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缘分还是巧合呢?反正对于老板那一句“是不是很巧?”,他突然非常想回答一声:“是!” 没想到接着听下去,居然会听到一个更令他惊讶的消息……酒馆老板发疯了? 这位老板说得绘声绘影,还一边手舞足蹈,很有当说书人的天份,“说也奇怪,检测的结果显示这个血液的主人竟然还是俺老爹失踪的好朋友,你说这是不是很巧?” 棕发少年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男人的精神状态可是再正常不过,就是那种像刺猬般的态度不大自然,仿佛在试图掩饰什么。 当他听到城里的卫兵在老板的住处找到一只沾着血迹的宝箱时,便立刻联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个宝箱很可能就是迪伦的“宝物”,三年前酒馆老板丢失的宝箱。 事情的真相或许是这样:他早就在哪个地方(极可能是迪伦的住所)得到了宝物,但是出于某种缘由——例如独占宝物之类的心态,他不打算和“同伴”分享这件事,所以便撒了谎,让其他兽人以为自己和凯尔在调查迪伦的失踪案,手中很可能也有关于宝物的线索。 至于为什么那些人会信了他这种漏洞百出的话……有听说过兽族大部分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能只是他们没有想太多。 想是这么想,可说到底,以上这些推论,都不过是埃德的猜测罢了。 那天自己昏过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凯尔追踪的那群大汉为什么凭空消失? 酒馆老板为何发疯? 真相已随着这些人的锒铛入狱或是人间蒸发而石沈大海,连点线索都没留……就算是老练的侦探,也是需要靠线索来推理破案,总不能凭空捏造吧? 坐在马车上,埃德仰望着蓝蓝的天空和白胖胖的云朵,灰黑色的大鸟挥舞着翅膀落在斑驳的红棕色屋顶上稍作歇息,微风拂过挂在窗台的植物;他看着这样祥和的景色,跟一旁的师弟一样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唉……这次的委托真是奇怪,我们这样算是任务失败还是成功呢?半晌,他叹了口气如此抱怨着。 “就不奢求成功会不会有奖励,如果失败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处罚呢……”这番自言自语没有特别压低音量,倒不是因为在期待身旁的人能回答自己的问题,纯粹只是想说出来罢了。 不然想太多的话,他伤口还没好全的脑袋又要开始痛了。 谁曾想旁边那个明显就在走神的人居然真的开口回答了:“老师说万叔那边传了讯息来,好像我们接下的那个委托原本是首领要处理的,结果匆促之下拿错了。” 给……给、错、了?!听到如此意外的答案,埃德手肘一滑,上半身一倾,整个人差点从马车上滚下来。 “至于任务失败会有严重的后果,那只是狄恩前辈自己任务失利把自己搞成重伤难行,根本就没有『任务失败会有惩罚』这种事。” 对于师兄这副糗态,凯尔看也没看一眼,而是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在天空翱翔的飞鸟,嘴上不忘继续道:“不过老师说,师兄你都因为职伤躺了一个礼拜,那就当成是惩罚,接下来半个月要继续休养,不能碰任何修行。” 虽然不用受到惩罚是件好事,但是……果然狄恩前辈的话不能全信,对于前辈们的经验之谈向来是全盘接受的埃德无语地想,紧接着便听到凯尔的那番话。 不能接触任何修行,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修练剑术。 这对爱剑成痴的他来说,无异于天打雷劈,于是他面上霎时是一片空白,整个人好像也变成了灰白色,一时半刻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回神。 …… 车行主人赋闲在家的女儿正好要去中央广场的工作布告栏寻找一份新工作,有过几面之缘的碧眼少女先和父亲打过招呼,在看到他们时反射性停下脚步,那张上了淡妆的秀丽容颜露出惊讶之色,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准备离开的打算。 “关于寇斯托酒馆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埃德指的是因为酒馆被查封,少女没了工作一事。 尽管严格来说,少女的失业并非自己造成的,但是埃德一番思虑后还是觉得无论是间接还是直接,自己似乎脱不了干系,因此有必要表达一下歉意。为表诚意,他还下了马车九十度鞠躬——这个动作让他的背隐隐生疼——顺带捅了身旁严重缺乏社交礼节的师弟几下,要他也说点什么。 好在人家姑娘性格豪迈归豪迈,倒也有几分善解人意,赶在凯尔开口说出什么没眼力的话之前摆摆手,要他们不用在意,顺便为他们不打算在城里多停留几天而感到惋惜。 毕竟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寇斯托城三年一度的海神祭,到时能看到美丽的烟火盛景和琳琅满目的市集,场面可热闹; 因为如此,第一次在酒馆看到他们三人时,她原以为他们是来参加海神祭,所以那时还想着怎么会有人提早一个月来而感到好奇。 简单交谈了几句后,少女见两个大人的谈话也即将进入尾声后便止住了话题,可她明显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目光先是在向这边而来的维克身上打转,再看了眼师兄弟二人,脸上敛去笑容,转而露出一丝困惑,不解地问:“请问……那位先生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同行呢?” 对于少女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埃德有些摸不着头绪,下意识地反问:“谁?” “就是那位个子高挑,留着黑色头发的先生啊!” 两名少年面面相觑了一番,凯尔耸耸肩表示自己要去补眠,先一步跳上马车,留下埃德一个人苦思冥想,才终于反应过来少女说的是谁:“你是在说前辈吗?他是寇斯托城的居民,当然不会要跟我们一起回爱普莉城。” “……不对啊!那位先生不是本地人,他是两周前的某一天突然出现的。上周初我每天都会看到他独自来酒馆小酌,因为是个生面孔,我还问过他是不是外地人。” 少女脸上的茫然加深了几分,似是被他的这个回答弄得更加一头雾水,“他跟我说他是从东方来的,正在等同伴来会合……后来见他和你们一起行动,又听说你们是冒险者,我还当他等的同伴就是你们。” 伴着车轮在石头铺成的道路喀哒喀哒的声响,埃德双手合十抵着唇,神情万分严肃的盯着车厢的木板,仿佛在试图用专注灼热的目光把木板烧出一个洞。 一如先前来时的那样,维克坐在前头驾车的车夫身侧,戴着斗笠看不清脸的年轻车夫就是载他们到寇斯托城的原先那位,是个阅历颇丰但话超级多的人。 照旧坐在埃德对面的凯尔这时打了个哈欠,氤氲着水汽的双目半瞇,看起来昏昏欲睡,大概是因为这几日忙着看顾昏迷不醒的埃德而没睡好——对此埃德是保持一半愧疚一半怀疑的态度。 不过这些都不是埃德现在烦恼的事。 “凯尔,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你有见过前辈吗?”他轻轻踹了师弟一脚,没用多大的力——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金发的少年瞇眼看了过来,脸上是因困倦而有些茫然的神情,他停顿了将近一分钟,才缓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