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在找的,“最后看见迪伦的人”——其中之一也说不定? “半个月前……这个俺还是有点印象,那天晚上甚至还是俺跟他一块儿离开酒馆的。” 这个意想不到的情报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将阻挡在二人眼前的高墙炸开一道缝,露出一条道路,通向名为“失踪真相”的终点。埃德顿时双目一亮,说话也不结巴,赶紧追问为何他们会一起离开酒馆? “这个俺就不晓得。”男人耸肩,不以为然地道,二头肌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份量相当可观。 “那天下午俺侄女跟俺说老爷子住院,晚上俺本来想说跟那老头讨个说法,就一块儿离开酒馆——家务事不好外扬,侄女却追出来说她爹来讯要俺赶紧滚去医院,说啥关系再差,这种时候为人子也要在老人家跟前尽尽孝道。” 像是说到某个点来了劲似的,他干脆双手抱胸,振振有词地向两个一脸茫然的年轻人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 “俺本来想着,俺一身酒气去啥医院,老爷子指不定会被俺这身酒气醺到气醒,但是禁不住俺宝贝侄女的要求,就跟那老头定好一个时间再说,也就上周的哪一天吧?” 讲到此处,男人两手一摊,一脸无奈:“谁知道约定那天老家伙没出现,俺当时还想着迪伦那老头言而无信,后来就出了酒馆闹事那一遭,俺才知道原来那老家伙已经不见好多天。” 猛地听了一串话被绕得有点头晕的埃德一时半晌说不出话。 倒是凯尔,摸摸下巴无声沈吟好了一会儿,才问男人是否知道老迪伦后来的去向,得到的答案还是“不晓得”。 “那老家伙来的时候酒馆的晚间营业都快到点,酒馆里除了正要离开的俺,还有老板和俺侄女外,早没啥客人。” 结果,说了老半天,两人还是不知道,半个月前的那一天老迪伦究竟发生什么事,也无法确定这个老先生是否就是在当天晚上失踪的。 要说有收获,也仅仅是知道了老迪伦十分单纯的人际关系和枯燥乏味的生活作息,还有那天早上跟老朋友大吵一架把人气到住院的暴脾气。 尽是一些对任务的进展实在称不上有帮助的线索。 日夜兼程的赶路不说,又从一大早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到处奔波,还经历了被人前后包夹的袭击,两人虽然受过高强度的锻炼,到底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这会儿身体和精神也早就是疲惫不堪。 本来以为是不过是一桩单纯的失踪案,他们只要找到失踪者就好……而现在,两名少年终于意识到,这场不知目的为何的试炼,绝对不简单——光是委托人的身份成谜就是个大问题。 “这个情况说是一无所获也不为过吧……” 一回到下榻的旅馆,埃德倒头躺在柔软的床上,有气无力地哀叹出声,气若游丝的声音更像喃喃自语; 而凯尔在沙发椅上盘腿而坐,聚精会神的……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那副模样宛若老僧入定似的,神色倒是不显任何的疲态。 “老师说他那边调查有结果就会立刻传讯给我们,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埃德戳了戳摆在床头柜上的通讯水晶,一边盯着另一端化身成大理石像的师弟一边说。 后者神情专注,振振有词,没有搭理师兄的话,他正在回想今日一整天下来的所见所闻,整理那些在事情发生的当下,被自己忽视的细节。 他记性好是好,堪称是过目不忘,却往往只会着眼于某个狭隘的部分,关于这一点,教导他的师长们也念叨了无数遍。 所以在离开家乡、成为苍玄门冒险团的见习生后,他就养成了这个睡前习惯。 脾气暴躁顽固,经常欠债却拥有某个不知名宝物的退休船员。 被一纸委托单无辜牵连进来的酒馆老板。 为人孝顺,但是形迹可疑的酒馆女仆。 和失踪目标是多年老友,却经常吵架的钓具店老店主。 与父亲关系不睦,却会为父亲讨公道的海产店员工。 除了被气到入院的老店主外,那一晚最后见到目标的只有三人:海产店员工、酒馆女仆与酒馆老板;而对于委托完全摸不着头绪的酒馆老板暂且不提,那对叔侄俩倒是可疑,其中侄女的言行举止在凯尔看来是最可疑的。 另外,还有诸多疑点尚未厘清。 关于发出委托的人是谁,这一点他们毫无头绪,还有,那群来酒馆闹事的人是谁派来的——老店主的儿子明确说过那些人都是生面孔。 老迪伦手中的宝物又是什么东西?是否跟他能迅速还债有关系?还有谁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最后,是与这些事情看似毫无关联的……那名自言是他们的“前辈”的黑发青年。 尽管埃德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展现了很大的信任,凯尔依然对他的身份存有疑惑,不单是因为在酒馆那个宛若幻影般转瞬消逝的偶遇,还有窄巷间的那一回…… 那个人一言一行俱是从容不迫,神情变化与举手投足间仿佛透着一股看不见的魅力,诱惑着人们相信他吐露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凯尔自认并没有受到那种言灵般的蛊惑,却仍受到了点影响,证据就是他现在愈想愈烦躁,思绪转到青年身上时便乱成一团,像是打结的毛线球。 “嘶——”下一秒,指腹传来锐利的疼痛,一抽一抽的痛楚,规律如心脏有力的搏动,将他从乱糟糟的线团中拉出。 回过神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已窜了上来,萦绕于鼻尖。 “就跟你说过不要边擦剑边想事情,再不听啊!” 对于师兄一番半嘲讽半关心的话,凯尔恍若未闻,只是兀自地盯着手中沾上鲜血的长剑。 银白的剑刃上淌着血,鲜红的液体顺着刃缘缓缓流下……嗅着那股淡淡的铁锈味,凯尔没由来地想起挂在寇斯托酒馆墙上的那把弯刀。 如果沾染的血够多,武器上会不会残留着洗不去的血气……? 他盯着剑刃有些出神地想,直到细碎的疼痛再一次自指腹传来打断他的思考。定睛一看,埃德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水,带点刺激性的冰凉液体抹在细长的伤口上。 埃德刚给绷带打上一个完美的结,正对自己的杰作志得意满着,不经意的抬头,就见自家师弟少有的露出一副极其痛苦的表情,不免有些诧异,下意识地问:“有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