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申瞥了上官青一眼,道:“不错,我等正是神牛帮的。阁下有何见教?” 那青袍老者哼了一声,道:“你二人平手过招,本在伯仲之间,你掌法精妙,另一位兄台则功力更胜一筹,长久较量下去,他极有胜算,可惜你使计炸伤,诱他上当,这才侥幸获胜,我说你不大光彩,又有什么不对?” 廖申道:“自来智胜于力,我诱敌深入,乃属制胜之道,哪里不光彩了?” 青袍老者冷笑道:“智取强于力敌,原是颠扑不破的道理,可你这次赌的乃是这位兄台的同情之心,你俩同门相较,他念你有伤,这才手下留情,若当真是你的死敌对头,你这番做作非但不能奏效,还会被人有机可乘,一举取了性命,你又得意甚么?” 他这番话直指要害,不少神牛帮的帮众都连连点头,为上官青打抱不平,廖申脸上一红,道:“这是本帮的内务,不烦劳阁下指点,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翻身上马,便要扬鞭赶路。 青袍老者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无赖取胜,便想这么一走了之了?”也不见他脚下动步,忽地来到了马前,抓住缰绳一抖,廖申便觉马鞍上掀起一股大力,自己把持不住,双脚一蹬,又从马背上跃了下去。 他这手功夫一露,神牛帮众人无不骇然,上官青也不知此人来头,见他偏帮自己,也不明是凶是吉,心下正自惶惶,就听廖申道:“阁下一再挑衅,可是和敝帮有什么仇怨么?可否道出名姓来,也好让在下跟帮主有个交代。”他听出对方一味数落自己的不是,索性将整个神牛帮搬将出来,那是有激励帮众同仇敌忾之意。 青袍老者笑道:“我和贵帮哪有仇怨?只是看你胜的不公,为这位兄台不平罢了。” 廖申见他胡搅蛮缠,亦不知他的用意,皱眉道:“比也比了,如今便再不平,又有何用?” 青袍老者道:“你俩再比一次,这回谁也不许耍诈,看谁本领更高。” 上官青心中也升起怒气,暗道你要比就比,莫不是把我俩当做打把势卖艺的不成?可这人说话处处维护自己,兼之武功高强,或许是哪门哪派的高人,却不敢冒然得罪,恭敬道:“前辈说笑了,眼下我已负伤,便再相较,也不算平手了。” 青袍老者道:“这个好办,我将他也点伤,你俩便又算平手了。”转头对廖申道:“我在你膻中穴也戳这么一下,你放心,绝不比他伤重过一丝一毫,你俩再行比过,看是孰高孰低。” 廖申吓了一跳,不由得倒退几步,上官青此时大局为重,挺身拦在中间,道:“前辈,这是我神牛帮内中之事,前辈何故咄咄相逼,定要多加干扰?” 青袍老者道:“我特来帮你,你却好不知趣!我来问你,你是神牛帮的三当家不是?这人犯上作乱,不服你的管束,你不想着清理门户,反而处处维护,当真是不识好歹,烂泥扶不上墙!” 上官青道:“此中事由纷繁复杂,一时半会讲说不清,前辈好意在下心领,这是本帮内中之事,若让外人干预,没的惹人耻笑,还望前辈宽谅。” 青袍老者还欲反驳,那白衣中年一摆手,抢先道:“上官当家不要误会,我等并无恶意,不才和贵帮邓帮主乃是旧识,今次西行正要拜访贵舵,有一笔天大的买卖要做,途径此处恰遇上官当家和下属比斗,我想没规矩不成方圆,这人作乱反上,若有真才实学也便罢了,可他使不耻之计偷胜,上官当家如何却要容他?是以我等隐忍不住,这才鸣此不平。” 上官青听这人讲话彬彬有礼,又说与帮主相识,要来洽商生意,戒备之心稍减,抱拳道:“多谢诸位仗义出言,我和廖长老的胜败之数,帮中自有公论,此事先搁一旁,不敢请教各位尊号,若是拜山,正与我等顺路。” 白衣中年道:“不才刘车千,这几位都是我的好朋友,一个姓关,一个姓冷,还有一位姓丁,上官当家,今日你我结交,实乃天降幸事,贵舵先不忙去,咱们先去集镇痛饮一杯,在下有要事相商。” 上官青见他一味卖好自己,防备之心重生,暗想刘车千这个名字从未听过,于是问道:“尊驾在哪里高就?这几位朋友名讳如何、隶属何门何派?还望告知一二。” 刘车千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到前面坐下慢慢详谈。” 上官青见他遮遮掩掩,更增警惕,道:“帮中的事,在下做不了主,诸位若要拜山,还请自行求见帮主罢,我等还有公务处理,要先行一步了。”向廖申一使眼色,示意一齐快走。 那吊死鬼喝道:“我们特来帮你,你说走便走?”足下一蹬,飞身过来抓住了上官青的衣袖。 本来他先出言威吓,再行出手抓人,上官青原该有所防备,可这吊死鬼动作实在太快,上官青微一迟愣,已被他一把抓住,顿时知道自己和这帮人武功差的太远,纵然数十帮众一齐硬拼,只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只得赔笑道:“这位朋友好不热情,你有话便说,又何必拉拉扯扯?” 刘车千道:“上官当家莫要挑眼,只因兹事体大,大伙心急了些。” 上官青道:“既有要事,刘先生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都是在下的心腹。”见刘车千看着廖申笑而不答,吊死鬼仍抓着自己不放,脸上一红,道:“廖长老不过是跟在下起了小小争执,原也没什么,刘先生若不放心,咱们前头林子里说话。” 刘车千已看出此人性情谨慎,也乐得给他台阶,微微点头,四人围在上官青身后,向西行出一箭之地,来到树荫之下,上官青见他们好似挟持一般,将自己押到此处,心中怒火渐盛,没好气道:“刘先生有什么便请说罢!” 刘车千不答反问道:“上官当家,你说廖长老和你起了争执,不知是为了甚么?” 上官青不意他问出这话,支吾道:“没……没什么大事。” 刘车千笑道:“我却知道,你在神牛帮根基不稳,人人都说你靠着帮主胞弟的交情才位列当家,许多帮众都不心服,这位廖长老便是其中之一,他今番正是为此挑战,是也不是?” 上官青大惊失色,暗想你便在旁观察良久,也未必晓得我帮中之事,看来这几人乃有备而来,不禁警觉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刘车千呵呵一笑,道:“我是佐你青云直上的贵人。” 上官青吓了一跳,他现下已身为当家,若再更进一步,难道要做帮主不成?不由得脸色惶恐道:“阁下此语何意?” 刘车千道:“我送一笔天大的买卖,助你在帮中巩固根基,再帮你铲除异己,震慑群雄,那时你既有不世之功,又有实权在握,邓帮主将来要找人接棒,神牛帮中又舍上官当家其谁?” 上官青老成持重,本不信这些言语,但一番话听下来,也不禁有些心潮澎湃,他深知世间并无飞来横财,这些人如此鼓动帮衬,必也有求于己,于是直言道:“刘先生客气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先生欲要在下做什么,不妨先说,免得在下德薄才鲜,到时力有不逮,那可枉费诸位一番美意了。” 刘车千道:“好说,好说,我欲求购一万匹良驹,还望上官当家届时多给周旋周旋,玉成此事。” 上官青身躯一震,道:“此事只能由邓帮主定夺,在下何德何能,能为这等买卖做主?”原来神牛帮立得帮规,素有“过千不过门”之则,那是说凡是千头牲口以下的买卖,长老、堂主均可决断,而一旦对方索要数量过千,则须由帮主邓奎亲自过问稽核,这人张口便要一万头马匹,上官青如何敢应?刘车千看出他有疑虑,于是说道:“上官当家莫要慌张,在下素知贵帮规矩,又怎会让你为难?只是我听闻邓帮主赏识于你,对上官当家言听必信,此事若能得你周全,在旁帮衬,则必然成功,那时我等在外为你出力,助你在帮中稳固根基,以成大事,上官当家以为如何?” 上官青心想你这话说的不尽不实,购买一万头牲口乃是光明正大之事,你若不是心怀鬼胎,怎不自己上门求见帮主,堂堂正正地开口,又何必绕弯子来找我求好助力?索性答道:“刘先生,敝帮本就以经营马匹为生,你来求购牲口,那是顺理成章,等帮主问明情由,必会答允,却不用在下出什么力。尊驾既然开口求我,必是有难言之隐,不妨对在下直说。” 刘车千嘿嘿一笑,道:“上官当家爽人爽语,看来今番咱们找对了人。实不相瞒,这笔生意的买家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他的身份名姓,却不能对人言说,是以我想求上官当家帮手,编排借口在邓帮主面前美言,以助在下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