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头猎豹扑到自己身上试图咬掉自己的脑袋,到被塞了颗石头不得不倒退,只是几个心跳不到五秒的时间,半趴在地回头的塞弗看傻了眼也吓傻了,一时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什么事。 又是一阵清风吹来,吹得他一个机灵回神,顿时觉得裤裆湿搭搭的感觉极不好受,七岁以后就没再尿裤子尿床,这下可好,他知道自己又出糗了。 他一张小脸都臊得通红,也不免庆幸夜色昏暗,这里除了他们二人一豹外也没人看见他这副丢脸的样子,只是……这半天的时间内便在同一个人面前丢了三次脸…… 害臊的同时,身后传来雅拉一声大喝,语气是难得的焦急慌乱:“发什么呆啊!快跑啊!!!” 说着一只手也在此时揪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拖起,拉着他继续向前奔跑,虽然不再是用走的,可这个速度仍然比最早之前逃跑的速度慢上许多。 危机当前,一切都是浮云,自尊能干什么用,当然是能保命要紧。 尚在发怔的塞弗被她这一拖跑得踉踉跄跄,这跑着跑着,他再次注意到前方那人跑步的姿势有些古怪,跑起来一拐一拐的…… “你、你的脚……!”塞弗不笨,虽然刚刚被那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也不妨碍他注意到雅拉的脚有问题。 他们二人身上没有明显的皮肉外伤,雅拉大概是在滚下小丘时伤到哪处筋骨,看她走路像刚学步的孩童一样踉跄不稳,显然伤势不轻,但是塞弗却没听到女孩有发出呼痛的声音,哪怕是弱弱的一声呻吟也好。 没想到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她的忍痛力竟如此的好。 刚刚那个往猎豹口中塞石头的动作也代表她相当聪明,脑筋转得快,而且能在那电光石火之间想到如何自豹口下拯救塞弗的小命,也足见其手脚之灵活。 但是为什么不像刚刚那样用飞的? 塞弗在她身后扯着喉咙大喊着这句话,因为跑得太喘,一句话说得破碎不成,但他仍坚持说完。 毕竟一开始雅拉就是带着他用飞行的方式逃跑,后来才突然改用两条腿跑……想想雅拉那一身惊悚的怪力,没道理是因为抱着他太重飞不快飞不远吧?! 雅拉的体力虽比他好上太多,但是这一路马不停蹄的逃命也耗去她大半的体力,回答也是断断续续:“我……我的修行、还……还不够,翅、翅膀的力量……不够,也没办法维……维持太久!” 想来体力消耗大也是因为翅膀的缘故,同时也像是印证她的话,死命狂奔的结果便是两个孩子体力几乎耗尽,脚步愈发缓慢沉重,最后在一处杂草相对稀疏的地方齐齐停下脚步。 二人的脸上顿时退去所有血色,惨白如纸张的面色与眼前狩猎者没有珠子的眼睛有得一比,神色惊恐地望着突然从草丛中先后钻出来的两头猎豹,其中一只嘴里还卡着刚才雅拉使劲塞进去的石块…… 竟然有两只豹子?! 雅拉分明记得豹的习性一向是独来独往,内部彼此竞争激烈,从来没有所谓的合作结盟之说,更别提一起行动。 这点无论是放在原兽、魔兽还是如今兽人族中的豹族都是可以成立,仅有少数例外,却没料到眼前这两头豹子竟然就是那个特例! 这下不论是塞弗还是雅拉,都绝望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们死定了。 这个已可预料的既定事实摆在眼前,两个孩子霎时面色如土,紧紧贴在一起像是即便已挤成一团取暖,仍瑟瑟发抖的动物幼崽。 塞弗偏头看了看紧抓着自己胳膊的雅拉,这回他终于从这个女孩圆圆的脸蛋上看到一点恐惧害怕的神情,下午时那些兴奋高兴的情绪全被抛到不知哪个九霄云外。 见女孩那张半天下来经常笑嘻嘻的稚嫩小脸上不再展露那个叫人移不开目光的灿烂神情,他心头一动,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总觉得内心不大舒服。 只是当他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抬手将女孩轻轻一推,顺势往前站了一步,把人护在身后。 “……”不经大脑就先行动,说的大概就是他现在做的事。 空气中忽地传来“咻”一声,一道锋锐的光裹着凌厉的风自左方破空而来,几乎是擦着他的眼前流星般划了过去,直接射中那头口中含着石块的豹子额上。 两人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根箭矢。 锋利的箭头直接深深戳入猎豹乌黑的脑袋,而尾端纯白的箭羽则犹自微微颤动着,可见这射箭之人用了多大的劲。 那头多灾多难的豹子口中塞着大石,额上顶着那根箭,发狂了。 只见它痛得在地面疯狂打滚,爪子狂乱地搔抓地面,由于口里还塞着一颗吐都吐不掉的石头,再疼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它的同伴则是拱起背脊向后跃了一步,仿佛受到威胁似的浑身毛发倒竖,龇牙低吼,没有瞳仁的眼眸森森地盯着箭矢的来处。 朦胧而清冷的月光撒下,不远的那端山丘顿时变成一片梦幻的银色海洋,一道窈窕俏丽的纤细身影正伫立在那儿。 夜般的乌黑长发于晚风中飘逸,银白色的薄纱轻轻笼罩在她姣好的身躯,宛如身着一袭贴合身形的浅色衣裳,飘渺梦幻犹如仙女的纱衣,纤纤玉手中的长弓上雕琢着淡金色的纹路,忽明忽暗,仿佛萦绕着一股神秘不可捉摸的仙气。 看上去就像是初入凡间的神女一样……塞弗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神话故事书中一些女神的插画,觉得那名女性大抵能够与之媲美,但是转念一想,这些神祇的插画大多都是人们想象出来的,算不得真实样貌。 于是再想想那些旅经村庄的吟游诗人们口中所述的精灵、妖精贵族,嗯……那些词汇实在太过抽象了,脑中无法成像,很难与那名缓步朝他们走来的女性放在一起想象。 他恍惚思考着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前方那只额头中箭的豹子在地上折腾了一会儿,便四肢瘫软剧烈地抽搐着身子,而后抽搐逐渐减缓,时不时抽了抽,最后……再无声息。 另一头豹子完全不管已死去的同伴,而是对着那射箭之人低声咆哮着,却好像在顾忌着什么,迟迟未有任何攻击举动。 而看见这头追着他们数公尺远的凶狠豹子就这么死了,塞弗和雅拉小脸依旧惨白,惊魂未定,直冒冷汗。 雅拉还好,大概是曾跟着父母看过这类野兽死亡时的尸体,所以情绪相对镇定一些,塞弗的情况就比较惨,他还从没看过一个鲜活生命从活着逐渐走向死亡的现场,现在亲眼见了只觉得恶心想吐。 这接二连三的惊恐经历,没当场崩溃都算是好,感谢那名女子只是射了一箭,位子也挑得好,没弄出更多血腥残忍的画面让两个年纪尚幼,对生死还是懵懵懂懂的孩子留下更大的心理阴影,只是估计短时间很难走得出来。 在银白月色的遮掩下,这位不速之客施施然地向着此处走来,正要走进有她腰部那般高的草丛时,眨眼间她却消失在视野中,下一秒冷不防地出现在几步远外?! 莫非是使用了什么能够瞬间移动的法术?这位好看的大姐姐难道是童话中说过的术师?这是魔法还是法术? 一连好几个疑问在塞弗的脑中不合时宜的生根发芽,如雨后春笋般急速成长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