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目送着无忧公主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慕雪芙才举目凝睇景容,“王爷,我――” 她心里有些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没想到本王的王妃不但心机城府颇深,还够心狠手辣。为了陷害别人,连自己都下的去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景容的手缓缓从她的肩上滑落,他满目嘲讽之色,嗤笑的看着慕雪芙,“怪不得听人说女人不能惹,真的是狠起来连本王都自愧不如。” 慕雪芙一把抓住景容的胳膊,急切的想要解释,“王爷,你听我说。我是因为那日被无忧逼得走投无路才会选择那么做的,我并不是有意欺骗你。她是公主,是天之娇女,我不过是个大臣之女,就算是宸王妃,但在公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哪?我若是不先下手为强,那倒时谁还会相信我?” “苦肉计是吧?你演的真好,连本王都被你骗的团团转。”景容胸口倒腾着怒气,目光中覆着一层让人望之生畏的冰冷,他一手推开慕雪芙,哂笑道:“你是想告诉本王,本王这个宸王无用,没办法保护你,所以你为了寻求自保,才会上演那么一出好戏。慕雪芙你真厉害,你不但骗了本王,你还骗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受害者,没有人相信无忧的话,你真是太会演了。你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连本王都看不出一点破绽。而最重要的是,本王竟没看出来,平时你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却连人都敢杀。” 这是第一次景容推开她的手,这一推让慕雪芙突然觉得两个人之间又回到了原点,甚至,越来越远。她的心里空洞洞的,仿佛是大雁归巢时发现丢失了巢窝,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但她最害怕的是景容会认为那日无忧公主所说的都是实话,那只要景容细细一想,她以后的处境就会艰难起来。 “王爷你要相信我,事实并不是刚才无忧说的那样。她刚才是特意激怒我,诱导我说出那样的话。我虽然弄伤了自己,但我并没有放火杀人,也没有要杀她。我是怕她反咬我一口,才伤害我自己的。” “本王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也不知道你说的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更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对本王演戏。” 景容深深的注视着慕雪芙,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未真正的了解过她。他的心真的很痛,恍若被人捏在手心里拍扁揉搓了一样。 他看不清她,就像是两个人之间一直都有一层薄纱。是他,自以为是的将这层纱雾视而不见,没想到,今日才发现,那层薄纱已经越来越厚,厚到他已经看不见她的真面目了。 一句话直击慕雪芙的命门,在她的心里炸开了花。如遭雷劈一般,慕雪芙惊愕的看着景容,仿佛这一刹那时间停止,只闻的花开花落。 景容说的一点都没错,她一直都在撒谎,一直都在做戏,一直都在欺骗。 “你这么心机深重的女人留在本王身边,让本王不寒而栗。本王真是庆幸你没有用你那些招数来对付本王,不然本王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 “呵,或许你已经用了,只是本王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毫无察觉而已。” “你真不愧是慕昭霖的女儿,和他一样诡计多端,阴险狡诈。” 心仿佛被人用力撕开一般,四分五裂,一种莫名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中钻出来,袭遍全身。他冷漠到没有一丝温度的话就像是直接将她扔进了腊月里的冰池,彻骨寒冷从心底一阵阵翻涌。 “你为了景宛竟然如此羞辱我?”慕雪芙紧紧的攥着手心,指甲钳入肉里,渗出红色的印记。声音中隐隐带着厉色,质问道。 “你认为本王会在意景宛吗?本王是因为你的欺骗!”景容哼笑一声,他扣住慕雪芙肩膀,咬牙道:“慕雪芙,本王那么宠爱你,对你百依百顺。而你哪?” 相顾无言,景容默默放下手,那深邃的目光中散发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下来。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微笑一下,转过身,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慕雪芙看着那离自己越走越远的身影,每走一步,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力的撞击一下。 她明白,对于景容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是不允许被人所欺骗的。那一瞬间,她甚至可以预见,当有一天他知道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参见王妃娘娘,我们贤妃娘娘说孝心这种事若是找他人代劳实在是没有诚意,还是自己身体力行为好。所以这次有劳王妃跑这一趟,这是贤妃送给王妃的赏赐,望您笑纳。” 景容的身影刚消失,刚才进殿通报的宫人就出来了。她恭恭敬敬的朝慕雪芙行了行礼,将贤妃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诉与她,并将贤妃所给的赏赐端到慕雪芙面前。 从景容出现的那一刻,慕雪芙就知道她掉进了陷阱里,贤妃与景宛共同为她设下的陷阱。 慕雪芙轻轻一笑,让紫夭将赏赐接过,似笑非笑的看着宫人,“贤妃娘娘的心意不只太后,就是本王妃也感动至深。这份赏赐本王妃收下,若是日后娘娘有任何地方用得上,本王妃一定愿为效犬马之劳。” 太液池边风景如画,青柳柔长,奇花竞放,即便是在这阴雨绵绵的季节里,依旧舒展着枝叶花蔓,欲做这皇宫里最美的颜色。 慕雪芙行走在出宫的路上,路过太液池时,她突然慢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紫夭捧着的盒子。眸光逐渐阴寒,覆上一层碎冰。手一挥,一掌将盒子丢尽旁边的池子里。 “咚”一声,发出很大的声音。池水荡漾波澜,一圈一圈向外散去,然后慢慢的又恢复平静。 “景宛,你给我等着!” 从那日起,景容就再未踏足过东院,没有人知道是为何,但人人都道,宸王妃失宠。 雨水一直从春末下到夏至,像是银河坍塌泛滥了一般,绵延不绝。 连日来的雨水,虽然消散了往年夏日带来的酷暑炎热,可空气中沾着的那股黏湿的气息,让人的心情难以清爽。 慕雪芙坐在琴桌前,看了眼屋外的芭蕉。雨水打在芭蕉叶上,一滴一滴,淅沥作响,仿佛洗去了所有的尘埃,绿叶上漂浮着一层光亮,折射出幽幽的暗光。 手指在琴上一滑,长长的韵律如潺潺河水流淌。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舍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曲调不过几句,已觉不吉,这是词人悼念亡夫所作,借用夜雨芭蕉的景致描绘来抒发自己对亡夫的想念之情。她弹这样的曲子岂不是诅咒景容。 手一收,曲调骤然停止,只留余音袅袅。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起身将窗户关好。 “主子,王爷已经一个多月没来过了。”青琢为慕雪芙倒了一杯清茶,几次欲言又止,终还是禁不住说了出来,“这夫妻之间相处之道在乎坦诚,王爷知道主子欺骗他自然是十分生气。但我们几个都看在眼里,王爷是真心对待主子的,他这么久不来,许并不是因为怒气难消,或者他是因为拉不下脸。主子不如服个软,去正院赔个礼,或许王爷就不生气了。” 慕雪芙端茶的手一顿,冷目横了她一眼,饮了一口茶,泠泠道:“难道你是要我去求他吗?不来更好,我也不用每天在他面前做戏。他看着累我演着更累。”不等青琢再说,接着道:“以前荣王统领禁卫军的时候我还有所顾及,但如今禁卫军已经不归荣王管,也该弄点事情出来了。至于宸王,只要他不碍我的事,老死不相往来又如何?” 青琢无奈的蹙了蹙眉,侧头看了眼向她摇头的白伊,抿了抿嘴,话锋一转,道:“真是意想不到,这皇帝竟然将禁卫军的统领权交与了宣王。按理说,他交给谁都不应该交给宣王,一旦宣王和王爷起了谋反的心思,共同联手,那他可就是引狼入室。” 慕雪芙抚着额头,道:“我也想不透这个问题,作为皇帝,这种事情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想得清楚,照例不应该如此轻率的安排。若我是皇帝,这禁卫军的统领权就算不交给皇子,也应该交给信任的人。而宣王,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能耐取得他的信任?” 她渐渐抬起头,手指不断摩挲着下巴,缩了缩瞳目,“还是说他就是看中景宣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容易控制,才会如何安排哪?还是说他们私下已经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玄武帝最善权术,不然不会轻易让一个外人接管包围皇宫的禁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