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我没听错吧？你也要跟我谈一笔交易？”　　 “那行，你也跟我一起上楼。”　　 来到楼上书房。　　 陆阳打开天窗说亮话：“赵老哥，你要说的如果是和李主任是同一件事情，那我劝伱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伤了哥们间的和气。”　　 “不是不是。”　　 赵实连连摆手，他肥胖的身子，随着身体的摇摆，满身的肥肉似波浪一样翻卷着。　　 看陆阳脸色，有些小心翼翼的道：“陆老弟，不，陆老板，我跟你说句心里话，李主任他是提拔了我，对我有恩，可这些年来，我也没少回报他，给他当狗，我也当的够够了，现在有个机会，我想做回我自己。”　　 “哦？”　　 陆阳有点兴趣了，不想当狗好啊，他就欣赏这样有追求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机会？”　　 赵实斟酌了一番，手指向陆阳书房的窗户，沉声道：“就是它，打开这扇窗，可以看得到的茶山，自从新煤矿的重组方案落实后，重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很关键的时候，一切设备也都有现成的，只差最后的管理层，按照协议约定是应该由我们国营煤矿这方来委派，但因为一些内部原因，直到现在大名单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我……”　　 陆阳秒懂，打断他的话道：“你想挪窝？你不是干的好好的吗？还有，为什么找我？”　　 一连三个问题。　　 要是对面这胖子答不上来，他就准备送客了。　　 与李主任今天虽然发生了点不愉快，但是双方都还算克制，并没有完全撕破脸皮。　　 可要是再挖对方墙角。　　 尤其是这赵实，还是人家手下的第一大将。　　 绝对心腹。　　 手握二三十来号人的工人纠察队。　　 这要是说变节就变节，传出去了，还是自己给拐走的，或者说帮的忙，那不妥妥的结仇？　　 赵实闻言一愣。　　 手底下能管二三十来号人，还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出乱子，他也不是个社会学白痴。　　 很快，几乎在一刹那就意识到，对面这个年轻人，是在忌惮自己的领导。　　 那么自己接下来这句话就很关键了。　　 如果不能打动对方。　　 那么对方很可能就不会再给自己另外的机会。　　 非但如此。　　 要是让领导知道了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或者说，刚才自己说的这些话传了出去，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　　 他也豁出去了，之前还准备绕点弯子，把话别说的那么直白，现在则全然不顾，生怕陆阳听不懂：“陆老板，我想来给你当狗，不不不，我说错了，我是说，我想要新煤矿的副厂长这个位子，恳请陆老板你能帮我。”　　 陆阳没笑话他，而是有些奇怪的道：“不对啊，老哥，你是主抓安全与工人纪律的稽查队队长，现在要一下子跳到新厂副厂长这个位置，是不是有点专业不对口？哦，我想起来了，副厂长中，也有主抓安全与生产的，你老哥倒是胃口不小，只是，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能帮得了你？”　　 陆阳表情有些玩味。　　 说完，起身，走到这书房的窗户前面，打开那扇刚才人家手指所指的那扇窗。　　 迎面就一阵微风拂面。　　 让陆阳心里小小的爽了一下，还有，视眼果然很开阔，从这边往远方看去，也果然能看到这身后200斤胖子所意有所指的一座青山。　　 可惜，因为地底下储存了大量的煤，这座像女人身上的大馒头一样的青山，它肯定将要注定保不住了。　　 还有，山下的小溪，环绕着整座村子，也不用等多久，三五几年，也将由清澈变成浑浊。　　 可是，要环境，还是要经济？　　 这始终都是个难题。　　 陆阳心里面暗暗琢磨：挖煤倒是还好，只要控制得当，所造成的污染本身并不大，就怕有些人，借着近水楼台，围绕着这家新煤矿，开上一系列的洗煤厂，炼焦厂，尤其是烧煤炼焦，烟囱只要一立起来，我的乖乖，排烟时那种遮云蔽日，仿佛有人在渡劫一样的末日景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重生前我就有幸见过一次人家是怎么排污的，那污水一排出去，整个河水都变成了像金属一样的红色，短时间内，所有鱼虾全部死绝，整个河面上漂浮一层就像五彩斑斓一样的油污。　　 那不行，这样一搞，自己还怎么在这里住？　　 陆阳本不想搭理这身后的胖子，但是这一刻，又有点犹豫了起来。　　 要不，先听听他怎么说？　　 赵实走到了陆阳身后，他还不知道，在刚才，自己差一点就被判了死刑，见陆阳好像很欣赏这窗外的风景，于是也陪着笑道：“陆老板果然有雅量，这别墅盖的好，尤其是书房的位置，简直绝了，一开窗，哇，好一幅美丽的青山绿水画卷。”　　 陆阳看着窗外，接过他的话道：“是啊，好一幅美丽的青山绿水画卷，只是可惜，怕是过不了多久，咱们就无缘欣赏了。”　　 赵实一愣。　　 刚才的话，自己纯属是在拍马屁，捧对方的脚底板心。　　 可对方的话，似乎却是隐藏有深意。　　 领导们说话的艺术，都这样，说一半，隐藏一半。　　 赵实他一点都不陌生。　　 这一刻，陆阳也就像是他的领导，他得揣摩这话里面的意思，生怕错过了什么，索性居然，还真让他给蒙对了，陆阳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让他给猜出陆阳在担心今后煤矿开采起来，会对家乡产生极大的污染。　　 于是不加思考的道：“陆老板，只要我赵实能坐上这新煤矿主抓安全生产的副厂长的位置，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严抓矿区的污水处理，以及严禁在这矿区周围，个体户办洗煤厂或者炼焦厂，严查矿区内的低价煤流失，杜绝一切关系户低价拿煤，就近炼焦。”　　 说这话的时候，赵实这大胖子一点都没有脸红。　　 倘若如果不是陆阳深知，这死胖子的为人，什么低价拿煤，就近炼焦，关系户走后门，不他妈的就是你们这帮人，现在正在干的流氓事吗？　　 围绕着现在的国营煤矿，经过几十年发展下来，那一整排的好几十米高的烟囱，到底“啪啪啪”打的是谁的脸？　　 “这种灰色产业链，想堵也堵不了，你赵实有多大的脸，敢说这样的大话？”　　 陆阳回过头来道：“你拿什么保证？”　　 赵实哑口无言。　　 保证个屁啊，保证，拿什么保证？　　 “陆，陆老板，陆哥，你也知道，有些东西，它根本就禁不了，西方有一个姓马的先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况且，低价买煤，就近炼焦，它本身根本就不犯法，属于煤矿产业的一条下游产业链。　　 是，它是会对当地产生极大的污染，可同时也会带来非常大的经济效益。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禁止。　　 而且，有一句话，陆老板，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新煤矿的地理位置，是处在上槐村，而上槐村的村民们本身就在这家新煤矿里面有一小部分的股权，虽然是以村集体的形式入的股，可是他们本身就是最有机会能够接触到这一条产业链的人，等将来分了红以后，手里面就有钱。　　 我敢肯定，第一批围绕着煤矿建洗煤厂，炼焦厂的一定也是这些村民们。　　 陆老板，这其中就说不定会有您的同姓族人，您的亲戚朋友，您的堂兄弟，您的儿时玩伴，您的同学，到时候，他们要是自己打通不了这里面的环节，甚至还会走关系，走到您这边来……”　　 陆阳：“闭嘴。”　　 脸色已经铁青的他，恨不得走上去掐死这死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来还好好的。　　 现在想起来就头痛死。　　 毫无疑问，眼前这死胖子说了一句大实话，上槐村的村民们，要是手里面都没钱，那还好，通通都老实下矿挖煤养家糊口去。　　 要是一旦有了钱，等分红下来，又都他妈没文化，不知道拿这笔钱来干什么。　　 实在一点的。　　 盖房子。　　 买车子。　　 用高消费，来享受生活，这些都是好事。　　 就怕有些人，手里面拽着钱，又舍不得花，而且还会产生一种：靠山吃山，那我靠煤，不得吃煤？这样的想法。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　　 那么洗煤厂，炼焦厂，尤其是炼焦厂，投资小，来钱快，除了污染环境，几乎没什么缺点，偏偏这点缺点，又往往不在办厂的当事人考虑范围之内。　　 这么说吧，只要别有第一家，有了第一家，当其他人发现，哦，原来干这个这么挣钱？　　 那不好意思，马上就会有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第n家……　　 偏偏这玩意儿还挤兑不死。　　 不是说多开几家，搞的人一旦多了，大家就会没有生意，正好相反，工业化的这种产业，越是集中，形成了规模效益，生意只会越好，利润也只会更高。　　 就拿炼焦厂来打个比方。　　 炼焦，它会产生以下几种主产品，以及副产品。　　 主产品：焦炭。　　 副产品：煤气，煤焦油。　　 焦炭主要用处，除了老百姓买它来供暖以外，主要还用于冶炼钢铁或其他金属，用作制造水煤气，气化和化学工业等的原料。　　 煤气，煤焦油，这个就更不用多说，普通老百姓都知道它们的用处有多大。　　 所以像这种东西，它根本就不愁买家，整个全国都在缺，工业大发展也离不开它。　　 但被污染的环境呢？　　 集中起来是方便了，但被污染的环境也会更严重。　　 尤其是脚下这片土地，还是自己的家乡，陆阳即使无法阻止，他也绝不想由自己来当那个推波助澜的刽子手，所以要是等将来，真的要是有亲朋好友想要开洗煤厂，炼焦厂，求到自己头上来，他肯定是会想尽千方百计的拒绝，不会去给这条灰色产业链牵线搭桥。　　 甚至，哪怕是有正规的手续也不行。　　 “看起来，接下来不管是因为这眼前的青山绿水的消失，又或者免去被某些人找上门来，烦都要被烦死了，我也该想好把家搬出上槐村了，只是，该搬去哪呢？”　　 别墅新房才第一天过火，陆阳就已经在考虑接下来的搬家。该搬去哪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但这就是现实。　　 问为什么？　　 再过几十年，不识妻美的东哥，可能会最有发言权，人家虽然在老家有大别墅，但也从来没有回去住过。　　 无非也就是过年过节，回去看看爸妈。　　 这跟陆阳刚才的所思所想，其实也是一个道理。　　 “怪这死胖子，把我的好心情全都给破坏掉了。”　　 陆阳又狠狠的瞪了赵实一眼。　　 搞得这胖子一头的雾水，完全不明白，自己又怎么得罪了这位爷。　　 刚刚被陆阳训斥，让他闭嘴，此刻他神情有些沮丧，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难道又要回去当狗吗？　　 可这狗，已经有了反骨，如果不听主人的话，不仅不咬人，而且还谋划，想反咬主人一口，那么接下来一旦败露了，狗会怎么样？主人又会怎么处理这条狗？　　 想想都令狗胆寒，呸，不对，令人胆寒。　　 直到，　　 陆阳冷不丁问道：“我要怎么帮你？”　　 “啊？”　　 他反应过来，然后惊喜道：“陆老板，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　　 那太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会想办法争取一个候选人的名额，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但这不足以让我能拿下它，新厂的组建，虽然说管理层，之前是说好了，由更有经验的我们这一边矿区委派。　　 但是像涉及到厂领导，直接参与管理新矿区的高层，如厂长，副厂长，涉及到厂里至关重要的部门，如财务总监，后勤部长，按照当初的约定，我们这边出人可以，但是却要上董事会，得到所有全体董事股东的认同，或者举手表决，超过多数的情况下，才能有资格正式上任。　　 陆老板，是这样的，您只需要在最后表决的时候，把您的那一票投给我就行。”　　 “……”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陆阳最终给了赵实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