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欢迎来到地狱,贞德! 4k
轰隆! 雷霆漫空,神威如狱。 交错的光与影中,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带来那源自生物本能的颤栗。 这次,他是认真的! 梦魔瞳孔急剧抽缩,下意识地举起魔杖,唇齿翕动,意图高唱神言。 啪! 然而,随着对面传来一记清脆的响指声,梅莉体内的魔力顿时仿佛受到号召般,不受控制地乱窜。 嗤! 刹那,漆黑的身影伴随着撕裂空气的锐音,快如急电地突进,一只白皙纤长的指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覆盖在那绝美的容颜之上。 轰! 下一刻,排山倒海的威能骤然爆发,男人粗暴地将指掌间梦幻般的美丽之物,单手砸向地面,引得山崩岩碎,乱石穿空,激起满目烟尘。 而强大的冲击力让梦魔被一路拖行百米,在坚硬的岩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好在,身为大母级别的妖精,梅莉反应迅速,仓促之下将能操控的微薄魔力,覆盖在体表之上,形成简单的保护,这才不至于成为涂满地面的血腥颜料。 但即便如此,昔日优雅从容的魔女,如今衣衫褴褛,显得狼狈不堪。 甚至,梅莉几次想要发动与生俱来的虚化能力,一如往常般遁逃,体内的以太因子,都无一回应,瘫软的身躯在那箍紧的指掌之下,更是难以动弹分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烈的不解涌上心头,那梦幻的紫色眸子中满是困惑。 居高临下的神祇,微微一笑,语重心长。 “我早说过,让你少喝点酒,尤其是不要偷喝我的酒,为什么我的话,你从来没认真听过呢?” “你在酒里下了毒?!” 梅莉恍然明悟,紫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拨云见日的愉悦感。 “不,不对……” 但随即,白毛梦魔转念一想,摇头困惑喃语。 “那东西,你也喝了,还有那些妖精骑士又喝了,为什么都没事?怎么做到的?” 梅莉好奇问询,华美的眸子中溢满强烈的求知欲。 萨麦尔笑而不答,下移的右手,掐住那纤细的脖颈,一寸寸缩紧,口中悠然吟咏。 “『宣告 吾司戮,吾司生。 吾所伤,吾所愈。 无从逾者乃吾掌心。 无从遁者乃吾目光。 托于吾,师于吾,遵于吾。 休憩之刻, 未忘歌,未忘祈,未忘吾。 以吾之轻,卸除一切重担……” 随着宛如歌谣的圣咏之声,汇聚成乳白的光流,丝丝缕缕地涌入自己的体内,带来难以言喻的烧灼感,梦魔蠕动着喉咙,眨眼看向面前的神祇,兴致勃勃地问询。 “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那绝美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反倒弥漫着浓重的好奇与期待。 死亡,对于妖精来说,很多时候并不可怕。 她们,是为目的而生的物种,无法用常世的善恶去衡量,也无法去用一般的生死去威慑。 “不,怎么会呢!” 萨麦尔唇角上扬,笑容愈发灿烂。 随即,古蛇微微翕动唇齿,面向那已经被乳白色光流所包裹的魔女,不紧不慢地吟唱出宣告的终语。 “永恒之命,自生而诞,由死所予。 因汝之罪,注膏油且烙记印。 宽恕即在当下,结誓凭吾之受肉……” 神言的余韵,回荡在梅莉的耳畔,浩如*****的纯白光流,彻底融入梦魔的体内。 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滞重感,遍及梅莉全身。 而随着眼前的神祇抽离指掌,一抹殷红的晕染,在梦魔光洁的额头间浮现。 梅莉下意识地抬手轻触那片濡湿的痕迹,淡淡的腥甜,在鼻翼前弥漫。 瞬间,梦魔那对紫色的眸子,晶亮闪烁。 是血! 没错,这是洗涤罪孽,赐予新生的羔羊之血。 无论是送往卡美洛的小圣杯,还是之前莫德雷德她们饮下的饯别酒,其实都包含着这种东西。 毕竟,他是诸神的守墓人,外来者要想以无垢之身,轻松前往星之内海,这是最有效的触媒。 同样,一直以来,梅莉从他这里偷喝的酒里,都混入了他的血。 作为吞食不死灵草,循环生死的原初之蛇,在一次次的神话演变中,他的血,还有另一种作用。 即,受肉与新生。 萨麦尔意味深长地看向眼前的梦魔,幽幽开口。 “恭喜你,被赐福了。” 梅莉微微一愣,随即摸了摸温热的脸颊,如同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饶有兴趣地掐捏着晶莹的手臂,感受着这属于自己的血肉实体。 可惜,由于刚从虚幻的存在中,被赐予形体,梅莉很不适应,连想要起身挪动几步,都难以完成,只能屈膝瘫坐在地上,如同刚上岸的美人鱼。 片刻,梦魔的兴奋劲稍稍缓解,不由抬起螓首,眸中满是好奇。 “你不杀我?” “因为,对于你,我想到了更好的惩罚。” 萨麦尔笑了笑,垂下身躯,开合的蛇类竖瞳,幽幽与眼前的女人对视。 “你不是一直想上我吗?” 生物自我保护的本能,让梅莉脸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识地想要支撑起新生的躯体,和眼前的男人拉开距离。 然而,随着头皮的一阵刺痛,那脑后散落的银发,被粗暴地抓起,瘫坐在地上的梦魔,被一寸寸提起, “现在,我可以满足你了……” 恶魔森冷的低语,从耳畔之后传来,随即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回荡在开来,褴褛的破片,如蝴蝶般飘飞,四处散落。 紧接着,不等梅莉反应过来,噩梦降临! 这是一场强者对弱者的蹂躏,没有丝毫的怜悯,没有丝毫的柔情,没有丝毫的停歇。 痛,前所未有的痛! 血液在燃烧,肌肉在抽搐,骨头在哀鸣,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在遭受毒蛇的啃啮与撕咬。 一次次遭受摧残的身躯,将真实的五感,不断导入她的意识,仿佛冲刷礁石的汹涌海浪,几乎将她的心智一次次撕得粉碎。 终于这场野兽般的凌虐,在梅莉声嘶力竭的哀鸣中休止。 然而,仅仅片刻,新的轮回,再度开始。 阿瓦隆岛上,雷霆漫空,风暴凛冽,宛如神灵在向大地宣泄着无情的震怒。 这场噩梦,似乎永无止境 终于,七天七夜后。 随着风暴与雷霆平息,覆盖在岛上的光幕在日出中一寸寸消融,展现出暴虐一面,发泄尽心中长久以来积聚的压抑的古神,迎着朝阳,神清气爽地起身。 “原来,这就是实体的感觉,太奇妙了……” 阳光下,精疲力尽的白发丽人,靠坐在石壁一侧,对着阳光伸出一片青紫的手臂,细细打量,蹙眉喃语。 本性难改的梦魔,原想要继续探索这种新奇的体验,然而涌上脑海的记忆,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幽怨地看向眼前的罪魁祸首。 “可是,真的很痛啊!” 萨麦尔转过身来,背对着阳光,笑容在幽暗中绽开,柔声安慰。 “没关系,这种感觉,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体验到疼痛的真实滋味,梅莉不由一阵气结,玩世不恭的心中,头一次生出想要强烈干掉一个人的冲动。 萨麦尔不以为意,笑容更盛。 “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话音坠地,梅莉心中再次生出不祥的预感,不由豁然挣扎起身,下意识想要离这恶魔,越远越好。 然而,还没等她起步,身下的土地瞬间变得粘稠柔软,宛如泥沼,自己不受控制地一寸寸向下沉陷。 与此同时,岩石般的灰褐色自两者的接触面上,迅速蔓延至梅莉的全身,她的肌肤和骨骼,转眼硬化凝固。 是石化! 答案映入脑海,虽然意识仍旧鲜活,可以清晰感知到外界的变化,却仿佛被囚禁至无光的壳子之中,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静静忍受时光的流逝。 随着自己的身体一寸寸沉陷进泥沼中,梅莉最后被蒙上灰黑色彩的眸子,流溢出无与伦比的恐惧。 相比于死亡,孤独和囚禁,才是最可怕的惩罚…… 但她的呼声和恳求,即便是忏悔,也注定无人聆听。 终于,结束了…… 萨麦尔瞥了一眼身后平整如初的岩地,目光回转,静静看向沐浴在朝阳之下的不列颠。 但一切的结束,又将是新的开始。 古蛇顺手拔出身旁那把必胜的黄金之剑,端详片刻,抿唇一笑,意味深长,随后甩臂前掷。 咻! 刹那,必胜的黄金之剑在以太的裹挟下,如同金色的飞火流星般,撕裂不列颠上空的阴云,划破天际。 锵! 瞬息之间,耀眼的金色光弧自天穹坠落,伴随着金铁激悦的交鸣,插入卡美洛的一处石台之上。 与此同时,石台之下,一圈金色的铭文,随之亮起,大地轰鸣律动,仿佛在静肃回应。 “拔出此剑者,当为不列颠之王!” 毁灭孕育新生,结束亦是开始。 阿瓦隆岛上,古蛇极目远望,最后看了眼光芒黯淡下去的必胜黄金剑,卸下心中的重担,幽幽长舒了口气。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惆怅…… 萨麦尔抬起指掌,静静看向自己的掌心,良久无言。 虽然已经成功收束了不列颠神代,但这趟旅途谈不上圆满。 他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更多。 身为神灵,纵然自己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和不灭的形体,但灵魂却无法保持永久的鲜活,会一次次经历中,难以避免地出现“磨损”。 经历的悲欢离合太多,有时就会失去爱与被爱的能力。 萨麦尔举目四顾,这苍茫的天地之间,自己再度孑然一身,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涌上心头。 突然间,他累了…… 睡上一觉吧。 睡一觉就好了…… 或许这一觉,会长一些。 古蛇静默喃语,双目轻轻闭合,身躯后仰,沉坠向那片蔚蓝的湖泊之中,意识的大门也随之封闭。 时光荏苒,一梦千年。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声如梦呓,如倾诉,如高歌,如祈愿,如赞美的低语声,不断渗透进萨麦尔的心门,模糊含混,仿佛成百上千条蚯蚓蠕动,在脑内钻来钻去,逐渐聒碎那沉寂的梦境。 无光的水域之下,剧烈的涟漪荡开。 伴随着空间的阵阵扭曲,愈发强烈的呼唤,在耳畔逐渐清晰。 片刻,一间空气散发着霉烂的味道的监牢中,一道漆黑的身影,在幽暗中浮现,一双蛇类竖瞳缓缓睁开,静静看向声音的源头。 目之所及下,一位金发披肩,身着白色粗布囚衣的少女,举起被带上枷锁的双手,虔诚在胸前合十,那低垂的螓首,对着透着些许光亮的窗口,一遍遍做着祷告。 “主啊,谨将此身托付于您,请以怜悯与慈爱注视于此……” 微光下绝美的侧脸,有着熟悉而陌生的轮廓,一枚似乎很是古老的木制十字挂坠在她胸前摆动。 玛尔达的那东西…… 目光触及那枚器物之下,过往涌上心头,男人俊美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哑然。 原来唤醒我的,居然是这个…… 漆黑的身影,摇了摇头,从幽暗中走来。 然而,正在祷告的金发少女,身形一滞,下意识地转过身来,澄澈的蔚蓝眼瞳,注视向黑暗中的男人,目光瞬间警惕,双手下意识地捧起胸前那枚十字架。 “居然对我抱有如此敌意,我很好奇,在你眼中,我是怎样的存在?” 漆黑的身影,不由停驻脚步,伫立在监牢之前,抬起指掌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金发少女静静看向那对漆黑的蛇类竖瞳,淡然开口。 “不洁者,退下吧,你无法动摇我的信仰,我也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哈哈哈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男人闻言,不由抬手捂住半边脸颊,酣畅大笑。 随即,漆黑的身影抬手抚胸,微微欠身,优雅而不是礼貌,唇角愉悦扬起。 “那么,欢迎来到不列颠,欢迎来到地狱,让娜·达尔克……”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稍稍停顿,仿佛在打量着笼中金丝雀般,看向这虔诚的金发少女,脸上笑容更盛。 “当然,我更喜欢叫你——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