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请!” 柳山对齐羽肩头和后腰两个碗口大的补丁视而不见,一脸恭敬之色,丝毫没有做作的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侧身在前,躬身相迎的样子。 对跪在地上的唐前是视而不见一般。 旁边的女子轻轻点了下皓首,算是致意。 唐前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肩膀钻心的痛楚几乎要让他晕厥,却是偷偷狠狠咬了下舌尖,硬生生的坚持跪着下来。 别看柳堂主此刻笑脸盈盈,唐前却是十分清楚,若不是因为齐羽在,柳山很可能已经亲自把他切成了几块。 齐羽也不客气,抬脚踩在了红毯上。身上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此刻他自己前来,自忖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也不可能把他留下来。 因此也是底气十足,在两旁大汉一双双大眼注目之下,施施然不急不缓的踩着红毯,跟在柳山身后,朝前走去。 一边又一边还不着痕迹的四处张望了下,心道柳山果然是一个大势力的堂主,就看这庭院的宽广,就已经是常人所难以想象。一望之下甚至难以望到尽头,两边的池塘、假山、亭台,遮雨廊庭,应有尽有,稍远一些的楼宇亭榭,端的是美奂绝伦,比起自家那三进土房,实在是不知道豪贵到多少倍。 想到了自己要在这么个大户之家,来讨回个道理,齐羽只觉的有点恍惚,有点不自量力不感,暗暗敲了敲脑壳。 齐羽的动作自然引得柳山回头,一脸迷惑之色,目光越过齐羽,看向了后面的赵淑兰。 后面的可人儿却是吐了吐舌头,做了个不知道的神情。 齐羽察觉到两人的异样,暗自运转灵气,恢复了方才的神态,步入客堂之中。 分宾主坐下,一个绿衣长裙少女在旁边条桌上放上一杯香茗。 “此乃东洲建安府白宁城无头山上的飞天白眉,一年只有一个月可以采摘,采摘之后,又得在一日之内脱干、炒制,方能保存,十分稀少难寻,今日待客,齐公子且品之看看如何!”柳山举起案上茶杯,向齐羽介绍道。 “说来不怕柳堂主笑话,小生年纪尚小,向来家境清寒,往常并未茶饮,柳堂主用如此豪贵之茶待我,只怕是有些浪费了!”齐羽也学着柳山的样子,颇为文雅的说道。 “哈哈哈,齐公子却是实在人,既未曾饮茶,今日能光临寒庄,实在是鄙人脸上有光,能让齐公子初饮本庄粗茶,实在是有幸之至。来,敬柳公子!”柳山拿起旁边青花茗杯,双手举杯至胸前,轻啜一口,将杯子放在旁边。 “谢柳堂主!”齐羽并不精通茶道,只好学着柳山的样子,双手一举,将杯子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入口细致的温润,柔和清香带着一种特有的植物韵味,由齐羽的舌尖散向四肢,令人顿时一扫困倦,齐羽的眼睛不由一亮,忍不住又拿起杯子,将剩下不多的茶水一饮而尽。 旁边的少女为齐羽续上茶水。 柳山微笑之色更浓,说道,“齐公子品之如何?” “此茶入口醇香,自然清新,令人舒适,比起自家清水,着实是美妙百倍!”齐羽放下杯子,缓缓说道。 “好!不想齐公子还是个妙人。不过,你可知为何此茶所产之山,名唤无头山否?” “哦?尚未尝闻,小生最远到过之处,也不过就是这溧阳城罢了,走过的路不过方圆二三十里,不若柳堂主见多识广,若不弃,却有兴趣愿闻其详。莫非此山甚为凶险?”齐羽确实产生了一些兴趣,不解的问道。 “非也,非也,说是无头山,乃因此山实为怪异,百里之外观之,可见此山之上白雾缭绕,直达天际,宛若遮住了半个山头,可是登山之人直到山顶却是发现,山上碧浪清空,哪有半分烟雾。” “莫非是登山之后,白雾已是散去?” “曾有好事之人,也是如此之想,故而一日骏马两个来回,登山而上,下山而奔,依然是山下有雾,山上晴,你说奇怪不奇怪?” “端的是十分奇怪。莫非有什么乾坤?”齐羽好奇的问道。 “欸,哪有什么乾坤,这天下宽广无垠,山山水水,总有些奇妙之处罢了!来,喝茶!”柳山举杯道。 齐羽对饮一杯。 “说来也是奇怪,今日与齐公子初次一见,却觉得十分投缘,与齐公子品茗谈天,老夫甚绝惬意,斗胆唐突,敢问齐公子年方几何?” “无妨!”齐羽道,“已是虚岁十三!” “齐公子果然后生可畏,不知师从何人?” “家师李心,不久片过世了。”齐羽淡淡道,脸现一丝缅怀之色。 “甚为遗憾,不知家师,可是武士几层?” “家师尚未进境武士,大武夫之境。”齐羽坦然道。 “如此,不知道齐公子如何会。。。。。。” 齐羽会意,道,“另有一番机缘罢了!” “哈哈哈,看来齐公子果然福泽天厚,此番机缘可是令旁人艳羡啊。”柳山哈哈笑道。 几声大笑之后,柳山突然脸色一正,道,“齐公子此番前来,可有何指教?” 柳山话一问出,已是暗自警惕,怕是齐羽突然出手而措手不及。 齐羽却是毫无所觉的样子,说道,“小生有一些道理不解,特来向柳堂主讨教。” “请说。” “敢问柳堂主,何为理?” “好!”柳山一拍桌面,笑道,“此问妙哉!” 只见他站了起来,徐徐踱步,说道,“老夫操忙半生,杀人无数,也活人不知凡几,时常也有想过,何为理?老夫以为,理者,人之本性所源也,如善,如真,如诚,是为人道、天道、至道,齐公子以为然否?” 齐羽站起来,拱手道,“小生并未想到如此之深,柳堂主大才。受教了!不过敢问柳堂主,是否有真,有诚,有善,尊了人道、天道、至道,就可理通天下,不受侵扰?” “理通天下,不受侵扰,实在是,过于天真了!”柳山闻言摇摇头,并不客气的说道。 “为何?” “盖应,除了理之外,尚有欲也,故而有人讲理,有人求欲,有人以理修身,有人以欲强人,如此而言,便只剩一种存在了。”柳山说道,紧紧看着齐羽,此刻方觉得这个少年,内心里似乎有着无限的世界。 “实力!”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而言,相视一笑。 有实力者可以讲理,也可以讲欲,能耐之何?” “那不知道柳堂主,是讲理,还是讲欲?” 柳山不言,只是伸手“啪啪”打了几个响掌。 一个青衣女子,手持一个托盘,从客堂之后的偏门走了过来,托盘之上,整整齐齐摆着十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金锭。 “与讲理之人讲理,与求欲之人同欲罢了!”柳山手一扬,青衣女子把托盘端到齐羽身前。 “齐公子今日所来,断是为了临时街之事问罪老夫,齐公子既是讲理之人,此乃百两黄金,以作惊扰齐公子之用,如何?” “百两黄金!”齐羽也被这柳山的手笔给吓了一跳,有些异色的看着柳山,想起了路上父亲说的话,“这城里的住房,少说也要两三个金锭。” 这柳山,却是如此阔绰,一出手就是能买下四五十处住房的金锭,齐羽原本有些兴师问罪的想法,却是被打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