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结束，萨麦尔微眯着眼眸，目光一闪，悠然开口。　　 “那么，阿蒂拉这边，就由我来负责。”　　 “好，那我照旧应付敌方的rider，让他知道知道，这片土地的天上，绝不需要第二个太阳！”　　 高扬斯卡娅深深看了主动提议的某人一眼，欣然应允，同时眸中划过一缕幸灾乐祸。　　 按照她对某人的了解，如此安排，如此表情，这家伙多半憋着坏。　　 简单达成共识后，萨麦尔不做过多停留，挥了挥手，向高扬斯卡娅告别，随即起身行向教堂，准备与自家御主汇合。　　 不过，没等古蛇入内，却见昏黄的路灯下，两道汇聚的熟悉身影，对视叹气，一筹莫展。　　 “艾蕾、凛，你们怎么在这儿？看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萨麦尔走上前去，随口询问。　　 “除了樱，还能有什么事……”　　 远坂凛郁闷开口，愁眉苦脸地讲述了两人的烦心事。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常常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姐姐的亲妹妹，她对樱的感情，自然毋庸置疑。　　 但得到了爱神迦摩和魔王波旬双重凭依，站在对立面的远坂樱，变得十分棘手。　　 圆藏山一战，集她和艾蕾两人之力，都没办法从远坂樱的【他化自在】中，讨得便宜。　　 虽说信誓旦旦要攻入恩兹华斯，正面击败她，接她回家。　　 可如今，交战在即，想要凭借她们的力量，兑现诺言，难度相当高。　　 刚一说完，远坂凛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随即胸脯一挺，昂头轻哼。　　 “我们可没怕她！只是她毕竟是我们的亲妹妹，总不能真的拼个你死我活吧？”　　 “没错，看在时臣的面子上，多少也要手下留情。”　　 一旁的艾蕾，顺声附和，满脸姐妹友爱的不忍。　　 然而，那神代时期，曾经把另一个妹妹伊什塔尔，串成烧烤，挂在冥府神殿门口晒腊肉的前科，怎么看都没什么说服力。　　 “所以，既不能下死手，又要击败她，这种两难的问题，有点麻烦。”　　 “不过没关系，我们正在想办法！”　　 “对，很快就会有！没其他事的话，不要来打扰我们。”　　 姐妹默契对视，一唱一和之下，为了保存颜面，板着脸颊，连推带拉地想要将萨麦尔给轰走。　　 “你们确定？”　　 古蛇面对驱赶，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不紧不慢地幽幽开口。　　 “说起来，关于【他化自在】，我倒是有些想法……”　　 “真的？”　　 “嗯哼。”　　 “那还不快说！”　　 听到她们头疼的问题，似乎有了转机，艾蕾和凛顾不得矜持，果断将萨麦尔拉回来了，迫不及待地追问。　　 “所谓【他化自在天】，指的是此界天众自己不用变化出欲乐来享用，但是却能随意受用其他天人化现出来的欲乐目标，而作为第六欲天界主的魔王波旬，理论上可以变生并操纵这片天地中的一切事项，所以，在那片概念化的世界中，她万相万形，化身无穷无尽。”　　 伴随着萨麦尔的沉吟，艾蕾和远坂凛脑海中不由倒映出那片远坂樱泛滥的癌变宇宙，顿觉一阵恶寒袭来，头疼不已。　　 “那岂不是无敌的？”　　 “无敌？开什么玩笑，连整个印度神代和真正的第六欲天都凉透了，就她还无敌？”　　 萨麦尔白了姐妹两人一眼，对此嗤之以鼻。　　 “说是这么说，可为什么，我们还是打不过……”　　 “咳咳！”　　 “呃，总之，很棘手！”　　 伴随着远坂凛的用力干咳，艾蕾反应过来，连忙改口，维持住她们俩所剩无几的长姐尊严。　　 萨麦尔挨个敲过两颗凑上来的脑袋，没好气的数落。　　 “笨！我怎么教你们的，动拳头之前，先用脑子想啊！”　　 “想……”　　 “用力想……”　　 吃痛的两位女神，抱着脑袋，无奈开始冥思苦想。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终于，在努力了大半个小时后，艾蕾和远坂凛近乎便秘的表情，舒展开来，似乎已有所开悟。　　 “所以……”　　 “想不出来！”　　 此刻，一脸期待的萨麦尔，听到这理直气壮的回答，不由为之绝倒。　　 “我们跟印度神代和佛学典籍，又不熟悉，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容易！”　　 “就是就是！”　　 眼见萨麦尔脸色发黑，隐有雷霆之兆，艾蕾和远坂凛，当即挥舞着粉拳，不忿抗议。　　 “真是要被你们给气死！解决这个问题，光我知道的，就至少有两个办法！”　　 面对两人一副“你行你上”的态度，萨麦尔无奈放弃了点拨式的启发，亲自给出解答。　　 “第一，从无数虚妄之中，找到她的本体，不过，我想这个对你们来说，似乎有点难度，还是算了吧。”　　 “……”　　 在萨麦尔有气无力的吐槽下，心虚的两位女神，尴尬地别过头颅，四处乱瞟，全当没听到。　　 “第二，‘波旬变生，他化自在’，既然这是一种谁都可以取用诸天造化之业，自得喜乐的状态，那么为什么你们不能化用她赋予那片天地的规则与特性，注入有利于你们的另一种概念，重构这个世界，掌握主动权。”　　 “你说是，让我们通过神意和权能方面的较量，从她手中争夺那片世界的控制权。”　　 远坂凛眸中灵光闪烁，若有所思地回答。　　 虽然说远坂凛在性格上更加任性妄为，但其实在悟性和理解力上，也比艾蕾略胜一筹。　　 “没错，佛家有一念一世界的说法，直白地讲，那个所谓的第六欲天，只是樱以自身为基础，构筑的心象风暴，充其量，也就是比固有结界更高一级的概念神域。”　　 萨麦尔满意点头，目露赞许，结合自己当年圣约之战观摩觉者大招的经验，以及对印度神代那一套的理念了解，将此中奥妙，和盘托出。　　 “所以，不要一昧抗拒它的运行秩序，要学会反过来接纳并利用它，而这种规则残缺的小世界，有着明显的不稳定性，一旦变化和信息量，到达了它所能承受的上限，就算不去有意争夺控制权，这玩意也会逐渐崩溃，不攻自破，到时候，没有小世界的规则加持，你们会怕她？”　　 远坂凛和艾蕾闻言，不由眼前一亮。　　 的确，剥离那个光怪陆离的第六欲天，对方并不太强。　　 然而，似乎是因为上次落败的阴影，远坂凛仍有些底气不足。　　 “可是，樱是迦摩和波旬的双凭依，想要重构第六欲天，我一个人怎么可能……”　　 “一个不行，那两个呢？”　　 萨麦尔不由痛苦抚额，当即拉起远坂凛和艾蕾的手臂，叠压在一起，没好气地提醒。　　 “别忘了，你们可是美索不达米亚的天之女神和地之女神，起源之母提亚马特的神性分割，加在一起就具备着创世的概念，论位格，未必会输给迦摩和波旬。”　　 “懂了！”　　 眼见某位外援的脸色，渐渐黑如锅底，远坂凛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那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吧？”　　 “有……”　　 正当萨麦尔想要功成身退之际，艾蕾和远坂凛小心翼翼地对视一眼，吞吞吐吐地开口。　　 “说！”　　 “那个，到底要怎么做？”　　 “……”　　 古蛇面色发僵，血压飙升，手捂胸口，爬满血丝的眸子，放射出想要杀人的目光。　　 搞了半天，你们还是不懂！那你们点头个锤子！　　 眼见策略顾问，差点要被她们俩气得背过气来，艾蕾讪讪低头，俏脸微红。　　 “呃，抱歉，萨麦尔，你说的太抽象，能不能…具体点……”　　 “想象力，是想象力啊……”　　 在自家饲主尴尬的恳求下，萨麦尔心中积聚的郁闷，随之烟消云散，只好稳住情绪，连笔带画，有气无力地道出真谛。　　 “用你们的神意概念，去压过她的神意概念！她一念花开，你们就一念花落；她化身千万，你们就地覆天翻；她支配世界，那你们就念动星河，总之维度比她更广阔，心象比她更强大，不就行了？作为拥有创世权能的女神，别告诉我你们的神核，连这点虚念，都无法演算完成！”　　 站在原地的两位女神，有所明悟，不由陷入沉思。　　 临末，萨麦尔启唇沉吟，补上了句颇有禅理的说明，希望加深两人的理解。　　 “万物万相本心生，万念化作万物形。一念花开一念落，一切皆由汝心定。”　　 只不过，看两人茫然的样子，古蛇无奈翻起白眼，明白这话多半又是鸡同鸭讲。　　 算了，反正沙条爱歌和阿蒂拉由他负责，迅速处理完那边的问题，大不了自己抽出手来，亲自上场，领教一下所谓的【他化自在】。　　 在此之前，艾蕾和远坂凛只要能撑上一段时间，就够了。　　 此时，连番碰壁的萨麦尔，已经彻底躺平，从心底放弃了让两人开悟的打算，决定直接平推。　　 毕竟，和动脑子比起来，还是动拳头比较轻松。　　 “行吧，你们慢慢想，我去看看时臣怎么样。”　　 打定主意后，萨麦尔索性摆了摆手，告别了这个让他头疼的临时课堂，以近乎跑路的速度，钻进了教堂。　　 暂时摆脱了两个教学生涯的噩梦后，古蛇又不声不响地溜到教堂中，坐回等待天明的远坂时臣身旁。　　 几句闲聊之下，萨麦尔确认了他的精神状况，仍旧稳定可控，并不知道敌方assassin，就是自家的宝贝女儿，这才幽幽长舒了口气，慵懒地靠在长椅上，舒缓心情。　　 残夜渐褪，黎明破晓。　　 一束熹微的晨光，透过教堂东侧的玫瑰型彩绘玻璃窗，投射到洁白的十字架上，映照出光明下受难基督的悲悯轮廓。　　 天，亮了。　　 阴影中的萨麦尔缓缓睁眼，漆黑深邃的眸子，爆发出幽幽的冷光，宛如地狱苏醒的魔王。　　 同样准备就绪的一众英灵和御主们，也相继起身，准备出发。　　 然而，等到众人陆续离开教堂，萨麦尔注意到最走出大门的言峰绮礼，居然换上了一身干练的黑色教服，一手圣经，一手十字架，身上则储了满满的黑键，一副代行者的专业打扮。　　 “绮礼，你这是做什么？”　　 古蛇见此情形，不由放慢脚步，来到自家门徒面前，小声嘀咕。　　 “当然是聆听神谕的指引，响应主的号召，一同出征，讨伐恩兹华斯！”　　 言峰绮礼扬了扬手中的圣经，又亲吻了下胸前的十字架，方满目虔诚地肃穆作答。　　 “你好像不是御主，也不是英灵……”　　 眼见自家的门徒，如此古道热肠，萨麦尔不由目露怀疑。　　 面对质询，言峰绮礼脸不红气不喘，神色淡定地解释。　　 “我算随军神父。”　　 “……”　　 萨麦尔望着手握十字架和圣经，虔诚吟咏祷告，越过他走在队伍前端的正牌神父，嘴角微抽，心中暗暗吐槽。　　 好家伙，连随军神父都出来了，这感觉怎么我像是发动了一场讨伐异教徒的十字军东征？　　 算了，圣战就圣战吧，反正作为代行者，言峰绮礼出色的近战能力，可以弥补韦伯、时臣等几个御主在这方面的短板，适当地保护他们的安全，为这些魔术师御主们，提供更为良好的输出环境。　　 萨麦尔心知某个愉悦犯，已经不满足于外围看戏，想要亲身下场，体验一把圣杯战争的游戏，索性通过心音，给自己的这位门徒，安排了保护后排的任务。　　 既然上了贼船，那就多少得出点力。　　 他这也算尊重传统。　　 要知道，十字军东征的时候，那种扛着十字架在军队前领路工作，可都是体力活，这群神职人员，扔掉圣经，换上铠甲，拿起刀剑，砍人可是一个比一个利索，而且直接参战的，向来不在少数。　　 半个小时后，新都深山。　　 众人一路越过蜿蜒的山脉，来到幽深的密林，相继停下了脚步，目光交汇向前方不远处。　　 只见，数道穿透树林的阳光，在尘埃和雾气的折射下，于半空中形成玻璃碎片状的一块块浮动光纹，虽然前后穿行无阻，但这眼前的现象，明显有违常识。　　 空间节点，找到了！　　 萨麦尔满意点头，手中召出圣枪伦戈米尼亚德，体内以太聚涌，银白色的魔力潮汐，裹挟着破界之力，汹涌向前。　　 咔嚓！　　 顿时，那浮动的光棱骤然扭曲破碎，众人眼前的景物，也瞬间变幻，一座巍峨古老的城堡，在虚实交错之中，赫然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