随之响起的是一声惨叫。 艾列克的手被那一闪即逝的电流狠狠电了一下。 原本警戒着四周的护卫们,以及正望着远方不知何处走神的圣子齐齐看了过来。 听着哥哥这声惨痛的叫声,奥里先是愣了一瞬,才猛然想起有一件事他忘记说:这把剑即使被拔出来,别人也是碰不得的,碰一下都得被电得哇哇叫,硬是忍痛抓着不放的话,没准还会被电到半身不遂。 他连忙还剑入鞘,正欲解释,却不想变故突生。 下一秒,地面忽然剧烈晃动,好似有千军万马在这片荒漠奔腾而过。 “怎么回事?”艾列克朝着发红的指尖吹口气,甩了甩,一边四下张望一边问。 没人回答。 方才因小小插曲而一瞬间分神的护卫们立即调整姿势绷紧身躯,不约而同地望向艾列克与奥里,圣子的目光亦是投向他俩,旋即像是看见什么似,脸色变了变,抓着身边的法器急匆匆起身,低语施术使篝火熄灭。 顺着护卫们的视线回首看去,只见远方原本稀薄的瘴气突然变得混浊不堪,甚至吐出滚滚灰白尘埃,却掩盖不住那愈来愈大的黑影。 ……有什么东西朝这里过来了。 阿卡迪亚人身陷永夜的囚笼长达百余年,虽得结界的光辉庇佑,却也是早已习惯黑暗,夜中视力好得惊人。 远远的,不知几公里远,那不速之客以气吞山河之势向着他们一行人冲过来,速度极快,几息功夫便冲出混浊浓雾,于众人眼前现了形,艾列克吓得跳了起来,奥里也赶紧起身应对。 少时经常听邻里长辈话家常,客栈旅人谈见闻,曾有一次听他们说及外界的魔物,那些黑暗孕育出的野兽生来畏光,是以盈满光辉的结界才能抵挡住魔兽的进犯,又因长年生活在暗处,那些魔兽的形容多半难以言喻,说得绘声绘影。 彼时年幼的艾列克尚且无法想象那些画面,甚至还有些嗤之以鼻──这些大人讲得好像他们有亲眼见过一样。 如今亲眼目睹魔兽尊容,此刻的他内心无比赞同:这已经超出了丑陋或难看可以形容的等级。 那头疑似失控的魔兽至少有三公尺高,几乎半个身子掩在飞扬的尘土中,通体粉红,没有花纹,没有四肢,蠕动前进的方式竟如此快速,乍看与蛇有些相似。 但蛇好歹还有个脑袋供人分辨首尾呢,眼前这魔兽不说脑袋,连个眼睛鼻子都没有,就咧着一张血盆大口朝他们冲来。 与其说是魔兽,还不如说是魔虫,这外表跟“兽”完全搭不上边啊。 艾列克觉得自己要吐了。 ……不不不,现在的重点是,这种大得吓人的魔兽要怎么杀? 他们这一行人里,连同奥里在内,护卫们用的都是刀剑等近身型冷兵器,这魔兽个头大,怕是众人还没捅上一刀就先被一口吞了。奥里估计也是考虑到这点,是以其他护卫的刀剑皆出鞘寸余,唯有他那把剑仍好端端收在鞘内。 再看看维持一个姿势不动的圣子,教会主张不杀,走的招式路子一向温和不见血,艾列克猜她这一两年所学的估计全是辅助型招式,最难习得的净化术亦不算杀招,不至于能要魔兽的命。 不然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这位殿下的反应就不该是对着魔兽干瞪眼不说话不作为,而是直接开大绝了。 可是这么排除下来,在场唯一能远距攻击的人,居然只有一个手持弓弩的他。 如此几个念头在脑中稍纵即逝,艾列克竟不合时宜地在这危机当前生出几分踌躇。 眼前的魔兽虽浑身粉茸茸的,看似柔软的身躯颇有一种未着寸缕的既视感,可是说不定表皮其实是如鳞甲那般坚不可摧,而这魔兽除了一张如无底洞的大嘴外也没有眼睛之类的要害,一根箭大抵是无法造成什么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