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芯灵脉！”　　 与此同时，藏身于唱诗班的苍崎橙子，见此情形，神色一凝，赫然意识到了症结所在。　　 实际上，问题正是源自于此。　　 歪芯灵脉，顾名思义，这并不是常规的灵地。　　 虽然它其中蕴藏着惊人的魔力，但内部极不稳定，时间、气流、环境的改变，都很有可能造成以太的紊乱和歪曲。　　 而刚才，似乎正是因为午夜的交替，进而引发了术式的逆转。　　 难道，只是巧合？　　 不，绝不仅仅是巧合！　　 正当苍崎橙子心生困惑之际，钢琴前的萨麦尔目光犀利，神色幽冷。　　 马里奥的性格小心谨慎，面对关乎自己永生和受洗等重要事项的弥撒庆典，必然会对各个流程进行严格的审查，临时更换的地点和要用到的灵脉，肯定也不会例外。　　 眼下，出现如此严重的纰漏，除非……有人刻意隐瞒了歪芯灵脉的问题。　　 文柄咏梨！　　 一瞬间，随着目光触及那幕布之后，某个脸上泛起一丝愉悦笑容的黑发眼镜神父，答案映入萨麦尔的脑海，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　　 在上一任灵脉管理者无故身亡，苍崎家又未能及时选出下一任灵脉管理者的空隙，歪芯灵脉的管理权，自然落到了合田教会手中。　　 同时，这东西的猫腻，恐怕也只有时任合田教会神父和苍崎老头大弟子的文柄咏梨最为清楚。　　 而仪式场地的变更，又是由这位咏梨神父，一手推动。　　 造成这一切突变的元凶，已经呼之欲出。　　 至于目的，大概是因为……有趣？　　 让人看到希望，又从希望中崩落，跌入最深处的绝望，这种极具反差的剧目，对于某些脑袋不太正常的愉悦犯来说，无疑是绝佳的享受。　　 此时，角落的黑发辅祭，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高台。　　 显然，他并没有饮下圣血。　　 黑发神父微眯的眼眸掠过沐浴在神威之下，正在接受“恩典”的信众，低头轻吻胸前的十字架，虔诚启唇吟咏，加入这场狂欢。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看吧，主是仁慈的。　　 可人类啊，总是不断地犯错，一昧地索取，口口声声称信仰，却怀揣着私心渴望从上主这里，得到一次又一次的赦免与恩典。　　 作为主的羊群，你们为了肥硕自己，分食圣体，饮下圣血，何等僭越，何等亵渎！　　 既然如此，那么是不是也应该献上等值的代价，以示虔诚？　　 以此血肉，奉为牺牲！　　 文柄咏梨望着眼前那逐渐在光暗中转化的身影，嘴角勾勒出愉悦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作，一手翻开福音书，一手在胸前画着十字，发出高亢的礼赞。　　 “愿威严、能力、权柄、国度、荣耀，皆归于你。　　 从万古以前、到现在、直至永永远远——阿们！”　　 实际上，正如苍崎橙子和萨麦尔所料想的一般，午夜时分的地气异变，会导致歪芯灵脉逆转，进而引发魔术阵图的崩坏。　　 而教会的这套术式，除了引导圣体蕴藏的力量，赐予祝福之外，更是为了保护参与者们不被神威所伤。　　 神灵的血肉，哪怕只是一块遗骸，其中蕴含的法则和神威，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大恐怖。　　 一旦完全放开限制，意图窃取神力，获得恩典的蝼蚁，不仅会迎来圣体的反噬，甚至会被抹杀自我，与之同化，化作为光明服役的灵。　　 不过，文柄咏梨满足之余，心中仍有一丝疑惑，因为眼前的场景和他预想的剧本，有着小小的出入。　　 现场的“信众”们，有的的确是向天使的形态转化，有的却被激发出魔种血脉，愈发癫乱疯狂。　　 天使和恶魔，居然会一起被造就……　　 嘛，无所谓了，人间本就是天堂与地狱的战场，光明也必将清扫黑暗。　　 文柄咏梨抬手从祭台上拂过，唇角愉悦翘起，欢腾吟咏。　　 “神啊兴起使仇敌四散　　 惟有义人必得欢喜　　 神啊兴起使仇敌四散　　 求你国度降临在这里！”　　 伴随着激昂的赞美，祭台上符文闪烁，包裹着圣者右腕的晶块，骤然碎裂，更加强烈的神威，席卷向四面八方。　　 “吼！吼！”　　 顿时，面色挣扎的退魔师和混血们，猛地抬头，口中流出晶莹的涎水，赤红的双目死死锁定那块神灵的血肉，几个率先把持不住的身影，嘶吼着扑向高台。　　 “圣哉！圣哉！”　　 与之相对的，沐浴在光幕之中，背后延展出光状羽翼的圣职者们，也宛如提线木偶般，口吐空洞的礼赞，俯冲向前，和魔化的异教徒们撞在一起，争夺圣体的归属。　　 此时，萨麦尔望着场上在神威侵染之下，丑态毕露的两波，目光悠远静肃，眸中一片了然。　　 光暗同源，善恶一体。　　 他是神灵，也是恶魔　　 他是天国之主，也是地狱之王　　 他是赐予原罪的蛇，也是洗涤罪恶的羔羊。　　 所以，这块血肉既可以为这些人赐下祝福，消除灾病，也可以让他们如巷道的那条猎犬般，觉醒兽性，更加癫狂。　　 退魔四家和远野宅的这些退魔师和混血们，或为了压制自己的反转，或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曾经就不断地吞服他稀释后的血液。　　 如今，突如其来的神威爆发，导致他们体内积存的力量，产生共鸣，进而让他们当场失控。　　 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恩赏，与野兽搏斗之人，要谨防自己不要成为野兽。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济世的解药，剂量不对，或许也可能成为封喉的毒药。　　 这些人想要窃取圣体的神力，就必然要冒着相应的风险。　　 真是，自作自受！　　 “当！”　　 正当天使与恶魔针对神之血肉的争夺战，一触即发，坐在钢琴前的身影，十指齐按，高亢的音符，响彻大空洞，形成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状声浪。　　 噗！噗！　　 一瞬间，上空缥缈的天国之门和地脉中逆转的魔力潮汐，在金色的涟漪中，扭曲破碎，归于虚无。　　 嗡！嗡！嗡！嗡！　　 与此同时，恐怖的震颤和嗡鸣，随着波纹的扩散，在众多天使和恶魔的脑内炸响，一道道身影双目混沌空洞，宛如被电晕的苍蝇，簌簌坠地，现场人仰马翻，一片死寂。　　 而当音符休止，钢琴前的身影，打了个哈欠，随意起身，百无聊赖地从一众坠落的天使和恶魔中央走过，闲庭信步地迈向高台。　　 瞬间，站在台前文柄咏梨，眼见这场精彩的演出，被人强行掐断，瞳孔急救收缩，心中警兆大作，当即暴喝，同时爪向祭台上的圣者右腕。　　 “保护圣体，拦住他！”　　 此时，身体素质优秀，对圣体和圣血渴求不多的莉兹拜斐、道恩神父等人，晃了晃脑袋，率先清醒过来，听到急促呼救的同时，本能地从地上爬起，　　 “停下！”　　 而当几人看到那图谋不轨的身影，已经逼近高台，距离保护圣体的辅祭文柄咏梨，近在迟尺，不由急突前冲。　　 “gamaliel（迦玛列）！”　　 盾之骑士莉兹拜斐一马当先，默念律令，手中的提琴外形的金属盒，在突进的过程中甩向前端，化为枪盾，宛如坚不可摧的铁壁，刺撞向来人，　　 “迦玛列——‘律法之荣美’，自其逝后，律法之荣耀亦消失……”　　 萨麦尔眉宇一挑，饶有兴趣地启唇吟咏。　　 “原来，你用的是…律法在宗教上的变种——戒律？基盘是——摩西十诫？”　　 瞬间，在那双漆黑蛇类竖瞳的审视之下，前突的莉兹拜斐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衣物一般，毫无秘密可言，不由身形一顿，脸色凝滞。　　 她的武器是有着提琴外型的枪盾－－概念武装·正式外典gamaliel（迦玛列），以“消灭”为纯粹概念的对吸血鬼武装。　　 而迦玛列这个名字，来自新约圣经中的一位贤者，他是法利赛人,是众百姓所敬重的教法师，也是律法的先行者和圣保罗的老师。　　 莉兹拜斐所运用的术式，正是戒律的力量，所以才有了“音乐和法律之调停者”的称号。　　 但作为赖以为生的保命技艺，即便在圣堂教会内部，这也只是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然而，眼前的家伙，仅仅通过简单的名字，就能窥一斑知全豹，了解到她擅长的战斗技能，简直敏锐到令人发指，博学到可怕。　　 莉兹拜斐如临大敌，体内以太激荡，手中的枪盾在摩西十诫的加持下，绽放出金色的威光，数吨的重量，带着恐怖风压，轮砸向眼前的男人，出手便是全力。　　 面对如山倾轧而来的枪盾，男人岿然不动，缓缓举起一根手指，抵在枪尖，任凭莉兹拜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寸进，仿佛一个无知的孩童在和巨龙角力。　　 而枪盾之上的符文戒律，尚未触及目标的身体，便接连破灭消散。　　 “咔嚓！”　　 随着男人起步，盾之骑士构筑的巍峨金色城塞，瞬间崩塌，连她本人也脸色惨白地瘫倒在地上，难以动弹分毫。　　 “摩西的诫条，可管不了我……”　　 两道身影交错的瞬间，一句意味深长的低吟回荡在莉兹拜斐的耳畔。　　 嘶！　　 紧接着体格魁梧，深褐肤色的道恩神父，眼见最能抗伤害的盾之骑士，都一招落败，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剧变。　　 “主啊，兴起，使他的仇敌四散！叫那恨他的人，从他面前逃跑。”　　 这位埋葬机关代行者，慌忙止住前冲的步伐，紧急拉远距离跳开，同时高唱着赞美诗，圣经书页所化的数柄黑键，甩手激射而出。　　 当！当！当！当！　　 然而，伴随着声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一柄柄正中目标的黑键，居然重新化为圣经的纸张，无力掉落地面。　　 见鬼！　　 始料未及的场面，让道恩神父眼球激凸，不由满目惊悚地抽身后退，唱诗的声音更加急促，同时转手从风衣中掏出一挺乌兹冲锋枪，接连扣动扳机。　　 “他们被驱逐，如烟被风吹散！”　　 在圣言的加持下，激射的子弹，染上了金色，呼啸着撞向那一步步走来的身影。　　 一时间，密集的子弹打在男人的额头、眼球、咽喉、心脏等等部位，次次命中要害。　　 可，依旧没用！　　 激射的子弹和黑键，不仅没能擦破对方的皮肤，甚至连延缓对方的步伐都做不到。　　 “恶人见神之面而消灭，如蜡被火熔……熔……熔……”　　 在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吟咏戛然而止，五大三粗的神父，望着站在自己面前，连衣服都没起褶皱的身影，满脸地难以置信，舌头打结，如同一只受惊的鹌鹑。　　 “说完了？”　　 男人抬手掸了掸胸前溅落的纸屑，瞥了眼抵在胸口上的那杆乌兹冲锋枪，毫不在意，甚至有点想笑。　　 “你…噗！”　　 刹那，已经退到边角的道恩神父，脸色急剧变幻，手中的乌兹冲锋枪仿佛受到巨力震荡一般，高高飞起，同时这位驱魔人也如遭雷殛，口溢鲜血，重重仰面栽倒。　　 愣了片刻的萨麦尔，翻了个白眼，起步跨过倒地的伤员。　　 而在古蛇抬脚的同时，某只处在落足点的粗壮手臂，很识趣地向内蜷缩。　　 你还真是虔诚呢，神父。　　 萨麦尔见状，忍不住又是一阵嘴角微抽。　　 嗤！嗤！嗤！　　 正当古蛇情绪有所波动的刹那，两侧的卡拉柏·弗朗普顿发动魔眼，杀生院祈荒手捏金刚界智拳印，剑僧贝哲手中龙骨剑突刺向前。　　 “圣哉！圣哉！”　　 与此同时，包括马里奥在内，数个双目空洞炽白的“天使”，展开光状羽翼，拱卫在圣体上方，手中聚合出光矛，朝向抢夺者投掷。　　 不远处几个双目重新泛红的混血和退魔师，也开始蠢蠢欲动。　　 面对如流星急雨的集火，处于焦点的身影，眼眸微眯，抬脚狠踏，光状的以太风暴，瞬间横扫四周，席卷一切。　　 砰！砰！砰！砰！　　 顿时，一个个合击者被毫不留情地拍向地面，再起不能。　　 “嗤！”　　 而在古蛇垂手的瞬间，一道臻于化境的犀利刀光刺穿幕布，捅向男人的心脏。　　 得手了！　　 随着刀锋上那熟悉的削切感传来，文柄咏梨上扬唇角，脸上泛起愉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