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赞同:“的确非常相似。”顿了顿,又问,“这个天煞是什么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顾大夫轻轻叹息,“魔洲离我们这里太遥远了,有些消息很难传递过来。” 殷渺渺蹙眉不言。 过了会儿,顾大夫放低了声音:“这几十年来,我觉得来西洲的魔修多了不少,看起来像是魔修那边要有大动作了。” 殷渺渺心中一凛。 顾大夫点到为止:“你在此地待得太久了,从后们出去吧,小心行事,莫要给人发觉了。” “多谢顾大夫。”殷渺渺差不多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戴上了兜帽,低调地从医馆的后门出去了。 她在鬼市里绕了几圈,出手了几件不要的魔器,买了些可有可无的消息,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里。 回到地面上的一处院子,云潋在等她:“师妹。” “我没事。”殷渺渺天生心眼多,哪怕任无为说孤桐可信,她还是选择了独自前往,让云潋留守,若是有个万一,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好在孤桐虽然离开门派多年,但并无异心,她好端端地回来了。 云潋摸摸她的头:“辛苦师妹了。” “不辛苦。”殷渺渺揉了揉脑袋,“就是事情有点出乎我的预料,我得好好梳理一下。” 她简单梳洗了番,坐到桌前罗列已知的事项: 一、关于迷心花: 1、异界之花,被疑似十分了解特性的人专门培育过,以适应十四洲的环境; 2、种子被夺,一人为水母原型的妖修,一人为元婴的魔修(称之为甲); 3、迷心花疑似出现在了新任魔君天煞的手里。 假设天煞手中的真的是迷心花,他和当初那两个人有没有关系,抑或是就是那个元婴的魔修甲? 二、关于魅姬: 1、中洲修士(?),潜伏在谢家多年,疑似得到了封灵鱼,持有封灵毒和狂血丹; 2、与某个魔修(称之为乙)有联系; 3、蓄意制造中洲五城的矛盾。 魅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搅乱中洲的局势?封灵毒是从谢家得来的,狂血丹又是从哪里而来,是魅姬从天煞手中得来,还是天煞从魅姬手中得来,又或者是有未曾蒙面的另一人?魔修乙是否是魔修甲,又是不是魔君天煞? 殷渺渺在“水母妖修”“魔修甲”“魔修乙”“魅姬”“天煞”这几个名字上圈了几个圈。 她见过水母妖修和魔修甲、魅姬,云潋见过魔修乙,也就是说,要知道他们这几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最好再去见一见天煞,毕竟元婴期的魔修说少不少,说也并不多啊。 只是魔洲……殷渺渺沉思着,耳畔传来一阵扑棱扑棱的拍翅声,抬头一看,原是送信的青鸟来了:“谁的信?” 云潋解下青鸟吐出的信囊:“孔离。” 第225章 殷渺渺从云潋手中接过信,展开来匆匆阅读。信里大概说了那么两件事:第一、中洲的魔修似乎日渐增多;第二、妖修那边似乎出了点事。 第一个消息来自慕天光。 这些年,他在中洲没少杀魔修。孔离叙述的口吻充满了惊悚:[……我从小飞英那里听说,慕天光为了杀一个有名的魔修,在鼎楼里守了半个月,鼎楼!他可真是豁出去了……佩服佩服!] 风云会的时候,慕天光对女修的态度有目共睹,现在为了杀魔修,居然能忍耐住和烟花女子共处一室,大家除了敬佩他的“正义之心”,还能说什么? 至于去采补?不可能的。 他肯定是为了除魔卫道,忍受着极大的精神折磨!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忍耐之心,他很快从消息灵通的鼎楼里感知到了些许异样——近年来,似乎有越来越多实力高强的魔修进入了中洲地界,其中有些人听说了他在找魔修的茬,不仅没有避开,反而放言要他好看。 慕天光当然也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当场把散布这个消息的魔修杀了,言简意赅地昭告旁人:“我人在此,有种就来。” 孔离在信上说:[我写这封信的时候结果还没出来。说实话,魔修因为修炼的功法缘故,同阶里道修很吃亏,那个魔修又说是什么魔君手下的得力干将,我真担心慕天光再这么干下去,会被人直接灭了……] 换了一页:[小飞英说,乔平很担心,很想劝他低调一段时间,可是慕天光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这段时间大伤小伤没少受,性子却是愈发冷硬了,你说他这么和魅姬杠着,是不是……那啥了?] 看到这里,殷渺渺心里大致有了猜测:慕天光之所以去鼎楼,怕是不仅想要探听魔修的消息,也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他得到结果了没有。 她走了会儿神,许久才继续往下看。 第二个关于妖修动向的消息,来源于游百川—— 千百年来,妖修的主要活动地有两个。一是中洲南部的地区,那里山川起伏,森林茂密,比起人类,更适宜妖兽生存,诞生过许多厉害的妖修;二是南二洲,不管是夏洲还是汀洲皆多岛屿,毗邻南海,(海洋与云海不同,海洋仍在大陆之上,尽头与云海相连),海中的妖兽时常出没在岛上,兼之万水阁一向待妖修友善,故而许多妖修会前往南洲定居修炼。 风云会后,游百川就启程回南洲,顺带历练,途中救了一只半化形的妖修,对方说,中洲南部的百万山脉里来了个神秘的家伙,对妖兽十分不友好。有个快要化形的大妖得罪了他,被他一口气灭掉了整座山头。 不是夸张的修辞,那只兔子精言辞凿凿地说:“整座山都没了,肯定是元婴以上的修士干的,你们人修里出了个对我们很有敌意的家伙啊!” 孔离表示:[这事是我在秘境里(我想你肯定进去了,第一名嘛)听游百川说的,感觉哪里怪怪的,所以回头我自己查了查,又托他在帮忙留意一下,发现这个消息在妖修里传得很广,现在人修过了南边的朱雀城以后,行动就要特别小心,不然……] 殷渺渺看得暗暗皱眉,魔修蠢蠢欲动,妖修谣言四起,莫非真是动乱之兆? 信件的最后,孔离附上了另一封信件:[这些年,向天涯好像和齐盼兮还有联络,帮她找失踪的小公主,不过一直没找到。前段时间他送了封信给齐盼兮,让齐盼兮转交给我,然后我转交你……我说,我们这是要闹哪样??] 殷渺渺被他的话语逗笑,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可不是么,现在以孔离为中转站,大家的消息流通得格外顺畅。 她和云潋在西洲,偶尔会寄信去紫微城给孔离;孔离身边有飞英,飞英和慕天光、乔平维持通讯,于是知晓了他们那边的消息;孔离本人和游百川成了患难好友,游百川给他递南洲与妖修的动向……再加上向天涯和齐盼兮、齐盼兮和孔离的关联,大家莫名其妙就被联系在了一起。 怪不得人人都说同届风云会里出好友的几率特别好,他们可算是一起“出道”的同年啊!不过,他们这届能把这么多人穿到一张人际网里,在修真界是十分罕见的,修士毕竟多是独来独往之辈。 或许是因为共同经历了中洲五城一案的缘故? 殷渺渺漫不经心地想着,随手拆开了向天涯的信。 * 给渺儿: 知道你很好奇稻禾庄的事,遂写此信,不废话,先和你说结果,我没查出来是什么鬼东西。 盼兮说是中洲出现了一个巨型妖兽,我仔细查了查,类似的事的确不止一件,在凡间的小国里就出现过一整个镇子消失的事,只不过他们不比五城,对修真界不甚了解,还以为是地龙翻身导致的。 然后我又去和妖修打听了下情况,他们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特性的妖兽出现。不过妖修和我们不一样,有些躲在深山老林里不为人所知,具体怎么样,还得继续查。 另一件事,我前段时间在十方镇碰见了小莹,她一直在追查魅姬的踪迹,可惜没什么结果。慕天光把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他是不是被魅姬睡了?),人一直没出现过,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有什么顾忌。 不过,我特地和小莹打听了一下魅姬在谢家的事。小莹说,魅姬嫁入谢家,应该就是为了得到封灵鱼,而谢家主极有可能是知道这件事的——当年谢夫人来历不明,说是谢家主出去一趟带回来的散修,平日里也从不出现在人前,现在想想,事情很不寻常。 谢家主死了以后,水牢里的封灵鱼全都消失了,现在应该全在魅姬的手里。她握着这么大个杀器,与其说是被慕天光吓到不敢出来,我更觉得她是另有图谋。你一向爱琢磨,说不定能猜出点什么来。 哦,对了,你之前问过我那个玉瓶,我现在想起来了,这种玉石很特别,是魏家独有的矿产,考虑到谢家被灭的事情里有魏家的手笔,魅姬手上会有这东西并不奇怪。 最后,你知道小公主失踪的事吧?齐楚发布了悬赏,这么多年都没个消息,可是前段时间,好像有人在南边看到她了。 正好我打算去南边妖兽多的地方转转,继续查妖兽的事,顺便就打听一下她的下落,要是能把人找回来也算是功德一件。 天高路远,不必挂念,有缘再见,无缘就别想那么多了。 后会有期或无期。 向天涯。 * 殷渺渺对向天涯真是哭笑不得,这家伙也不知道给她留个通信地址,难不成以后联络全靠有没有缘分?不过再想想,如此确是他的行事作风,留了通信地址就等于有了必须去看看的理由,心有挂念,就会成为困住自己的牢笼。 所以,只有他能给别人写信,别人就不要试图去寻找他的踪迹了,肯在信里交代一下要去南边,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 叫人又爱又恨的家伙。 拿他没办法。 殷渺渺收起了信件,沉吟道:“师哥,去魔洲的话,是不是很危险?” 云潋点点头:“以你我现在的修为,十分危险。” 殷渺渺叹了口气:“说得是,这事急不来。”顿了顿,很快道,“那我们去趟陌洲吧。” 云潋对她所有的安排都无意义:“好。” “没想到还会有去陌洲的一天。”她想起被埋藏在臂钏深处的门梭,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到那个时候了。 她的心情徒然沉重起来。 中洲。 月色如霜,给青瓦屋檐渡上了一层漠漠的冷光,借着幽微的光线,慕天光轻轻抚摸着雪际剑的剑身,光亮的剑刃反射出皎洁的月光,片片白雪凭空飘落,萦绕于剑身之上,寒气森森。 五年了,他对剑道的领悟更上了一层楼,然而,却不仅仅是因为秘境中与白猿的交战,那只是让他彻底领悟了《易水剑》的真意,而非体悟为己用。 没有真正感知过的,永远都是隔了一层的。 领悟和体悟,一字之别,差之千里。 他从前以为,《易水剑》属冰寒,故而为冰,可现在明白,水是冰的来源,不懂得“水”,如何能真正掌握“冰”呢? 而水是怎么样的呢? 水不比冰那么冷,水是温柔的无形的。他以前不懂,心冷如冰,如今渐渐化冻,也就明白了柔情为何物,领悟到了“水”的真谛。 这些,都是她带给他的。 他垂下眼眸,唇角才微微上翘,突然又被压了回去,声音淡漠:“出去。” “仙师。”身裹薄纱的妙龄女子端着托盘上前,嗓音甜美,“这是贱妾所做的雪霞羹,灵力充沛,滋补经脉,请仙师多少用些吧。” 慕天光看着她,面前的女子所穿的衣衫几乎是透明的,在亮堂的烛火下,纤细的腰肢与丰腴的胸乳一览无余。 她身上有很甜的香气,绿鬓如云,粉颊绯绯,抬眸咬唇间眼波流动,风情无限。 若是说皮囊,她应该算很美了吧。 可他只是初见时有些不适,到了如今,心中再也没有半分波澜。 “出去。”他冷冷道,“不然杀了你。” 女子感受到了可怖的压力,灵魂蜷缩在身躯内打着寒颤,端着托盘的手臂微微颤动起来,再也托不住,直接将汤羹打翻在地。 “仙师,仙师饶命……”她是鼎楼里的头牌姑娘,也曾见过不少气势惊人的修士,可是从未碰到过这般可怕的,慌忙跪下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