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狭长的凤眸闪过深幽的光芒,如墨的双瞳微微紧缩,眼底有凌厉之色闪过。他侧目看了眼景宗,再看向玄武帝,手握成了拳。 玄武帝脸色涨的通红,眼角抽搐着,须臾,他收起所有的表情,淡淡道:“传朕旨意,皇六子景宗不念父母之情,不念君臣之道,意欲谋朝篡位,以下犯上,罪无可恕。朕念其为朕之骨肉,免其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褫夺王爷尊位,贬为庶民,终身囚禁京郊别庄,无朕旨意,永不得出。” 他浑浊的目光一片清冷,淡如清水,“贤妃赐死!” 贤妃瘫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支撑在身侧,泪水布满的眼睛已然绝望,只道:“谢主隆恩。”丈夫,儿子,一个冤枉她,一个不顾她的生死,她的心已经死了,这身躯活着又有何用。 景宗猛然抬起头,“母妃和这件事没有半分关系,父皇怎可赐死她?”景宗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玄武帝并没有杀他,但却处死了母妃。 玄武帝道:“她生出你这种无情无义的儿子难道不该死吗?” 贤妃一笑,“臣妾该死。” 玄武帝看都不看她一眼,道:“韦氏一族,男丁十三岁以上全部斩首,女子十六岁以上赐死,十六岁以下全部没入宫里世代为奴为婢。景宗府上,女眷赐死,府内奴婢亲兵一律斩首。” “皇上,请您饶了韦氏一族吧。”贤妃瞳孔一紧,骤然她膝行到玉阶之下,猛地磕头在地,哭求道:“皇上,韦氏一族无辜,您宽宏大量饶他们一死吧。” 玄武帝不予理会,挥了挥让人将她带下去,“朕信任你们,宠爱你们,可你们却反朕谋朕,真是让朕痛心疾首。”眉宇间疲惫尽染,玄武帝靠在扶手上,有气无力道:“都压下去吧,你们也都退了吧。” 当夜,景宗连夜送去郊外,贤妃三尺白绫自缢,景宗舅父韦家,侧室林家,跟随他的张家,潘家,抄家,流放,斩首。还有京畿卫的四大都尉,虽然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收手,但却不能就此将他们跟随景宗杀进皇宫的事消除掉。 玄武帝将他们打入大牢,择日处斩,只是为显示皇上恩典,并未连累家眷,只是全家被赶出了皇城,而且三代不得踏足皇城大门。 清明十分,有一道黑影进入了宸王府的书房。景容似是早就料到,一直在书房品茗等候。 “刘先生。”景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含笑道。 那人嘻嘻一笑,将贴在脸皮上的面具取下,“属下只要不负王爷的吩咐就算是功成身退了。”这哪里还是什么张先生,分明就是流云。 景容扬手叫起,道:“这件事做的很好,比本王想象的还要好。” 流云眼角扬起,唇际上翘,拱手道:“能得王爷夸奖,流云真乃三生有幸。” 追星拍了拍他的肩,“你小子躲得也挺快,宁王刚被擒服,再找你就不见踪影了。看来在军营这么多年,你这武功增进不少。” 流云也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哈哈,要是跑得慢,我不也得被打入大牢啊?” 景容修长的手指轻轻捻动紫晶玉串,道:“把你安排在宁王那里算是放对了,你这张嘴还谁都比不上。” 流云的那番话虽不多,却能中击士兵的心,让他们有所动摇,在士气上就减去了一半。再加上后来睿王带着援兵而来,那些侍卫自然更无心招架,也便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所以此次逼宫,流云也是间接的起到一定的作用。 流云抿嘴笑道:“都是王爷计谋好,属下也是依王爷行事。” 景容松了下眉头,道:“不用谦虚,你的功劳本王给你记着。” 流云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他想了想,正色道:“属下是否需要立即回到军营?” 景容摆了摆手,摇头道:“无需,今后你就留在本王身边吧。劳累了一天,你也累了,追星,将他带下去休息吧。” 景容在书房,慕雪芙也一直未睡,许久,红韶悄无声息的回到宸王府,见主子一人,便回禀道:“主子,怀王去了京郊,应该是去宁王被囚禁的住所。” 慕雪芙看着红烛上的火焰,微微哂笑,“原以为怀王心狠手辣,阴鸷无情,不想他还真的对钟碧柔动了心。”她浅浅一笑,轻言道:“怀王连番的打击宁王,不就是为了给钟碧柔母子报仇。如今,宁王已经成了阶下囚,他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以怀王那眦睚必报的心性,怕是宁王不会好过。” 慕雪芙所猜没错,景骞又怎会轻易放过景宗。他很是迫不及待,连夜去京郊别庄就是为了看到景宗如今那败落颓废的样子。 门被打开,一直呆呆的坐在地上的景宗才微微动了一下,从被压到这,他没说过一句话,没喝过一口水,只是坐在那里,动都不曾动。见进来的人是怀王,他冷冷哼了一声,方开口说话,道:“我猜到你会来,但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不可耐。今日我败了,不是败在禁卫军,也不是败在援军,而是败在你手上。不过,我也不怨,谁让我技不如人,不晓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哪?”顿了顿,景宗嘴角轻轻一勾,撩着眼皮斜视着景骞,“只是你也不用太得意,因为很快你就会来陪我。” 景骞冷然的看着他,撩开衣袍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自顾倒了杯茶,浅啄了一口,撇撇嘴,倒在地上,“六弟尽管安心,就算本王有那一天,你也无福看到。” 景宗脸色乍然一变,瞪着眼睛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景骞轻轻吸了口气,漫不经心的扫了他眼,将他眼底那抹恐惧而无助卷入眼底,心里顿时快意不少,扯了扯嘴角,唇际浮现出讽刺的笑容,“别害怕六弟,为兄现在不会要你的性命,至少现在不会,所以,暂时你还有命喘气,无需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