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病人薛勇之事刻不容缓,必须立刻着手去办。 很快,周诚在村中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所住处,位于大田村的西南面,原先这里是一名五保户的居所,末世后这位老人搬到了尤老太家。 房门、窗户以及屋顶的瓦片.......能拆的都被他拆光带走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堵墙面,院子里的一口浅井,好在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只要不下雨,哪怕三面漏风也没事。 以防万一,周诚最终还是决定让薛树林一家七口全部搬走,没炕床干脆打地铺,薛树林一家害怕被赶出大田村,并不敢过多置喙,连夜搬了过去。 打扫房屋,撒石灰,点艾草熏蚊子,打井水........直忙到晚间十点左右,才安置妥当。 翌日一早,周诚刚到大队楼,正准备让张春刚通知下去,上午十点召开村民紧急大会,这时,徐荣光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周大队,薛家小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是不是疟疾?” “疟疾会传染你不知道吗?怎么还让他们呆在大田村!”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看架势倒像是来他这儿兴师问罪,周诚心中冷哼了一声,理了理办公桌上的物品,又啜了口热水,这才回道:“一会儿召开村民大会,到时候我会把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告诉大家。” 徐荣光一怔,“开大会?我咋不知道这件事。” 周诚扬了扬眉,“我刚准备通知下去,你就来了,难道你要我昨晚处理完薛家的事,立刻跑到你家通知开会?”你有那么大的脸吗? “你别打岔。”徐荣光顿了顿,继续说道:“咱们现在说薛家小子的事,我问你,那小子既然得了疟疾你就该把他们一家赶出村子,咋还留他们住下?万一传染给我们咋办?” “就是,周大队你这么做实在欠妥当!” “你这不是害人嘛!” “到底年轻不经事!” 周成和徐荣光有宿怨,对于这位徐副大队长周诚早就厌恶至极,再看徐荣光身后的这些人,大多是他本家兄弟,村里但凡有出力干活的苦差事,这些人一个个都躲了起来,尽搞一些挑唆起哄架秧子的猫腻。 周诚实在没耐心和这帮人继续纠缠下去,一拍桌子,随着茶杯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低声喝道:“闭嘴!” 徐荣光等人顿时一愣。 周诚反问道:“按你们的意思,我必须把薛树林一家赶出大田村?” “对,今天就把他们赶走,谁都知道疟疾会传染,绝不能让他们继续危害全村村民的生命安全!”徐荣光振振有词,语气铿锵有力。 “哼!”身后突然传来一记冷笑,“全村村民?咱们村没有上千人,也有七八百名,就你们这几个能代表全村村民?” 徐荣光等人扭头看过去,**双手抱臂倚靠在门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徐家的一位耄老喝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有你说话的份吗?” **乜了他一眼,“宪法规定年满十八周岁即享有公民的权利和义务,也就是说我和你享受同等的待遇,有言论自由,能随便说话发表意见,这和毛长毛短,长没长齐没啥关系。”说到这,他突然嘿嘿一笑,反问对方,“徐大爷,你咋知道我的毛没长齐?你是不是偷偷扒我的裤子看过?” 话落,门外立刻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几个护卫队员挤眉弄眼的调侃,“真没看出来,徐大爷还有这么个癖好!” “不懂了吧?这叫人不可貌相!” 徐大爷气得差点没跳脚,面红耳赤的指着**,“你,你....”,愣是没再说出一个字来。 周诚忍俊不禁的同时趁人不注意,偷偷给门外的张春刚使了个眼色。 张春刚点点头,没过一会儿装模作样的走了进来,“周大队,你去看看吧,尤大妈不知道咋了,说头疼的厉害.......”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拽着周诚往门外走。 徐荣光等人试图阻拦,门外的护卫队员一窝蜂的冲进来把他们挡在身后。 周诚迅速闪人后,徐荣光也没再闹下去,一大帮子人嘴里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大队楼。 上午十点,村民紧急大会准时召开。 末世后,周诚每次主持会议力求简洁扼要,以往的那些形式主义一概弃之不用。 他先是让张青上台详细叙述了一下薛勇的病情,然后说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吧,薛勇的症状确实与疟疾类似,但并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我才会作出暂时隔离的处理,今天有人叫嚣着要把薛树林一家赶出大田村,我对此有些疑惑,想问问大家,生病的只是薛勇一人,和薛树林他们有什么关系?如果凡是接触过薛勇的都要被赶走,那么薛树林家的邻居该如何处理?对了,还有咱们村的几个孩子,据我所知,这两天他们可没少和薛勇聚在一起玩闹。” 闻言,一些村民面色突变,开始打起哈哈,“薛树林他们只要没得病,当然不能无缘无故被赶出去。” “照你们的意思,一旦有病就要被赶出村子了?我不同意这种做法,毕竟薛勇是否患有疟疾还有待商榷!”周诚正色道。 这时,会场里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既然不能确诊,也就是说薛家小子很有可能得的就是疟疾,这种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真传染上了,没药又去不了医院,还不擎等死啊!” “说的没错。”不少人也跟着附议。 周诚认出那个冒头的是徐家的人,暗骂贼心不死,耐着性子把疟疾是由蚊虫叮咬来传播的种种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即使现在把薛勇赶走,其实也是于事无补,因为蚊虫依旧还在肆虐,想要真正杜绝疟疾的传播,必须从根源抓起,我们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迅速有效的消灭蚊虫,而不是为难一个八岁大的孩子。” 是啊,倘若真把薛勇赶出去,他有能力在外面独自生活吗?联想起家中的孩子,不少村民心有戚戚的同时不免有些羞愧。 周诚见大伙儿态度有所松动,继续说道:“你们家中也有老人孩子,设想一下,倘若是你家里的孩子得了疾病,即将面临被赶出家门的局面,你们会怎么办?况且......”说到这,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许多,言词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谁能保证村里只有薛勇这一起病例?说不定之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身患同样的疾病,又或者现在已经出现这种状况,只是偷偷隐瞒不肯对外说出来。” “周大队,那你说该咋办?”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满脸忧虑的问道。 “是啊,到底该咋办?” 大伙儿也十分为难,送走孩子吧,太不近人情,等于夺了他的生路,但要是把病源留在大田村又实在让人心慌难安。 周诚自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昨晚他就细细斟酌过此事,咳嗽了一声,待会场安静下来之后,这才朗声道:“这样吧,我们定个期限,以七日为限,如果薛勇在这段时间之内病情有所好转,那就留在大田村,反之,就让他离开。” 村民们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考虑了片刻,纷纷表示同意。 随后,周诚又作出了几项防止疟疾的措施,并表示这几天会安排人手在村中进行一次彻底的人口普查,并列表登记存档,今后若再有外来者入住,需向大队报备,申请居住权。 说是人口普查,其实变相的就是逐家逐户的排查清楚,村里到底还有没有疑似疟疾的病患。 大伙儿对此心知肚明,并没有异议。 十一点四十,大会散场。 梁学萍和魏红玉随着人流正欲往外走,这时周诚跑过来,问起梁学涛的行踪。 魏红玉笑着问,“咋了,你找他有事?” 见周诚欲言又止,魏红玉扭过头看着梁学萍,“大姐你先走吧,我和小周说会儿话。” 梁学萍点头,离开前特意和周诚聊了几句,笑容可掬,态度近似于谄媚。 这是她与周诚第一次见面,梁娟和周诚谈恋爱的事早已在梁家传开,她也有所耳闻,刚才在会议上,她曾仔细观察过周诚,对方的长相虽然谈不上俊秀,但气质上佳,更让人称道的是言行举止有理有据,铿锵有力,十分有气势。 梁学萍越看越满意,由此不免又为贾婷感到惋惜,可惜女儿没早点来大田村,要不然哪有梁娟的事。 梁学萍走后,周诚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魏红玉才听明白,原来对方是想让梁学涛去看看薛勇。 “上次我生病,梁叔一来我立马就好了。” 魏红玉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看你说的,你梁叔有那么厉害?” 周诚连连点头,“当时梁叔拽着我,我感觉身体里像是有股热流,没过一会烧就退了。”他没敢说的太详细,怕对方有所避讳。 魏红玉双眸顿时一亮,“不用麻烦你梁叔,我现在就和你去看看薛家的孩子。” “这.......”周诚有些迟疑。 “放心,你梁叔会的我也会。”魏红玉背着双手,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这么一说,周诚心中大定,两个人出了会场,直奔薛树林一家的住处而去。 薛勇现在的状况十分糟糕,自昨晚发病起一直昏昏欲睡,小脸煞白,身上盖了几床厚厚的被子,尤嫌不足,时常发冷打摆子。 “昨晚到现在,吃什么吐什么,他爸硬灌了一些周大队送来的药,没过半个小时统统吐光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八岁的孩子,铁打的人也经不住.......”何莉越说心里越难过,到最后几乎是泣不成声。 魏红玉心头微微发酸,试着用灵气探入薛勇的体内,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大概是薛勇年幼,身体又十分虚弱,并不能直接在他身体内使用灵气,这么一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玉石输送灵气,但效果却是大打折扣。 回到家中,魏红玉在卧室的柜子里翻出一块玉石,做成吊坠后正准备往里面灌输灵气,这时梁学涛趿着鞋子走了进来。 “干啥呢?” “我去看了看薛家孩子,小家伙身体太弱不能直接使用灵气。”魏红玉扬了扬手中的玉石,“我打算做个吊坠让他带上,没准能救他一命。” “你去薛家了?” “是啊。”魏红玉点头,见梁学涛面沉如水,不解的问道:“咋了?脸色这么难看。” 梁学涛气得直磨牙,“你就不怕被传染?” 魏红玉一怔,她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张医生说薛勇的病症跟疟疾相似,我在他家没被蚊虫叮过,再说我是先天修士,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到底有些发虚,立刻使用灵气在体内查看了一遍,好在并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我刚内视了一遍。” 梁学涛却不依不饶,“你说没事就没事了?万一疟疾这种毛病灵气也查探不出来呢?现在动植物都变异了,没准细菌病毒也会发生变化,谁知道疟疾除了蚊虫叮咬,还有没有其他的传播方式,你想过这个问题吗?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以身涉险,那我呢?三个孩子呢?要是都被你传染了,到时候你再后悔还来得及吗?” 他越说心里越是惶恐不安,倘若真出现那样的局面,之前他汲汲营营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所谓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梁学涛一把摔了手里的毛巾,厉声喝问道:“魏红玉,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懂不懂什么叫量力而为?你看看咱们村谁跟你一样?就你能耐,一天到晚只想着帮别人做好事,你咋不为我和孩子多考虑考虑,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魏红玉整个人都懵了,红着眼,嘴唇微微颤抖,像似要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年多以来,梁学涛待她如珠似宝,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还从未像今天这般呵斥过她,魏红玉心里既委屈又感到愤懑,擦了擦泪水,起身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