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婧陪盛昭曦在超市选购一些日用品。 她选了一支软毛牙刷和几块毛巾。 “这些那边都有卖。”秦婧提醒她。 “这种牙刷毛软,不会伤牙齿。他那帮同学都是书呆子,谁会细心给他准备这些。” 盛昭曦又伸手拣了一个中草药的枕芯。 “……你真的让他自己这么走?”秦婧欲言又止。 盛昭曦的手顿了一下,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又不是不回来。搞的这么生离死别的样子做什么?而且你知道我现在走不了。” 临行前,靳司遇已经提前出院在家休养。 盛昭曦给他鼓鼓囊囊准备了一个28寸的行李箱,还在不停往边角缝里塞。 “这么多东西,够我用一年了。” 盛昭曦瞪了他一眼。“呸呸呸。早去早回。” “明早七点的飞机,陆岑会来接我。你多睡一会,就不用送了。”他想的一贯很周全。 “嗯。”盛昭曦突然想起什么,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抽了一个信封出来,递给他。 靳司遇想拆开看看,却被阻止。“手术前再打开看。” “情书?” “嗯。最美的情书。所以不要当着我的面看,我会害羞。” 靳司遇笑着将信封收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盛昭曦反常的睡了一个懒觉。等她自然醒的时候,身边的床早已空了。 她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叫了一声靳司遇。 没有人回应,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他此刻应该已经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一下子心里有点空虚,今天该干什么呢? 她坐起身看见床头摆了一杯牛奶,牛奶杯下压了一张纸条。“我走了。今天是冬至,记得回家陪爸妈吃一顿饺子。” 对了,今天是冬至。这样就有事可做了。 盛昭曦走到落地窗边,外面从昨夜开始已经飘起了大雪。现在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一如她的内心,大风刮过,空虚冷清。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还好有你陪我。” 一个月后,靳司遇进手术室之前,拿出了那个牛皮纸信封。封口一打开先掉出一截小东西,他拣起来发现是一根验孕棒,两条线。 他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眼眶马上湿润了。另一只手颤抖着拿出信封里的纸条。“靳司遇,你要当爸爸了。一定要回来。我和宝宝在等你。” 所以她会愿意乖乖留在中国,所以她嘱咐他一定等到手术前拆开这封信。她是在害怕他不准她留下这个孩子吧。 傻姑娘,他怎么舍得呢。 “Iamgonnatobeafather!”靳司遇笑中带泪的和身边的Lee说。 Lee也兴奋的不行,旁边的医生护士都一个个笑容满面的跟他说:“Congratulation!” “胃癌晚期是不适合做手术的,因为晚期癌症患者因为癌细胞消耗性大体质都很虚弱。手术成功率很低,也很难切干净。留下残癌复发的几率太大。我们建议还是用中药保守治疗。” 当初靳司遇被解救出来,国内的医生是这么跟盛昭曦建议的。 可还不等盛昭曦开口和他提,靳司遇自己已经联络了美国那边的朋友安排手术。 如果苟延残喘的拖着她几年,最终还是要离开。那他宁可拼一把这百分之几的概率。 他没有给盛昭曦留下任何在美国的联系方式,如果手术成功,他自会回去找她。如果手术失败..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给她留个念想吧。 靳司遇手术前手术后都没有给过盛昭曦任何音信。 冬去春来,盛昭曦的肚子已经渐渐大了起来。她每天都觉得明天他就会回来了。可是没有。 秦婧和容易结婚了。她挺着大肚子没办法做伴娘,只能坐在门口替他们做礼金登记。 遥遥望着穿婚纱的秦婧,她才恍然想起她从来没有穿过婚纱,和司遇有过这样正式的仪式。可是却好像已经默认了他们之间这种婚姻关系,无关任何证书和仪式。 到了临产那一日,父母弟弟和秦婧夫妇都来了。 彼时,秦婧自己也已经怀上了,挺了个大肚子还坚持陪她进了产房。 孩子很听话,从阵痛到生下来,统共不过两三个小时。 妈妈抱着宝宝凑到她跟前。“小曦呀。是个女儿,和她爸长得一样俊。” 盛昭曦吃力的扒开围着女儿的毛毯,看到了那一张不及巴掌大的小脸。 “怎么这么小?” “傻孩子。你生下来也只有这么小啊。她有七斤六两,是个小胖妞呢。” 宝宝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但嘴角却会无意识的上扬。 秦婧觉得可爱,伸出手指逗弄了她一下。“宝宝在笑呢。” “都说刚生下来会笑的孩子命超好。新生儿一般都会哭,因为他们降临到这个世界是来受苦的。会笑的孩子是有福气啊。”妈妈信佛,看着宝贝孙女出世,笑的合不拢嘴。 护士拿了出生卡过来问盛昭曦。“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姓靳,名司念。靳司念。” “这名字真好听。” “等等。还有个孩子。”医生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还有?”盛妈妈吃了一惊,做孕检的时候没说过是双胞胎呀。 阵痛袭来,又过了半小时,“等等”小朋友才隆重登场。 “恭喜恭喜!是个男孩子。龙凤胎呢!”护士抱着体格格外小些的弟弟过来给她看。 司念的名字是一早就想好的,这会儿多出来一个宝贝。出生证上该填什么名字呢?盛妈妈苦恼的看着同样皱眉看着她的小宝贝儿。 “叫司待吧。小名就叫等等。”盛昭曦用医生的话打趣,大伙儿都跟着笑了起来。 等待,思念。儿女双全。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出院的时候,说起孙子孙女的名字,盛妈妈想起了一桩陈年趣事。“说来你的名字还是靳司遇替你取的。你不知道吧?真是命定的缘分。” “还有这段往事?”秦婧觉得好奇,连盛昭曦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 “我也是最近才听你爸说的。那时候你刚出生,他也才四岁。” 司念宝宝刚刚八个月就会叫人了,一岁出头就学会了走路。活泼可爱,惹人疼的紧。 司待就完全是姐姐的背向,特别老成,在确定自己每一步踩实之前都不会松开扶着床沿桌沿的手。 所以等他完全能独立走路的时候,每一步都特别稳。一点都不像一个一岁的孩子,院子里那些两三岁的孩子都不一定走的有她好。 但他直到两岁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盛昭曦有点担心他是不是遗传了她爸爸的病。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几次,可是并没有什么毛病,智商也比普通孩子要高。 “孩子说话有早有晚,有些三岁多说话也是正常的。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可能自己的世界比较丰富,所以反而懒得和别人交流。做家长的不用过度操心,耐心陪伴着他就好了。” 真像他爸爸,盛昭曦疼惜的摸了摸他的头。“等等,叫妈妈。” 司待宝宝依然没有理她,左顾右盼的打量着四周。倒是司念甜甜的叫了句妈妈。 盛昭曦每天都要教他们叫爸爸,妈妈,姨姨,婆婆和公公。她觉得司待都听懂了,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开口。 “算了。咱们天才宝宝总要有点怪癖的。” 盛昭曦去找配药窗口开宝宝维生素的时候,司念不听话偷偷溜了。 盛昭曦急疯了,找遍了整个医院。终于在后花园的亭子里,看见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正抱着司念。 男人穿着一件过膝的黑色毛呢大衣,逆着光站在染红的枫树下。背影清瘦却很精神。 盛昭曦的脚步一滞,不敢靠近。怕是自己的臆想。 她听见男人哄着司念。“你刚说什么?再叫一声。” 司念扭头看见了盛昭曦,她肉嘟嘟的小手指了过来。“你看,是妈妈!” 男人转过了头,秋日的艳阳中的眉眼晕染了时光。 那一刻,小司待仿佛看到了自己长大的模样,他呐呐的开口有些生涩去没有犹豫:“爸爸。” 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了。 小太阳。 三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