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雁回看到沈元,不由得也吃了一惊。听医署中人说,前番那些捕快已经前来问询自己,但虞雁回彼时伤重正在医治,他们问到关键问题,如虞雁回为何要租车离开安州时,虞雁回便佯装晕厥,倒也躲开了捕快们的追问不休。 可如今捕头沈元亲自前来,多半还是为了问询此事。虞雁回心知,自己这一回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她内心焦急,反复思量着要如何回答沈元的提问。 其实虞雁回的难题单纯在于,她究竟要不要替陆见遮掩些什么。如果要替陆见遮掩,那么她就必须编出来一个合情合理,并且全无破绽的理由来应付官差。但若是无需替陆见遮掩的话,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只需要据实以告便可。 看到沈元前来,阿魏也连忙行礼:“草民阿魏,见过沈捕头。” 沈元看了一眼阿魏,笑道:“阿魏竟也来了。” “阿兄去州府之前,嘱我来探视一下虞阿姐。刚好我有暇,便来了。”阿魏谨慎地回答着沈元的话,眼见沈元不时看向虞雁回,便知其多半为调查案情而来,自己留在这里,多有些不妥。 “既然沈捕头还有公干,阿魏便先行告退。”阿魏将买来的吃食水果等物放在虞雁回床边,而后分别向二人行礼离去。 见阿魏离开,沈元便自一旁抽过一张胡凳,坐在虞雁回床前,问道:“虞医士调养了两日,伤势如何了?” 虞雁回挣扎起身,不料牵动了伤口,立时疼得龇牙咧嘴。沈元见状,连忙上前将虞雁回按下,示意她不必起身。 “奴家这伤不轻,恐怕得须将息半月左右。”虞雁回叹了口气道:“如今奴家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是登东,也须得翘瑶来帮忙……” “虞医士若是需要,不妨让沈某找个娘子来伺候几日?”沈元听虞雁回说起诸多不便,赶忙出言示好。 “不必麻烦沈捕头了,奴家在医署再住几日,主要是陆医监害怕伤口感染溃脓,故而要求前几日在这里暂住。待伤情稳定了,奴家回得家去,自有姜小芸照顾一二。” “那便好,虞医士若有所求,尽可来找沈某。”沈元淡笑着道:“陆医监只怕须在州府中待上几日,应是暂时无力关照虞医士了。” “陆医监究竟怎么了?”虞雁回听到沈元说起陆见,不免错愕。 “陆医监牵扯一桩案子,恐怕还有些麻烦。只不过沈某现下不便透露,待得日后此案审结,必然会真相大白。” 虞雁回哦了一声,心中却是思绪万千。自己前去光州到现在这几日之间,却不料陆见竟又遇上一桩麻烦,显然此次的麻烦较之先前,还要棘手许多。 但就是在这等情况之下,陆见却仍然履行诺言,一力奔忙,最终救出了姜小芸,令虞雁回不得不感念陆见的恩义。 既然如此,自己在对待沈元的问询一事上,便没了选择。虞雁回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既然陆见一力将她交办的事情处置妥当,她也决然不能恩将仇报。最重要的一点,是经过这些事后,虞雁回几乎能够确信,陆见确实不可能谋害许铮。 如若陆见是谋害许铮的凶手,那么自己在马车内受重伤,车厢内没有第三个人,自己又从老四口中问到了事情缘由,成了知情者,正是陆见灭口的良机。可他非但没有对自己下手,反倒悉心救治,故而虞雁回如今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话说回来,虞医士为何要带着姜小芸去驿站租车离开本州?”沈元思虑片刻,出言相问道。 “奴家有个弟弟,叫许铮,捕头应该不知道此事吧。” 沈元听着虞雁回的讲述,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有些疑惑:“既然是胞弟,为何他姓许,医士却姓虞?” “捕头有所不知,奴家早先便生在许家,只不过祖母一向重男轻女,奴家出生不过几日,祖母便趁家母不在,将奴家抱走丢弃。母亲心知拗不过祖母,便设法将奴家捡回,找到养父虞家,将奴家送养……” 沈元不知虞雁回的身世背后,竟有这样一段凄惨的经历,当下也是一脸错愕。 虞雁回观沈元神色,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继续道:“如此一来,奴家便与胞弟不同姓,但所幸血脉相通,家中一直母慈子孝,倒也十分和睦。” 虞雁回顿了顿,又道:“许铮自小学业优异,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便中了秀才。可是正当我们都期待他能继续学有所成,他却突然入狱,不过大半年的光景,就彻底失去了踪迹……” “所以,虞医士此去,是为了寻找胞弟?”沈元有些错愕,继续问道。 “对。奴家女扮男装学医,是为了给养父医病,但进入医署,却是为了寻得许铮的踪迹。只不过这一年多以来,奴家却始终没有找到与许铮相关的记录材料。直到日前,陆医监看奴家为寻胞弟焦急不已,便找来了当初与许铮同牢的囚犯名册……” 沈元听着虞雁回的陈述,面色却愈发凝重。 “凡是与许铮有关的囚犯,这些年相继都被调走。奴家找了一名在光州大牢服刑的囚犯老四,问了情况,但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奴家寻弟心切,便想着到本州属下的其他县城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够寻得许铮的踪影。” “既然是去寻许铮,娘子又为何带上姜小芸?” “奴家生怕小芸独自在家孤单难耐,便带着她一起了。”虞雁回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编造,不过总算将整件事向沈元说清楚了。 “虞医士事前与那些歹人是否认识?” “不,奴家与这些歹人从不认识,也不知他们为何挑上我……” 沈元起身,点点头道:“娘子所言,沈某皆已明了,日后倘有疑问,便再来问娘子。” “谢沈捕头。” 沈元起身,正待告辞,一名捕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到沈元,连忙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沈捕头,那个匪首不撂,兄弟们什么招数都用了一遍,但他一个字都没说过,兄弟们都说,只有沈捕头出手,才能撬开这厮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