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的出神,风祁墨又笑意盈盈地说:“那苍蝇昨天半夜走了。想来是气得睡不着。” 这事我知道。诚然我仿佛是睡着了的,然周遭的一切,稍有动响,我便习惯性地去听,谢岑君走时收拾包裹,开关门之声我听得分明。所以话又说回来,风祁墨进来我为何半点也没有感觉?为何他还吃的这样欢脱我都没有醒?这个问题委实糟心,我潜心琢磨起来,倒把风祁墨刚才那句话丢在了一边。 他见我不答,双目还是无神且混沌,便走来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疑惑说:“莫不是喜疯了?” 我“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恼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风祁墨嘴角轻扬,负手出门,关门之时还嘱咐说:“吃过桌上的点心,我们就上路去找你仇人。”我刚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知晓丁杏在哪里”的时候,门已经“咣”地关上了,利落非常。 后来经风祁墨解释我才知道,先前在和丁杏同住的客栈里,风祁墨中调虎离山之计后,转头曾碰上了阮盈袖才知道我逃走的方位,也是在那是,风祁墨嘱咐阮盈袖,跟着苏沁画与丁杏,哄骗她们去雾云山庄,并在每个大城镇的青楼前都露露脸,和看守花楼的姑娘们说上一句“此去雾云山庄”就可。我知道雾云山庄做情报生意,青楼这般鱼龙混杂之地多少都有眼线,却不知他们势力竟大的这样,玄川郡诸城都没能幸免。一时又想到他让阮盈袖哄骗丁杏和苏沁画,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闲闲说:“你这样担心阮盈袖就不太好了。倒不是说你心念朋友这点不好,而是以你之才,竟去怀疑阮盈袖能否周旋,这真是……让阮姑娘知道就不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和他计较。他见我没有说话,却是奇怪地张望了我一下,瞧我面色仿佛不好,大约也觉得自己太过嫌人,是以又小声安慰说:“然你放心,有我现在保护你,笨点也不怕。” 我不知他这安慰究竟算不算安慰,心里在气的简直要咬死他算完的同时,竟也微微动了一下。 这么一来,我更没话说了。风祁墨不知我怎么不反驳了,忽然有种局促的样子,还好这样的局促并没持续多久,因,我们骑马到了故秦最大的青楼。 风祁墨坐在马上,冲门口迎客的一个小姑娘温声道:“请姑娘找下莘娘。” 小姑娘虽见惯大风大浪,然她显见的被风祁墨迷了一迷,竟也没问什么事,欢脱应了声,就蹦跶哒上楼去了。 不多时,楼上下来位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打扮得风情万种,眉眼间却含得几分凌厉,她走到风祁墨身边,低声说:“公子。” 风祁墨下马问了她一句什么,莘娘抬头看了下我,神色似有防备,风祁墨说:“小事而已,但说无妨。”莘娘便继续说下去:“公子来的不巧,阮姑娘一行是前天过的故秦,然而我派人盯梢,见阮姑娘仿佛故意拖慢行程,公子若是顺路追上,恐怕用不了一天。其他两位姑娘并没为难阮姑娘,反而待她不错。” 风祁墨点点头,说:“那这段时间你联系北边势力,查查谢岑君北上到底做了什么。烦莘娘受累,我先走了。” 莘娘的神色仿佛很是感激:“公子言重了,路上小心平安。” 风祁墨上马,又对莘娘点了点头,便向我示意,一勒马缰,头也不回的向南去了。 我走在他后面,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这般在大街上就同莘娘见面,却也不怕暴露自己的势力么。须知我们乌衣堂,以前非得找到间密室,同僚间才会互通消息。” 风祁墨看我一眼,解释说:“莘娘是我父亲的旧部下,江湖上多知晓她是雾云山庄的人,本来也无需隐瞒。至于我同她说话的内容,怕是五米之内,有武功的人没人敢近身来听,五米之外么,想听也听不到。”说到这里,他斜睨我一眼,“你当雾云山庄的武功是用来蹭人饭菜的么?” 我长大了嘴,半晌不知说什么,总觉得他最末那句是用以讥刺于我的,但苦于没有证据,反驳的话他定会说我自己对号入座,真是愤懑。 风祁墨笑意悠悠,显见的心情很好,一路上我们并没再说话,这么一来,行程就变得很快。酉时已经进入了越湖郡穆城。 穆城因在两郡交界,地势辽阔且平坦,故而颇为繁华。风祁墨拉住我的缰绳,笑向我道:“我猜阮姑娘肯定有本事将苏沁画和丁杏留在穆城至少三天,推算时间,她们应该还没走,今晚你应当能大仇得报。” 我问他:“那么你帮谁?” 风祁墨沉吟一会儿,我见他如此犹疑,已是恼火得很,刚要出言骂他,他拍了下我的脑袋,说:“没有耐心,我假装不说话,你就气得这样。自然帮你。” 我的心情,却因他最后四个字,忽然明朗起来。 这样雀跃的心情持续了许久,直到我进了穆城最大的客栈,看见苏沁画三人坐在一张桌上有说有笑为止。 风祁墨挑了挑眉,我已经默默地走了过去,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又回到当初在乌衣堂做杀手的时候了。以前我杀人也是如此,不爱说话,走过去,该动手动手,不迟疑,也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阮盈袖最先发现我往她们那方向走,立刻冲我笑起来,然见到我面色不同往日,仿佛惊了一惊,立刻低下头不再有所表示,苏沁画同丁杏说的正欢快,也没有起疑。再近一些,苏沁画学武究竟是用功的,已经感受到我的杀气腾腾外冒,脸色先是欢喜,然后又悲凉起来,最终换做一副严肃的样子,拉着丁杏站起。我略有不解她有什么好欢喜的,想来也是丁杏脾气不好,苏沁画在她那里也吃了亏,而我到底算是个能给她报仇的。丁杏还在疑惑,我先前向风祁墨借来的碧水挽柳剑已经指向了她的背心。 这下子客栈里乱了起来,我向旁人一笑,解释说:“不伤他人,好好吃饭。”然则熙攘的大厅到底还是安静下来,苏沁画将将要拔剑,我微笑道:“怎么?谢夫人竟不在意丁姑娘的安危么?”说罢,剑尖往前又送了几分,碧水挽柳剑何等锋利,立时刺破了丁杏的外衫。 苏沁画面容沉着,手慢慢放了回去,向我说:“花月,有话好好说。” 我细细感应了一番,仿佛周围并没高手伺机相救丁杏,想来丁家所带的护卫确实尽数折在了玄川郡,一时间又满意了几分。丁杏身子微微颤抖,大约十分害怕,我不说话,只这么拿剑比着她背心,风祁墨在我旁边闲闲站着,也并不说话。 良久,已能看到丁杏脖颈处的冷汗,我甚开心,又觉得总在大厅里让人盯着十分难受,便收了剑,一副语气平淡的样子:“上楼去你们屋内说。”丁杏腿一软,还好苏沁画扶住了她,我瞧两眼,又添了句:“别想着跑,秦五剑下没有逃跑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