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脸就烧起来了，心说自己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来着，他却欢喜的样子，正要说什么话，忽然响起来敲门声，伴着沈蓉晚的声音：“五儿，你在吗？”　　我看下镜子，满脸的通红，心说这可糟了，风祁墨已经去开门了，在门口挡着，问道：“怎么了？”却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沈蓉晚声音婉转：“芜水说刚刚又传来一个消息，她们洗碗的洗碗，收拾的收拾，也没见着你人，我便来和五儿商量商量，没想到你却在这里陪她呢。”说着又笑了两声，仿佛窥破了什么秘密。　　我咳嗽两声，脸上的红晕也淡了些，就招待她进来：“蓉晚你来，我之前在休息，他也是来寻我想对策，来了没一会儿。”　　沈蓉晚带着笑意，冲我使眼色，意思大概是别装啦，我都知道啦。我于是更加严肃起来，又咳一声：“快快，想对策吧，嗯！”　　沈蓉晚见我面色又要红起来，也不开玩笑了，肃然说：“芜水刚刚呈上来飞鸽密函，说江御阳已经准备禀告官府，全力寻你了。”　　我冷笑一声：“手下败将。江御阳自己就不是个东西，还道貌岸然起来了。”　　沈蓉晚叹了一叹：“可惜我是这么个身份，没法和皇叔作对，不然牵连了我父兄，实在于心难安。”　　“这事儿同你没关系蓉晚，”我摆摆手，“本来是我自己惹出来的祸端，你们别牵扯进来就最好了。”　　风祁墨一直没说什么话，三个人论了会儿，没论出什么结果，也就散了。　　倒是晚间饭后，轮着我洗碗，风祁墨挽了袖子让我休息去，他一向这样，我也惯了，且想到明儿我就走了，就由他去洗，我爬了梯子去房顶，想一个人筹谋下明天的路线。　　天下这六郡，清御、玄川、越湖、江南、承沙、倚海，其中清御郡是皇城所在，眼线多，物价高，我不好多和盛岚盈袖他们联系，自然不能去那边受苦；越湖是事发之地，肯定是呆不得了；江家就在江南郡的丰城，江御阳又成了家主，在他的势力范围，自然会全力搜捕我，也不能去；倚海郡商贸繁荣，朝廷抓得很紧；唯有承沙郡远在西北，环境恶劣，玄川郡群山绵延，比较好藏人。　　正捉摸着来劲，廖九的声音传来：“五姐，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她说着，也从梯子上来，在我身边坐下。　　我一笑，揽住她的肩膀：“你五姐我是在想，你以后啊，还是少做些饭，让钟离光多操劳些吧。”　　廖九却一点儿也没笑，也没关注我说什么，而是直勾勾盯着我，道：“五姐，你是不是觉得，你给我们造成麻烦了。”　　我“嗨”了一声：“我与你什么关系，给你制造点麻烦不是应该的吗？你听谁说的。”　　廖九嘟嘟囔囔：“钟离光，他说你面色不太好，估计是朝廷的事让你上心了，他看人一向很准的……”　　我心里还是挺感动，不过小九好不容易脱离了乌衣堂的影响，没道理再把她拉进这浑水，“你们想多了，放心吧，你五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了，小九，当年你是怎么和沈别声那么熟了？”　　没心没肺的廖九难得叹了叹，然后讲了一篇故事出来。　　廖九的身世，和我和常三都不一样，在沈别绪救她之前，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父母在哪。因为当时江南郡的边界抚城并不太和平，和周围别的国有些摩擦，来来回回打了七八年，很有些兵荒马乱的意思，而廖九就在抚城郊外和一堆等待救济的难民混在一起。　　沈别绪那时候大概正在江南郡发展势力，而战争之中，最容易找到效忠的孩子，所以也去了抚城。这一去，人群之中，他就遥遥看到了廖九。　　对于我们来说，沈别绪只算是一个给吃给住给教武功还有点算朋友的主子，对于廖九来说，沈别绪是天神。　　那天廖九正坐在尘土飞扬的地上发呆，她才九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瘦成了人干儿。抚城不准许难民进城，只有午时会有人出城布粥，廖九得抢，因为得活下去。　　她看见远远有些难民骚动起来，仿佛有什么大事，但她不想动，得保存体力，不然她这样弱小，等排到粥摊旁，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慢慢的，来者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是一位白衣的公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虽着白衣，却纤尘不染，仿佛周身带着结界，气势威严，尘土也近不了他的身。他面若冠玉，清俊白皙，画里的人也没有他好看。　　这么想着，廖九光看着他，已经痴了。　　然而偏偏这么巧，沈别绪在千万人里，竟然也看到了她。　　沈别绪身边的于一吴二常三在布施干粮，沈别绪在看着廖九。　　廖九以为这位好看的公子是绝不可能看自己这样久，肯定是在看自己身边的阿花，所以她心安理得地继续看着他。　　然，沈别绪忽然下了马，向廖九的方向走来。　　廖九以为阿花的美貌，被沈别绪看上了。　　直到沈别绪在她身前弯下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廖九懵了。　　她说：“我没有名字。只知道我是从廖家村来的，记事起就和阿花她们一起。很多人说四年前我爹娘逃难的时候把我弄丢了。”　　沈别绪伸出手，廖九也懵懵懂懂伸出手，他把脏兮兮的小手一握，把她拉起来，认真说：“愿不愿意跟着我，以我为主？”　　廖九哪里还懂得拒绝，她点点头，问：“我不会伺候人，公子嫌弃么？”　　沈别绪就笑了：“不用伺候人，听我话就好了。”　　廖九忙点头：“我很听话。”　　在旁人很羡慕的眼神里，沈别绪带廖九上了马，廖九坐在他身前，红着脸低头说：“公子，我衣服很脏，你一身漂亮的衣衫……”　　“不要紧，对我来说，你才是意外之喜。”沈别绪拍拍她的小脑瓜。　　廖九一路随着沈别绪回到禹城的乌衣总堂，那时候她已经成了个漂亮伶俐的小姑娘。　　虽然她完全不会武功，沈别绪还是给了她“廖九”这个名字，而分堂的许多人，用了七年，也没能和总堂沾上一点边，一时之间，廖九这人成了最大的关系户，很多人都在私下讨论她是怎么在没有武功的情况下排名第九，就连总堂开会，都有人在下面传小纸条八卦廖九这个人，真正是风头无两。　　直到后来才知道，廖九的成功，成在她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