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妃挥了挥手,示意纳兰昀退下之后,便如同一只小兽一般,深深地将自己的身体蜷起,将自己那哭得伤心欲绝的脸庞深埋在双臂之间…… 低低沉沉的抽泣声,在寂静而空旷的飞燕宫大殿之上断断续续的响起,彷如那深埋了千年的孤寂幽魂在倾述着什么,犹如那远古之初,最痴情的怨魂在哀思着自己的爱人…… 她这样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这样的深爱着自己的爱人,却十几年如一日地戴着最为妩媚的面具,在自己的仇人面前哦吟承欢,那刻入心扉的痛,早已经浸入她的骨髓,似要痛的麻木不堪…… 而今日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了自己的儿子,便如同一把盐洒在了自己一直不曾复原的伤口之上,生生地将她快要麻木的伤口唤醒,让这蚀骨的痛,愈加清醒…… “云锦……”有女子的声音在轻声呼唤,仿佛呼唤那经年不灭的英魂…… 君悦楼,是纳兰皇都最为闻名的红楼,其中不乏有着诸多卖艺不卖身的歌姬和舞姬。 只是,这些所谓的卖艺不卖身,大多也都会屈服在****客砸下来的一把又一把的银票之下。又或者,成为了某户大户人家,高官权臣府中的姨娘小妾。 当然,也有着不少容貌绝色,才艺无双的清倌,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不曾走入那一步,再赚的盆满钵满之后,为自己赎身,远离纳兰皇都,嫁给了忠厚的庄稼汉子,洗尽铅华,成为相夫教子的贤妻。 而君悦楼的名声,也是随着这些清倌的品质,而声名鹤起,成为上流贵族圈子中,最受喜爱的红楼。许多朝臣,都以能够得到君悦楼中清倌的初夜,或者愿意被赎为姨娘而自豪不已。 只可惜,这些愿意委身的姨娘,却是少之又少,所以每一次有清倌拍卖初夜,或者愿意被赎,都会引得众人为之疯狂。 尤其是近两个月来,君悦楼中来了一名清倌,名为知琴,若问这知琴容貌几何,可谓是貌比天仙,若问这知琴的琴艺如何,可谓是堪比天籁。 且这知琴的一口软糯腔调,每每开口,总听得人心如猫爪一般****难耐。 因而,这知琴第一次露面,便引得君悦楼中诸多恩客为之疯狂,甚至有人一掷万金,只为能够让知琴陪他喝一杯酒,却依旧被佳人拒绝。 更有人奉上贵妾之位,求娶知琴,依旧被其婉拒。 经过一次次疯狂的事情之后,知琴的名声,瞬间被抬高到风尖浪口。人们皆在猜测,究竟谁能够采得知琴这朵娇花,搂入怀中,肆意宠爱。 就在这前几日,纳兰皇朝上流贵族之中突然出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知琴,居然同意让人给她赎身了! 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件本来可以说是一个津津乐道的花边新闻的事情,最后却演变成户部侍郎和兵部侍郎两大家族的武斗。 原因不为别的,就因为两大家族本就互有嫌隙,又刚巧都看上了知琴,准备将其买回家中当姨娘。 这不,得到了这个消息,两大公子都带足了银两,兴冲冲地来到了君悦楼,在门口就唇枪舌战了一番,而后在见到佳人的时候,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更是无不用尽了方式来嘲讽对方,抬高自己。 偏生两个公子都不是好性子的人,在几经摩擦,以及边上观战之人的起哄之后,也不知是谁先推搡了一下对方,这一推,便如同在炸药堆里点了火一般,“轰”地一声炸出了惊天动静。 两大帮人马就这般在君悦楼中拉开了架势,火拼起来。 两边带的人都不少,加上一旁看戏的人,君悦楼当下便乱成了一团,看戏的起哄声,女子的尖叫声,桌椅的碰撞声以及两边家丁护卫的打斗声,简直乱成一团。 等到城防军赶到的时候,君悦楼已然被砸得不成样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最无法收场的,却是兵部侍郎的公子死了! 待得众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兵部侍郎的儿子李申,趴在地上,尸体被践踏得血肉模糊,若不是那一身衣服,只怕众人都认不出是他。 而户部侍郎之子黄林在看到李申死了的时候,也是一个激灵,面如土色地瘫软在地上。 虽说他们两家时不时地发生摩擦,但也只是表现在两人互相冷嘲热讽以及两方下人的械斗之上,平时他和李申两人连块皮都没有蹭破。 却不想,今日他只是打算来买个美人儿回家,却再次碰上了李申这个冤家,更大打出手。若只是不小心伤了李申,或许他还能够让爷爷出面,去李侍郎家里陪个不是,只是,这李申不是伤着了,甚至不是打废了,而是死了……还是死得如此凄惨…… 饶是黄林再纨绔不堪,也知道,这兵部侍郎的儿子,可不是能够随随便便被杀死的!他的身份和李申相当,李申死了,他还能够落的好吗? 黄林足足呆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狂吼到:“是谁杀了李申的,给本公子站出来!” 该死的,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杀了堂堂兵部侍郎的儿子?黄林此刻只想把那个失手打死李申的奴才给找出来,让家人压着他去李侍郎家赔罪,只希望在花下足够代价之后,能够将此事平息下去…… 否则,他黄家可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的,他的那些庶兄庶弟们,可是很乐意看着他被家族放弃的…… “到底是谁,给本公子站出来!”饶是黄林再怎么狂吼,他的家丁们只是呆若木鸡般地退缩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城防军的队长看着面前的一幕,亦是满嘴发苦,李侍郎的嫡子死了,就死在他负责的区域,即便他没有责任,也休想落得好,看来,他的前途,也要毁于一旦了! 李侍郎比众人想象之中要来的快,城防军甚至还来不及收拾好李申那惨不忍睹的尸体,李侍郎就已经出现在了君悦楼之中。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无需怀疑。 当李侍郎看到自己儿子那惨烈的死状之后,当场怒火冲天,不顾众人的劝阻,便抽出腰间佩剑,只取黄林咽喉,狂吼着要让黄林陪葬。 才安静了不到一盏茶时间的君悦楼,再次骚乱起来,黄林在家丁的守护下,极力躲避着李侍郎的追击,才要逃出君悦楼,脚下却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趔趄一下,不及摔倒,李侍郎的剑,便自后头刺穿了他的身体。 “少爷……”黄林的家丁双目欲裂地看着黄林胸口井喷而出的鲜血,惊声叫到。 而城防军队长亦是面色发青地看着这一幕,只感觉,自己的天,要塌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围绕着一个红楼女子发展开来。 兵部侍郎和户部侍郎两家之间的暗地摩擦演变成了公开对战,彼此之间,明斗暗杀,屡禁不止,这场恩怨,甚至累及了两个派系其他的官员,经久不散…… 日升日落,月圆月初,日复一日的时光,总是让人想要抓住时光的尾巴,不让它从指缝间流失。 一晃眼,已然十天过去了,户部侍郎和兵部侍郎之间的矛盾却越演越烈,闹的人尽皆知,幸而,有着上头的控制,这诸般手段,也开始由明转暗…… 这一日,阳光明媚,那灿烂的阳光,仿佛驱逐了无处不在的寒冷,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纳兰皇都的湘湖之上,几艘画舫上的琴声悠悠扬扬,就着湖面上的风,传入众人的耳朵之中,让人心情愉悦。 偏生就是此时,一个嚣张的声音自其中一搜画舫之上响起:“是谁在弹琴,把人给爷带过来,陪爷喝几杯酒……” 此人的话语才落,便见几个凶猛的家丁护卫自画舫之内奔出,叫嚣着让一旁并列的画舫中弹琴之人出来。 只是,一旁那由层层丝绸遮住的画舫之中琴声依旧,仿佛对这方叫嚣的人听而不闻,俨然当作了空气一般,这股**裸的无视,简直比对阵叫骂要来的让人恼怒。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如此侮辱本少爷,你们快给本少爷把人刷过来,狠狠地教训一番,让她知道本少爷是何等人物!” 那几个凶猛的家丁护卫听得主子如此说,忙招呼着船工把画舫划过去,誓要将对方抓住才罢休。 只是,他们这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便见得一艘精巧的船自后方乘风而出,破浪而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狠狠地撞击在他们的画舫之上,将一艘精致豪华的画舫撞得生生裂开一道口子。 画舫被撞,上头的人皆是摔得七荤八素,几个站得靠边的人皆是噗通一声摔进了湖中。 幸而他们的画舫就离岸边不远,这么一撞,也只是搁浅在了湖边上,半晌,众人才手忙脚乱地将画舫的缺口堵住,而后齐齐怒目瞪向那小船之上一身青衣的少年。 “什么人?居然敢撞本公子的船?”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自画舫之中走出,看齐苍白的脸上,显然也是吓得不轻。 随着男子的话音落下,对方那艘小船之上站着的俊美少年扬声一笑,开口道:“哟!本少爷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京兆伊府中的阳痿,杨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