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哭笑不得,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她背了黑锅。 而后,出于各式各样的心思,归元门的弟子不断来找她切磋论道,门派之间自然有暗自的较量,是以上面的人都没有阻拦,甚至乐见其成。 殷渺渺亦有意不断促进自己,故而没有特别拒绝,遇到合适的便切磋一二,然而并未使出全力,只以幻术和法术应敌,有输有赢,给足了主人家面子。 因此,归元门的弟子既认为她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又觉得她为人谦和,并不难相处,渐渐的与她走动得多了起来,其中又以女修为主——不排除是以找她切磋为借口,来乾门溜达溜达,看看慕天光出关没有。 “唉,习惯就好。”飞英老练地表示,“人只会越来越多,小师叔应该快要出关了。” 殷渺渺:“……为什么?” “因为马上就是挑战赛了啊。” 飞英热情地和她科普了一下归元门即将到来的盛事:“我们门派有个挑战赛,十年一次,邀请隔壁丹心门和御兽山也来,大家交流切磋,而且可以向任何人发起挑战,被挑战者如无意外,不得拒绝。小师叔基本上都会参加,因为很多人都想挑战他。” 殷渺渺:“……他还真是体贴。” “剑修嘛,不都这样,从不畏惧挑战,来一个战一个,来一对战一双。” “他不是闭关吗?” 飞英笃定道:“很快就会出来的,我听大师伯说,今年的挑战赛是想在魔修来之前比一比,选出合适的人和魔修比试,小师叔怎么可能错过?而且他只是闭个小关,一年多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殷渺渺不怎么诚心地说:“那我很期待了。” * 乾门最里的院落。 慕天光于静室中睁开了眼睛,周身紊乱离散的灵力逐渐被收敛,慢慢恢复到了过去圆融稳定的境界。 此次进阶如他所料,前期的积淀已然足够,差得不过是静心突破的时间,这一年多的闭关,足以让他迈过这个坎儿了。 如今,他以金丹中期的修为对付魔修,当比初期更多了几分把握。 又花费了几日巩固了下境界,慕天光终于起身推门,结束了这次的闭关。 “恭喜慕师叔出关。”守在门外的杂役弟子喜不自胜,忙道,“今儿是挑战赛的第十天,大家都盼着师叔出关呢。” 挑战赛?慕天光略略思索,颔首道:“我知道了。” 既然碰上了,正好也可以给他试试手。 第241章 今天是挑战赛的第十天,比赛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弟子都已挑战完毕——飞英出人预料地受欢迎,被许多同辈的弟子点名挑战了——现在将要开始的是金丹期的比试。 这自然是所有比赛中含金量最高的,演武台周围早早站满了看客,归元门的掌门和其他四门的门主悉数到场(剩余的三个门主在闭关),还有两个御兽山和丹心门的元婴真君,场面委实不小。 而这一回的比试关系到之后和魔修的对战,不仅是归元门,丹心门和御兽山的精英弟子也都到了个七七八八,高手惜高手,人人跃跃欲试。 比赛一开始,就有人眼疾手快地占了位置,大声道:“在下御兽山王错,请战贵派坤门文茜,不知文道友在否?” 有人答:“文师姐外出历练,尚未归来。” 王错似有失望,但很快又点了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人乃是归元门坎门弟子,一听被挑战,迫不及待大喊一声:“某来也。” 二人便开始斗法。 旁观的弟子看得眼睛一眨也不眨,时而惊叹,时而顿悟,几乎人人皆有收获。这也是门派要不断举办比试的目的之一,让弟子们通过旁观别人的战斗提升自我的能力。 飞英打了三天,累成了狗,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坐下来看比赛了。他天资不俗,却因为长辈们的保护而缺乏斗法经验,每每看到别人以阵法迎战,都会恍然欲试:“啊,还可以这样!下次我也要试试。” 殷渺渺却没他看得那么入神,等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别人的对敌之法只能用以拓宽眼界,并不能直接取之,必须要融入自己的道法才行。她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王错的灵宠和对方的阵法,思考着若是自己该如何破解。 同境界的阵法固然高明,但阵法的原理既然是灵力的编织,那么只要破坏掉它的运行路线,阵法不攻自破,俗称——拆迁流。 王错的挑战很快就结束了,他没有再挑战别人,下台调息去了。 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上去,朗声道:“请战坤门李心桐。” “哇,这是兑门的吕师兄。”飞英精神一震,八卦道,“他喜欢李师姐!” 李心桐是个痛快的性子,飞身上台:“来了。”说着抽出长剑,英姿飒爽,“看看今年你能不能赢我。” 吕师兄说:“输了,十年我再来,赢了,请师妹赏脸,让我做东请顿饭,如何?” 台下爆发出强烈的起哄声:“答应他!” 李心桐大笑:“你先赢了我再说吧。看招!” 兵器相撞,清脆叮咚。 “我压一块灵石,肯定是李师姐赢,李师姐赢了肯定挑战小师叔。”飞英摇头晃脑,“年年如此,从没有例外。” 殷渺渺忍俊不禁:“是吗?” “肯定是啦,等小师叔来了,他会一直在台上等挑战,来一个踢下去一个。”飞英耸耸肩,“以前还有下注的,现在都没了。” 殷渺渺轻轻笑了声,突然道:“哎,别主动告诉你小师叔是我来了。” “为啥?” 她一本正经地说:“万一他要和我打怎么办?” “很有可能。”飞英一点没起疑,“小师叔上次输给你,这次说不定就想找回场子,你们俩要是再打一次……” “谁输谁赢都很尴尬,我毕竟是来做客的。”殷渺渺体贴地找了借口,“回头我再去拜访他就好。” 飞英被说服了:“唉,我晓得啦。” 说话间,吕师兄被李心桐一剑掀翻在地,口吐鲜血。李心桐道:“认输吧。” “还早呢。”吕师兄咳嗽了几声,擦擦唇边的血迹,艰难地爬了起来,“师妹不必手下留情,既然是比试,就该全力以赴。” 李心桐十分感动,然后毫不犹豫地出了剑。 “吕师兄根本不擅长斗法,他是个阵修。”飞英津津有味地说,“为了李师姐才转成了半个法修,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殷渺渺打趣道:“我听说邱烟和林铛修炼刻苦,约莫也是是爱情的力量?” 飞英脸皮一抽:“我想效仿小师叔不沾……呃……效仿我师父!一心求道,至死方休。” “你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下结论,有人和你同求长生,未必是坏事。”殷渺渺怀疑是不是自己和向天涯当初做了个坏榜样,才叫小朋友对感情视若猛虎。 可是飞英干干脆脆道:“没兴趣。” “那也好,按照你的心意吧。” 不多时,台上的对战到了尾声,一如飞英所料,李心桐赢了。吕师兄拍了拍沾满了灰尘的道袍,长叹了口气:“多谢师妹指教,十年后我再来。” 旁观者多有唏嘘,有个女修特别同情:“吕师兄真的好痴情哦。” 她的朋友打趣:“那你不如……” 话没说完,对方又斩钉截铁地补了句:“但我选慕师叔!” 朋友们:“……” 而李心桐十分抱歉地送走了吕师兄,举目四望,平日里豪爽的模样添了丝踟蹰羞窘:“那个……请战慕师叔。” 飞英握拳一锤手心,大声道:“我就知道!” 有好事者正想说慕师叔在闭关,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硬生生把这燥热的温度压下去了几分:“应战。” 周遭一静。 下一秒,慕天光的身形出现在演舞台上,黑衣如墨,一如往昔:“请。” 李心桐深吸了口气:“请师叔指教。” 明明是暑热的夏季,天上却飘起了雪花,片片朵朵落入他的掌心,化为一把如冰如雪的剑。 慕天光握住雪际,挥而斩下。 霎时间,冰雪覆盖了整个演武台。 离门的昭天真君对掌门说:“灵气受剑意所感,逆转四时,比起风云会的时候又精进了不少。” 掌门神色欣慰:“不错,天光对易水剑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场中,李心桐只觉得遍体生寒,凉气钻进骨头缝里,但咬牙忍住,摒弃了杂念,全神贯注地挥出了手中的剑。 灵剑吞吐宝光,气势惊人,然于簌簌落雪中为雪际所阻,剑尖一挑,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攻势化解了。 李心桐有些吃惊,她挑战慕天光不是一次两次了,深知他的剑意以“凛冽冰寒,无情冷硬”为主,若是在从前,刚刚一剑斩来,必定又疾又狠,会震得她虎口发麻。 可是今天……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把她的剑挑开了。 柔和了,也更强大了。 一刻钟后,长剑脱手,她痛快地认输了:“多谢慕师叔指教。” 她下了台,慕天光却没动,淡漠地问:“还有人吗?” 只见一个娇柔的黄衫女子以极其精妙的身法挤开了人,出现在了台上:“晚辈冉香,请慕师叔指教。” …… 半日后,他第十次问:“还有人吗?” 场下鸦雀无声。 慕天光转身欲走。不料李心桐突然想起一事,出言道:“慕师叔,冲霄宗的素微道友在此,你可要向她挑战?” 她想得很好,慕天光当初风云会败于殷渺渺之手,应当是心有遗憾,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碰上了,何不再比一场?反正慕师叔闭关有成,定然可以赢过她。 “你说谁?”慕天光豁然回身,“她在这里?” 李心桐唬了一跳:“是、是啊,不过在不在场就……”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慕天光的眼眸中泛起银光,她一时不慎对上这破障之眼,顿觉皮肉都被剖开,直接被人看到五脏六腑里去,惊得倒退了两步,别过脸去,再也不敢与他对视。 其他人亦是如此,只觉被那双银色的眼眸一瞧,别说底裤被扒了个干净,连心肝肚皮里的秘密都保不住,浑身凉飕飕的,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可是,慕天光没能找到人。 破障之眼只能看穿她的樱桃青衣,若是她刻意避而不见,使用敛息之术,抑或是直接离去,那么,就算是这双眼睛也找不到她。 他怔然片刻,垂下了眼眸,一语不发地离去了。 一路径直走回自己的院子,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白衣如雪,窈窕多姿,正对着他笑:“等你半天了,请我进去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