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景容折腾了两次,再加上药力的作用,还没清洗完身子慕雪芙就已经沉睡过去。只隐约感觉被人穿好衣服抱到床上,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到几时,依依稀稀中,耳边有低低语声,熟悉而模糊。翻了身,将被衾拉过头顶,那声音却更加清晰,犹言在耳。 “小芙儿,小芙儿,小芙儿・・・・・・” 一遍一遍的呼唤将慕雪芙从睡梦中唤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那声音又在她耳边唤了一声。 “小芙儿”这样的称呼已许久没有人这样唤过,是谁? 恍惚坐起,她看了眼睡在身边的景容,见他沉睡在梦中,便轻手轻脚从他身上越过撩开层帐,轻声唤道:“谁在那里?” 无人回应,那声音不再像刚才那么依稀,那依旧犹在耳边。 “白伊?” “紫夭?” “青琢?” “哪去了?”慕雪芙下了床向外间轻唤,却无人回应。她嘀咕了一句,看了看没被惊醒的景容,将床帷掩好,随手拿起衣架上的披风便出了房间追随着声音而去。 “小芙儿,小芙儿・・・・・・”那声音飘渺如烟,婉音轻柔,如被轻筛的层层细沙,绵绵似雨。 白日热闹的院落此时静寂无声,只有那一缕清音回荡在夜空中。但只闻声,却未见人。 天空下着鹅毛般的大雪,细细簌簌的落在地上,冷风如刀般刮着面颊,呼吸间白雾团团,似轻烟遮挡在眼前。 慕雪芙一身白色素衣,脂粉未施,一饰未配。她有些迷茫,心里有些彷徨,但就像是被这种声音所召唤,引导着她脚下的追随。 月如弯钩,似水银倒泄,从银河处挥洒下来拢入淡淡水华之中。 一路从宸王府追寻到镇国府府邸的门口,那声音也愈加疏稀。她站在门口,脚步迟疑,但内心似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中有隐隐的期待与怅然,一种冷麻的感知从内心传达到四肢百骸之中再从张着的毛孔扩散出去。 须臾,她迈开莲步,推门而进。府邸空无一人,唯有她一人。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与她心里的声音叠交在一起,身上不自觉的轻颤起来。循着声音,她走到玉芙阁外,毫不顿足,推开玉芙阁的门便走了进去。 入目芙蓉花开遍地,如粉蝶在琉璃世界里翩舞。她一时间定格在原地,这芙蓉花,与爹爹为她培植的冰芙蓉无二。怎么会?怎么会? “小芙儿,小芙儿・・・・・・”声音清晰明了,如潺潺溪水划过磐石蜿蜒流淌直到心底。那声音・・・・・・ “小芙儿。” 一转身,慕雪芙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如喷泉般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面容。 “娘亲。”嘴唇轻轻抖瑟,似从喉咙里咕隆出来的声音。慕雪芙一步一步的向那个人走去,脚如注铅一般举步维艰。泪珠停留在眼眶里,模糊着视线,她不敢眨眼,生怕只要闭上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声音中颤栗,带着难掩的喜悦,轻轻的,“娘,你没死?” 魏娇娘温婉浅笑,亦如往昔,她伸手去迎接着慕雪芙,“娘的小芙儿长成了大姑娘,真好看,比娘想的还好看。过来娘亲这,让娘好好看看。” “娘,你真的没死。”牵住那带着温度的手,慕雪芙激动的整颗心都仿佛从胸腔里跳出来。她欢喜的抱住她,紧紧的,“娘亲你不要再离开小芙儿了,再也不要丢下我了。小芙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娘亲身上的香气是她熟悉而久违的味道,麻痹着她所有的神经,眼前的芙蓉花似绚烂的粉霞,那廊厅下的秋千架依旧是爹爹为她扎的那架。仿若一切又回到了过去,恍如这十多年都是一场梦,连那一场灭门都是梦一场。 “你真的想娘吗?” “当然,我每天都想娘亲。” “那你听娘亲的话了吗?” “我有听,我有听,娘亲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听你的话,以后都不要再离开芙儿,芙儿永远都听你的话。” “真的吗?”魏娇娘温柔的话语中带着质疑的味道,瞬间,她音调一变,陡然生冷,一把将慕雪芙推开,“你骗人!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乍然脱离了温暖的怀抱,如皮肤从肌肉上分离,慕雪芙窒息般的看着自己的娘亲,看着她眼中迸出的冰冷眼眸,看待自己时如看待陌生人一般,让她一瞬间心里跌倒冰点。她伸手去拽她,却被甩到一边,“娘亲,我有将你的话记在心里,你小时候和我说的任何话我都记得。” “你没有!”魏娇娘原本温婉的面容骤然凝结成冰,她怒视着慕雪芙,眼中没有半点温度,“若是你真的记的就不会只顾着儿女私情,只顾着那个景容,你忘家恨,你忘了报仇,你不记得我告诉你要报仇!” 胶冷的空气钻进身上,如赤身置于冰天雪地里,寒冷从脚底直穿到头顶。慕雪芙的记忆里娘亲永远都是温柔的,还从没有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一时怔怔的滞愣着。 但即便娘亲再疾言厉色,也不及她的话让慕雪芙震动。 慕雪芙的脸苍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她飘忽的眼神闪躲着那厉人的目光,微颤的后退了几步,摇头道:“没有,没有,娘亲我一直都记着要报仇,我一直都记的。” 魏娇娘一步一步逼近她,逼得她退无可退,她与慕雪芙一般高,面容冷漠的直视着她的眼睛,双手用力的扣着她的肩头,“以前你记得,但现在你变了!你变得优柔寡断,变得举棋不定,你贪恋私欲,贪慕****,你心心念念的不再是报仇,而是你的男人,那个景容!你为了那个男人连家仇都不报!为了那个男人你忘了你爹你娘是怎么死的!为了那个男人你竟然还想为他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