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未红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我灵力很少很少。” 殷渺渺把手心里的兔子化成一朵玫瑰:“同样的灵力,可以是兔子,也可以是玫瑰,就看你怎么用了。水雾术的目的在于干扰敌人的视线,所以雾气越多越浓越好,但是你要清楚,是基于目的,才推导出了要求,而不是要求决定了目的。” 杏未红瞪大了眼睛,从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殷渺渺微微笑了起来:“你想一想,如果你只有兔子而没有老虎,该怎么达到目的呢?” 杏未红咬着嘴唇想了会儿,犹犹豫豫地说:“挡住他的眼睛?” “很好,你有了第一个答案,再想想。”殷渺渺鼓励她。 还有?杏未红苦思冥想,半晌,惭愧地说:“我想不出来。” 殷渺渺把火焰玫瑰递到她面前:“这是什么?” “火?”想想觉得不对,又改口,“玫瑰?” 殷渺渺笑了笑,让火焰逐渐熄灭,露出里面的金簪来:“现在呢?” 杏未红愣住了。 殷渺渺道:“修士斗法,不是傻乎乎地比谁的法术用得好,而是看谁更能扬长避短。”顿了顿,问道,“练法术很无聊吧?”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所以我练习的时候就会想,这个法术该怎么用才最合适。”殷渺渺道,“想着想着,就不觉得无聊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对法术的理解也会更深刻。” 杏未红似懂非懂地“哦”了声。 殷渺渺把金簪插到她的发髻里:“送给你了,你要坚持下去,修行本来就不容易,不要怕吃苦,路是越走越宽的,知道吗?” “嗯。”她摸着头发上的簪子,突然笑了起来,“谢谢你啊。” 殷渺渺这才发现,杏未红真正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有个浅浅的梨涡,非常可爱,便也笑了起来:“不用谢。” 第192章 灯节过后,殷渺渺向松之秋告辞,打算与云潋离开山庄继续游历。松之秋听闻,便置了一桌小宴替他们送行,又赠了些花蜜果酿。 “此番多谢少庄主相助,受益匪浅,不胜感激,区区薄礼,聊表谢意。”殷渺渺把准备好的谢礼递过去。 礼物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白玉瓶,朴实无华,甚至无多少花纹装饰,可按照修真界的规矩,这种当面赠予的却看起来平凡的,往往是相当珍贵的东西:“不过举手之劳,何至于此?” 殷渺渺笑了笑,玉瓶里的不是其他,是三滴荷露,用来做谢礼不轻了:“少庄主万勿推辞,日后说不定还有叨扰之处。” 松之秋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点了点头:“那就却之不恭了。” 吃过席,殷渺渺和云潋正要走,杏未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等等。” “杏姑娘找我?”殷渺渺意外地看着她,“莫不是来送我的?” 杏未红递过去一方白帕子,四只角合拢在中央,似是包着什么东西:“给你。” 殷渺渺闻到了丝丝甜香,接过来打开一瞧,是串用白兰花编成的十八子,半开半合的象牙白花朵儿被编成了手串,拢在腕上有暗香盈袖。 “戴这里更好。”杏未红比了比衣襟的扣子,“可以香很久。” 殷渺渺眨了眨眼:“这是你的还礼吗?” “是啊。”杏未红细长的柳眉皱在一起,看起来挺烦恼这种人情往来,“还清了,婢子告退了。” 说完,掉头就走,不是一般得干脆直接。 松之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淡淡道:“侍婢莽撞,失礼了。” 殷渺渺把花串别在衣襟上,意有所指:“身处纷扰红尘,却能恪守本性,众人汲汲于名利,却能不为其所扰,岂非难得?” 仙椿山庄平静安逸,太容易消磨志气,杏未红是松之秋的人,地位非同一般,能够耐下心来浇花洒水,勤修苦练,已是有了修士的心性。 可是,松之秋说:“有这个心,没这个命。” 殷渺渺笑了起来:“天无绝人之路,少庄主不就是帮她抓住了‘一线生机’吗?”杏未红资质极差,偏偏是纯阴之体,转机当是在床笫之事,云雨后把人赶去修炼,她不信松之秋心里没数。 果然,松之秋顿了顿,却道:“不是我,是她自己抓住的。” 最初的最初,是她自荐枕席:“少庄主说过我是纯阴之体。听说这个体质很难得,那给少庄主当鼎炉可以吗?” 当时,他因着某种缘故进阶过快,需要巩固境界,纯阴之体的鼎炉是个很好的选择,没有理由不答应:“可以。” 这才有了今天。 谁人不晓得“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有一线生机”,但真正能够抓住并努力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又有几个呢? * 离楚蝉失踪已过了小半月,齐、楚二城什么消息也没有查到。 更使人忧心的是,楚蝉魂灯未灭,却没有任何人传来消息,似乎对方就是想掳走楚蝉,而非是想通过她达到什么目的。 齐盼兮和楚汤各自回城去求见自家真君出手,集二城之力把中洲翻了个底朝天。孔离亦是请了同窗好友帮忙,在各地留意小公主的消息,然而,楚蝉就好像水入大海,叶飞树林,再无一丝半点的消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孔离的叹气声与日俱增,私下里和飞英说:“小公主资质不错,又生得美貌,人家留着她的性命,怕也是……”他无数次被楚蝉的单纯气到胃疼,看到她犯傻就头疼,可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无缘无故遭了难,总归叫人于心不忍。 飞英是天生的热心肠,虽然和楚蝉相识不久,依旧帮忙出主意:“敢掳走楚蝉,对方的实力肯定不容小觑,元婴修为的人在十四洲数也数的过来,能不能……” “道修这边不说,还有魔修、妖修那儿呢。”孔离摇摇头,“就算找到了,你觉得齐、楚的两位真君会为个孙女闹到什么地步?” 他压低声音,小声说:“老家伙们惜命着呢!” “所以没办法了?” “是啊,能做的都做了,接下去就看命了。”孔离长叹一声,“这就是劫数,过得去,更上一层楼,过不去,死。” 飞英愤愤:“绑走她的人太坏了。” “呵,世道艰难,修行不易。”孔离用扇子敲着手心,唏嘘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自己有实力才是最可靠的,蝉儿被被保护了这么久,该学会自己活命了。” “小飞英,你也要努力才行啊,关键时候,只有自己最可靠。” * 在中洲,有个地方叫十方镇,汇集三教九流各路人马。 来到此地的修士,不问出身姓名,不问师承过去,无人主持公道,无人路见不平,能不能活下来,全看有没有本事。 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能办些在仙城里办不到的事,比如毒药,比如打听消息,再比如搞些市面上见不到的玩意儿。 差点让楚汤栽个跟头的魔婴,在这里随便哪家药铺都能买到;被天义盟明令禁止的禁药和毒物就随便丢在七星斗柜里,报出名来,小二眼皮都不眨一下地就给你称量好;在暗藏的门子里消遣,指不定就能见到几年前名门大派失踪已久的女修,她被废了经脉,沦为鼎炉,不复昔年颜色。 人不当人,命不是命。 十方镇不吃外头仙城的那一套,有自己的规矩。按规矩办事,许能全身而退,敢挑战此地的规矩……会有人教你做人,哦不,做鬼。 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想要办的事只能在十方镇才能办到。 比如说,打听一只奇特的妖兽。 向天涯改换了容貌,用上了“林嘉”的化名,住进了十方镇的一家客栈。和所有的套路一样,客栈的老板娘,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狠毒而美艳,风骚而强大。 “唷,林道友。”老板娘趴在柜台上,酥胸半露,腰肢摆动,“好久不见啊。” “月娘。”向天涯拂了拂她的手背,“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金月娘以手支颐,眼波漫漫:“你个没心肝的,哪里是真关心我呢。” “我怎么不是真关心了?”向天涯掏出一个木匣,“路上正好遇见,送你了。” 金月娘漫不经心地打开,只见里面是三颗翠莹莹的蛋,不由眼睛一亮,张开嘴巴,信子吐出,一口气把三颗蛋尽数吞了下去:“嗯~~~美味~~~~~” 向天涯面色不改,蛇爱吞鸟蛋,是什么稀奇的事吗?当然不是。 “亏你还有点良心。”金月娘摇摆着腰肢走出来,有什么东西沙沙作响,仔细一看,原是条金灿灿的蛇尾巴。 她一步三摇跌进他的怀里:“不如,今晚来我房里,嗯?” 向天涯搀住她的胳膊,特别镇定地说:“这事不急,等你把腿变出来再说。” “哼。”金月娘转喜为嗔,“小心我吃了你。” “你才不舍得。” 两人说了会儿话,金月娘指了指屋子:“老规矩,空着的随便住,有人的想住就自己动手。” 向天涯才不想找麻烦,找了个僻静的屋子歇了下来。 * 楚蝉一直陷在昏昏沉沉的睡梦里,大脑混沌一片,全然无法思考。只在某些很偶然的时候,她才会微微清醒,捕捉到外界的只言片语。 “这小丫头带着就是个麻烦,杀了算了。” 小丫头?我吗?这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咳,不行,她是纯阴之体,资质又佳,我这具身体被慕天光伤得不轻,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慕、慕天光?归元门的仇人吗? “叫你去招惹他!如今倒好,坏了大事!” 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慕天光哪有这本事,是冲霄宗的那个女修……呵,坏在她手上可不是头一回了,大家五十步何必笑百步?” 声音渐渐弱下去,零零星星的,楚蝉只听见有人说:“……可不行……最好想办法除掉……” “……引人注意……我有一计……”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完,又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所以,也不知道没多久,有人进屋来,将裹着她的布袋扛下楼去:“老板娘,结账。” “好的客官。”美艳的老板娘绞着鬓边的头发,裙下蛇尾簌簌,“慢走哦。” * 慕天光收回了雪际剑。 “多谢仙师救命之恩。”他面前,乌泱泱跪了一群衣不蔽体的女子。她们是被魔修掳来的无辜之人,或是采补,或是杀害,命悬一线多年,未曾想过还能有被救出来的一天。 慕天光一向对女人不假辞色,可面对这群满身伤痕,精气损耗得厉害的女人,却下意识地放缓了语气:“不必害怕。”顿了顿,一把提起被他废了丹田的魔修,将他拖到屋外,丢掷在泥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