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过去。 陈知行在淮州发生之事,仍旧在不断发酵,朝着周边各州扩散。 那五行雷宗一战的情况,愈演愈烈,彻底引燃了整个东玄域十三州,愈发喧嚣尘上! 因为这并不仅仅只是天骄一战,背后更牵扯着十余方顶级势力! 随后。 便有人发现,在淮州这边,以司空世家为首的七大势力,俱是齐聚五行雷宗! 而烟州和江州。 作为两州霸主的紫薇陈家和天澜圣地,同样在一个叫做小潮亭的地方会晤。 没过多久。 便有数道强大身影,分别从紫薇陈家和天澜圣地走出,朝着淮州赶去。 这让无数人心神震动,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长天。 所有人都预感到。 只怕一场声势远远胜过青州孟家的那一战,即将来袭。 ..... ...... 与此同时。 淮州。 夜色已深,晚风徐徐。 一片荒野当中。 轰——! 剑魔独孤逆率先突破,一股股庞大的魔气和剑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剑气和魔气不断交织,最后如同惊涛拍岸般,澎湃开来。 真吾八重! 真吾九重!! 几乎只是瞬息之间,独孤逆体内的两道境界壁垒被打破,修为直跨两境,迈入真吾九重天巅峰! “呼.....” 独孤逆缓缓睁开双眸,只见他瞳孔深处,有着一道淡淡的红月印记,逐渐隐去。 “接下来,便是涅槃境了。” 独孤逆喃喃自语。 在那八十载的画地为牢岁月时间里,他虽看似修为没有任何增长。 实则他对大道的感悟,却未曾停止过一刻。 他早已积累深厚,能够去尝试突破涅槃境! “不过.....想要突破涅槃境,需要一段极为漫长,涅槃重生的时间。” “还需做些准备。” 独孤逆眸光微微闪烁,旋即看向一旁,正在苦苦朝着神游境突破的单阳。 只见单阳紧咬牙齿,额头不断渗出汗珠,显然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抱守本心,化焏归一!” 独孤逆一声低喝,伸手按在了单阳的肩膀上。 一股柔和的力量,顺着他的掌心,进入单阳的体内。 片刻之后。 嘭! 单阳体内传出一道闷响。 “我.....我突破神游境了!” 单阳顿时欣喜若狂,连忙朝着独孤逆一阵感谢。 “没事,大家都是替三公子做事的,都是自己人。” 独孤逆淡笑了一声。 单阳闻言傻笑了一声,接着看向那夜色当中,仍旧青石堆积的封闭山洞,好奇问道:“三公子还在闭关么?” “嗯。” 独孤逆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忽然之间。 轰!! 一道无比粗壮的雷霆,猛然在无尽黑夜当中炸开! 苍白的雷光,瞬间将无垠黑暗全部驱散,整片无垠荒野,一瞬间变得亮如白昼! 而这时,那沉闷厚重的雷声,方才在这片天地之间响起。 轰隆隆——!!! 这道雷声,就犹如天公发怒,神明咆哮。 在这片了无人烟的荒野内,无数野兽听到这雷声,皆是浑身一颤,吓得四肢伏地,夹紧了尾巴,满脸恐惧的盯着天空。 “这是有人要渡天地雷劫了么?” 单阳猛地抬头看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道。 “不!这是公子在凝结新的法相!” 独孤逆目光灼灼,沉声开口。 “新的法相?” 单阳闻言,顿时心中一震。 传言紫薇三公子陈知行,身兼多道法相,因此有着举世难敌之力! 如今三公子再度凝结一道法相,岂不是说...... 三公子的实力又要强上一大截?! 嘭嘭嘭! 嘭嘭嘭!!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断在天地之间响起。 在这雷霆声中,万兽俯首,生灵颤抖。 紧接着,便看到浩瀚的黑夜天穹之上,似在酝酿着什么,不断有亮光扭曲。 下一刻。 轰!!!!!! 成千上万道森白粗壮雷电,携灭世之势,猛然间从天穹之上齐齐冲下! 每一道雷电,俱是身怀五行之力! 每一道雷电,都似一条太古雷龙,张嘴咆哮,撕裂天地! 此刻成千上万道雷电同时劈下,简直堪称毁天灭地! 整片荒野,彻底亮如白昼! 山林当中,无数大虎、山魈、修炼有成的精怪,俱是惊叫着不断后退,浑身瑟瑟发抖,不敢直视那刺目的雷电亮光! “这......是什么雷道法相?!!” 单阳瞳孔剧烈收缩,脸上涌起震撼之色。 在五行雷宗内,他曾见过数位雷道修士,突破真吾凝结雷道法相! 但那场面,比起现在...... 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只见此刻陈知行所在的山洞上方,已经彻底化作了一片生人勿近的恐怖雷海! 在那汹涌雷海当中。 一道道太古雷龙穿梭,一道道银蛇巨蟒游走。 震耳欲聋的雷霆之声,犹如是有一头太古雷犼在咆哮,似是要整片天地都炸开。 而就在这恐怖的雷海当中。 无数雷电凝聚在一起,逐渐化作了一道身高近千丈的人形生灵! 这道人形生灵沐浴着上万道雷电,缓缓在雷海当中站起了身,俯瞰天地,脚踏日月。 它的容貌看不清晰,只能依稀看到它的左手当中,握着一杆以无尽神雷,凝聚而成的雷霆神矛。 它的右手,则是托起一片雷狱世界。 那是掌中雷狱这道大神通,也被融合到了这道法相当中! 无数五色的闪电在这巨大的人形生灵身上游走,无数的雷霆自动融入进入它的身体。 这是......雷帝真身! 陈知行第七道法相。 雷帝真身,成!!! ...... ...... 山洞当中。 陈知行缓缓睁开了双眸。 那双狭长清澈的眸子里,有着无数丝状的雷霆银蛇,不断在眼白上穿梭游走。 “真吾七重,成了。” 陈知行淡淡开口。 在这几日时间里。 他不仅伤势尽皆痊愈,并且更进一步,将雷道九绝天修行至第五绝天境地。 他的修为,亦随之踏入真吾第七重境! “收。” 陈知行吐出一个字。 刹那间。 那高空当中的惊世异象,顿时全部溃散,化作一道宛若匹练般的光雨,尽皆倒卷而回,重回陈知行体内。 天地之间,重复一片清鸣寂静。 嘭! 洞穴门口,石块炸开! “公子!” 单阳和独孤逆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一道白衫胜雪,不染纤尘,容貌清俊无俦,狭长清澈眸子一片璀璨森蓝的身影,一步步从洞穴当中走出。 随着他一步步走出,他眼中的森蓝电光逐渐消散,恢复成黑白分明的清澈模样。 “你们两个也突破了?不错啊。” 陈知行朝着独孤逆二人看去,察觉到二人气息上的变化,不由眸光微微一亮,赞叹了一声。 “我们不努力一点,将来怎么跟上公子的步伐。” 独孤逆和单阳相视一笑道。 陈知行同样闻言莞尔。 就在这时。 挂在他腰间的一枚传讯符箓,亮起幽光。 “哦?” 陈知行拿起符箓看去,双眸渐渐眯起。 这道传讯符箓是陈丑儿传来。 里面的讯息极为简单。 天门城李家老祖李长生,已经正式宣布加入司空一族! “还是走向了对立面么?” 陈知行将传讯符箓放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眼中闪烁起冷冽光亮。 对于李长生。 原本他是想做一个尝试。 倘若自己不去主动和那天命主角产生交集,二者会不会像是两根平行线,永不交叉。 然而。 从如今的发展情况看来,恐怕他若再不去管这位天命主角。 将来便是这天命主角,将刀子放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 “李长生是涅槃境,目前的我绝对不是他的敌手。” “若是想击杀此人,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陈知行在心中默默自语,顿感一阵棘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出现的天命主角,已经一个比一个强大! 到了这李长生,甚至已经实力远在他之上。 “逆老,单阳。” 思索一阵后,陈知行看向独孤逆二人。 “在!” 独孤逆和单阳一步站定在陈知行面前。 “随我去天门城。” 陈知行缓缓开口。 ...... ...... 与此同时。 远在数千里外的天门城。 李府。 哪怕如今夜色已深,占地极为宽广的李府内,却仍旧是灯火通明。 在李府后院。 李长生那上百房妾室,俱是倚靠在门槛旁,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等待着李长生今晚的翻牌。 若是谁被李长生挑中,便自会有老嬷嬷提着红灯笼进去,给妾室沐浴焚香,小锤敲脚。 然后将那洗的洁净的妾室,用帘子卷着,送至李长生的床上。 然而。 今日的李长生却是脚步丝毫不停,看都不看两旁的妾室,脚步匆匆径直穿过了整个后院,迈步走入后院最深处的大宅。 嘎吱。 李长生推门而入。 只见房间内点着一盏油灯。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面色灰白的躺在床榻之上,已然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爹!娘.....娘快不行....” 守在一旁的李三宝眼眶一片通红。 “住嘴!” 李长生冷冷瞪了自己的第三子一眼,接着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走到床榻旁。 他轻轻握起老妇人的手,在脸上强挤出了一抹笑容道: “雉奴,你不要怕,有相公在,谁也夺不走你的命。” “天要你死,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躺在床上,已经如那风中残烛的吕雉奴,闻言不由在苍老的脸上,泛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长生,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生老病死,天人五衰,本就是每个人的人生里,都该走的一段路程,没有什么好抗拒的。” “不!那是别人的人生,不是你的!” 李长生紧咬牙齿道: “若没了你,我独享长生,又有何意义?不过世间一孤零浮萍尔!” 一边说着。 李长生不断催动体内的涅槃之力,涌入吕雉奴的身体当中。 然而。 曾经无往不利的涅槃之力,此刻进入吕雉奴的体内后,却是宛若泥牛入海般,没有半点回应。 “爹,没用的!娘的寿元已经彻底枯竭,神魂都已经腐朽,纵然您有着滔天之力,也无法逆转生死,向死而生!” 李二宝眼眶一片通红,他早就查阅了无数资料,得知了结果。 倘若真能如此替人逆转生死的话。 那么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的古老大能,仅剩一人在世,举目无亲了。 修行修行。 本就是一条越修至后边,同行之人越少的一条路。 “我说了,你住嘴!” 李长生声音沙哑,缓缓回过头看向李二宝,眼中是他从未看过的可怕神色。 仿若李二宝再说一句,李长生便会将他击杀在此。 “司空家族送来的药呢?我不是已经愿意投靠司空家族,为其效命了么?为何那能逆天改命,延续寿元的药丹还没送来?” 李长生声音沙哑道。 李二宝声音有些茫然无措道:“我不知道,司空世家的人跟我说了,今晚子时之前,会将药送来。” “子时么?” 李长生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此刻距离子时,只剩下半个时辰的功夫。 “你去门外等着吧。” 李长生开口道,哪怕他心中再焦急,却也明白无济于事,只能继续等待。 “是。” 李二宝擦了擦眼睛,走出门去,将房门合上。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内,便只剩下了李长生和吕雉奴两人。 烛光微微摇晃,映照的房间里两个老人的身影,愈发单薄。 李长生轻轻抚摸着吕雉奴那苍老的面颊,满眼都是吕雉奴年轻时的岁月。 “长生,你能再跟我唱一遍,你和我第一次见面时,你唱的那首长谣嘛。” 吕雉奴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被别人称为当世大能的男人,此刻却努力紧绷着脸,不让自己显露出悲伤,不由鼻头一阵泛酸。。 她知道。 李长生虽然娶了很多很多女人,外人都说李长生老来风流,铁树开花,是世间一等滥情客。 但只有她心中明白。 李长生爱的人,一直是她吕雉奴。 “第一次见面的歌谣?都那么久的事了,早就不记得了。” 李长生揉了揉眼睛,强笑一声道。 “不嘛,我想听。”吕雉奴忽然强提着一口气,语气里有些撒娇。 李长生见状一愣,有些惊诧。 这种语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了。 “好好好。我唱。” 李长生笑了。 他擦去眼角的些许湿润,握紧了那只苍老干瘦的手,声音缓慢,轻声开口唱道: “杏花树;开白花,养女莫把道士家。” “年前二郎抬上山,年后一郎尸骨寒。” “杏花树,开白花,少年莫要见道家。” “若问我,年岁几,还称没有道缘呀,呀啊呀。” “狗一叫,猫一抓。” “吓得道士回老家。” “猫一叫,狗一抓。” “千万莫要修道呀。” “修道后,到头来。” “没了爹妈没有家......” 在那逐渐飘远的沙哑歌声中,怀中的老妇人渐渐含笑睡去。 歌声结束,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喃喃自语声。 “别人修长生无情道,看淡生死,淡漠感情。” “但我李长生......” “宁做有情的人,不做无情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