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的时候,古尘心中缭绕着一种令人发酸的悲痛感,久久不散。 伏羲,三皇之一,一手将玄术发扬光大的人。伏羲画卦阴阳先,这是对他最大的褒奖与肯定。 但是,将玄术发扬光大的同时,也将阴术狠狠踩在了脚下。伏羲认识到了自己的罪过,即便在万载之前就死去了,也依然让自己的灵识不灭,欲寻一有缘人,将阴玄术传于他。 索性他还有画卦悟道的年轮,于是他将自己的残余灵识放于年轮之中,谁要是通过了考核,就将玄术传于他。 古往今来,得到这个年轮的天骄数不尽数,但是都死在途中了,也有成功,传承了下去,这一次轮到了古尘。 说实话,古尘感觉到的压力没有像现在这么大过,因为他身上肩负着将阴术发扬光大,并且将玄术整合的重任,他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只能去尽力。 额头磕在地上的时间已经过去良久,古尘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忽的发现,完善那些原本已经枯萎、凋谢的一草、一木、一花,不知合适又重新焕发出生机了,俏生生立在那里,充满生机,若空谷幽兰。 它们鲜脆欲滴,摇曳生姿,晃动间,一道道瑞气荡漾,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生机越来越磅礴了。 古尘望着眼前的景象出神,同时又心生疑惑,心想它们不是已经凋零了吗?怎么又重新焕发出生机了,就像重新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玄术和阵法相同,而眼前这草木阵是最简单的,也是最简单的,世间之人皆可布之,但世人又很难真正理解草木阵的含义,当中的道韵,堪比古皇仙经,此刻,这个阵又活了过来,生机勃勃。 凝视了许久,古尘突然迈步,来到草木阵的花阵面前,这是一朵最普通的花,没有玫瑰的高贵,没有牡丹的艳丽,有的,只有静谧。 古尘凝视许久,但是却看不透这朵花,花瓣晶莹,表面“纹与理”遍布,化为一道又一道玄术法则,不断交织在一起,法则又变成轨迹,古尘分不清这是生命的脉络,还是草木阵本身的纹路。 观看了良久,古尘也没看出什么,更别说悟了,而后,他又蹲下身来,看着不远处一株绿油油的草出神。 绿草斑斓,一滴又一滴不知名的晶莹液体缓缓的从草叶尖端滴落。 起初,它是透明的,如珍珠一般,而后,慢慢的,它的颜色渐渐变成了血色,仿若一滴血。 最后,它滴落虚空中,滴答一声,就消失不见了,刹那间,以那颗绿草为中心,竟然生长出密密麻麻的嫩草来,片刻间就覆盖了整片虚空。 这种景象很不可思议,千古难见,古尘看的一阵失神,不敢相信,一滴露珠而已,却能令这里长满仙草,怎会如此? 古尘摇摇头,再定睛一看,发现原本黯淡枯寂的星空之中,顷刻间变成枝繁叶茂的草地了。 万物衍生,草木茂盛,由死化生,回归根本,像是朽木逢春一般,有永恒的法则在轮回。 “生之极境即是死,死之极境就是生!枯萎一次后的草木更加富有生机了吗?”古尘自语,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一束花,轻轻摇曳着,充满了生机,也看到一朵花花团锦簇,落英缤纷,明明是一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花,却比世间万物都要美丽。 这是一种神韵,来自草木阵本身,此刻,终于绽放出属于本身的道则了,瞬间让万灵衍生,富有生机。 到现在,古尘终于明白草木阵为什么会复苏、充满生机了,因为伏羲在最后时刻让草木阵最后复苏了。 草木阵中蕴藏**,伏羲彻底死了,而草木阵却活了,这又代表着,伏羲依然活着。 古尘踏着柔然的草地,而后又走到尽头,来到最后一根枯黄的朽木之上了。 这个时候的朽木,已经化为一株雄壮的大树,生机勃勃。它粗壮有力,参天而立,树干粗大,一片片树叶生机勃勃,此刻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音。 “我明白了。”古尘看着这蜕变的草木阵,眸中迸射出精光,喃喃道:“世间修的玄术,都是不完整的,因为缺少了阴术!” “玄术阴术本一家,玄术用来改天换地,阴术用来起死回生,现在阴术没落,空有玄术改变山川地貌,这有用吗?” 古尘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将会是历史性的一步。 习得阴术,整合玄术,化为真正化腐朽为神奇的玄术! 现在,正是草木阵最蓬勃的时候,也是最好取得阴术的时候。 “哧――” 突然,眼前的一花一草一木分别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徐徐飞去,化为光圈,形成一个光团出现在古尘面前。后者的目光,直接定格在了这个光团之上。 或许,阴术就在里面。 璀璨的光泽不断从光团之中逸散出来,宛如一轮温暖明亮的太阳,古尘感到全身暖洋洋的。 随着这一抹光芒从草木阵中心涌现而出的时候,原本生机盎然的草地,也是以一种极度快速的速度枯萎着,翠绿的嫩草,变得枯黄,花瓣凋零,缓缓落下。 虚空之中,多了一种万物枯萎的沧桑感,巨树也是渐渐萎缩,随即变的残破,最后又化为一棵树苗,没入整片虚空之中。 草地,化为一粒粒光点,岁月飘散,仿佛光雨落下一般,很灿烂,却很短暂。 古尘站在这片草地之中,蓦然一叹,神色怅然,一抹悲怆,缓缓浮上心头,久久不散。 他知道,这草木阵或许和伏羲一样,在阴术出现之后,就要消散了吧…… 光点迅速蔓延,眨眼间就将所有的草地都吞噬了,这里,又变成了无穷无尽的虚空,只有古尘一人孤独站立。 当草木阵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时候,那晶莹光团之中散发出来的光芒,已然到达了顶峰,璀璨夺目,光和热逐渐从其扩散出来。 这个时候,一个年轮缓缓出现,那草木阵,已经深深的镶嵌在年轮之中,犹如琥珀。 古尘眼前一亮,迅速来到年轮之上盘坐,闭上眼睛开始悟道。 恍惚间,他看到了中年的伏羲坐在这个年轮上整合阴术玄术,一个又一个晦涩难懂的符号,自古尘脑海中迅速浮现,又迅速消失,一个个残破的时光碎片,如蝴蝶一般纷飞而起。 古尘知道,这是过去一角,像投影一般出现在心头了而已。伏羲在画卦,先是两仪,再是四象,接着是五行,再到六芒,而后是八卦,对应着万玄境的每一个小境界,一步步向上,最后几个小境界整合归一,化为一头阴阳大鱼,一半黑色,一半白色,彼此不断旋转,旋转,再旋转,太极就变成了天地最原始的阴阳。 那时候的伏羲,气息也是随之水涨船高,原本万玄领域的小境界没那么多,是伏羲完善了他,而他也是第一个登临这些小境界的第一人。 而后伏羲醒来,仗着这些小境界的优势,他一路横推,生生打进了皇境! 这时候的他,不过万余岁! 才情惊艳万古,压塌古今未来! 古尘盘坐这个年轮之上,没有伏羲,没有玄术,只有他自己,达到了一个身心空灵的地步。 古尘细细感悟,其中所弥漫的浩瀚天威,就如同大海一般深不可测,盘坐在这年轮之上,古尘有种渺小的感觉,仿佛一粒尘沙,而对方却是一片大海。 这草木阵,是伏羲画卦演化阴阳时开创的,其中蕴含的玄机和能量,唯有用“恐怖”二字方能形容。 感受着犹如磅礴海水一般的阴术力量,古尘神游太虚,灵识超脱在外,仿佛登临了另一个世界。若有若无间,似乎有一扇众妙之门朝他打开了一丝屏障。 再次睁开眼之时,古尘的眼里,也是多久一抹炽热之色。 阴术,有着向天借命,起死回生的能力,真谛就是死之极境即是生,生之极境就是死,堪比古皇仙经,如果能够习得,那么每一个境界,将会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达到彼岸极境。 更重要的是,这是秘法,不同于古皇仙经,后者是有形的,而前者却是无形的,更接近于大道真谛。 接着,古尘不再做停留,直接参与阴术,体绕白茫茫的玄气,挤满了天上地下,一片浩大的万古青天沉浮,日月星辰盘旋,脚下若是一片厚重的大地,万灵奔走,咆哮怒吼,仿佛时间在往后推移,回到了万古之前。 古尘,头顶青天,盘坐万古大地之上,玄术和阴术接触,似乎要整合在一起。 “哧哧――” 烧灼之声响起,古尘感觉到,两种分割良久的同源术法于万年之后整合在一起,竟然互相开始排斥! 就像两块同级的磁铁,不断斥开。 “嗯?” 突然,古尘发现了变化。 阴术和玄术虽然互相排斥,但是两者还是融合了一丝,顿时,古尘感觉头顶的万古青天有了质的变化。 这种变化,说不清也道不明――怎么说呢,就像古尘之前的青天,是死物,没有生命气息,可是在融合了一丝阴术之后,这片青天就多了一丝生机,阴阳轮转,生命之始。 古尘大喜,而后专心融合阴术。他发现,识海中的玄龟甲也震动了,鼓鸣着,声音不绝于耳。 古尘始终做着同样的事情,排斥,融合,再排斥,再融合…… 犹如一场轮回,古尘不断轮回着。 一天,一个月,一年…… 已经过去一年了,古尘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继续融合…… 三年,五年,十年,一百年! 古尘身衰老,皮肤松弛,快裂开了。 但是他依然在悟道,身后阴阳大鱼跃出水面,吞天食地。 古尘一百五十岁了,他还没踏入万玄境,二百岁是极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古尘虽然没有醒来,身体也越来越破败,但是气血却没有干枯,依然磅礴。 时间飞逝,一转眼,又是四十年过去。 古尘一百九十岁了,距离大限只有十年。 如果十年无法整合玄术和阴术,就彻底醒不来了。 尘归尘,土归土,坐化在这里。 “要失败了吗?”古尘动了动,身体顿时咔嚓一声裂开了。 气血枯败,现在的古尘已经知道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古尘重新闭上眼睛,这次并没有继续悟道,而是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哧――” 然而,在这个时候,古尘体内一股黑色的洪流和一股白色的洪流陡然撞击在一起,发出一种细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