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连你也······”李皓感觉自己的脖颈越发僵硬了。　　 这个时候，他多希望老道士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要一碗水解渴，一如往常。　　 他将那块小木雕从衣领里取出来，声音有些发颤，“如果师父是假的，那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最后能证明老道士存在的证据了。　　 即便所有人都不记得老道士了，但只要有这个木雕在，那老道士就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是自己的臆想。　　 “这应该是护身符一类的吧。”李叔露出回忆的神色，“这个东西是你一直戴在身上的。当年我们看到你的时候，这块小木雕就放在你身上。”　　 “怎么可能？”李皓紧紧攥住手中的小木雕，手指有些发白，“这明明是······”　　 李皓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小院和李叔夫妇忽然在眼前旋转起来，紧接着一座山出现在眼前。　　 山壁陡峭得宛若一斧削成，山岩漆黑得发亮。抬眼看去，云雾缭绕，望不到山顶。　　 整座山看不到一棵树，没有一点生机。　　 李皓只是站在那，就觉得这座山好像不是在自己眼前，而是压在自己心脏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等他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景象又变成了熟悉的小院。　　 刘婶还在絮叨叨地说着，“山上都是坟墓，你还喜欢总往那跑。要不是祖先庇佑，没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然几条小命都不够你造的。”　　 “你们没看到吗？”李皓捂着心脏，神情有些恍惚。　　 李叔和刘婶对视一眼，都没听懂，“看到什么？”　　 只有我看到了？那是我的幻觉喽？李皓摇摇头，“没什么。”　　 “臭小子，你还没说呢，什么时候认了个劳什子老道士当师傅？”刘婶还没有忘记这茬。　　 李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现在都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自己的想象了。　　 到底是这个世界出现了问题，还是他出现了问题？　　 李皓头一次觉得生活是如此荒诞。　　 此时要是李叔和刘婶跟他说自己其实是隔壁老王头的私生子，李皓恐怕都会相信有这个可能了。　　 他缓了缓心神，略带戏谑地对刘婶说道：“刘婶，我想拜个武当道士学太极。”　　 “想学太极？那你每天早一个小时起床，去公园跟着那些大爷打。”刘婶没好气地说道，“早上让你晨跑都起不来，还学太极。”　　 她可不相信李皓说的鬼话。　　 李皓笑了笑，没有反驳，直接回自己房间。　　 “老李，你没觉得这小子有点奇怪？”刘婶有些不放心。　　 “男孩子嘛，有些心事很正常。”李叔倒是不太在乎，“何况他奇怪的时候多了去了。”　　 李皓躺在床上，举着那块小木雕仔细端详着。　　 师傅，我所经历的难道只是一场梦吗？　　 这些年来，他不知道看过这东西多少回了，表面都被他盘的有些包浆了。　　 可今天，他忽然觉得这块伴随了自己许久的小木雕是那么的陌生。　　 这个世界也很陌生。　　 不知道躺了多久，困意也一点点侵蚀着他。　　 将睡未睡之际，屋外的一阵交谈声将他惊醒。　　 再仔细一听，李皓心里咯噔一下。哎呀，木头叔，我怎么忘了这茬。　　 他有些心虚地走到院子。　　 没等木头叔说话，李皓抢先开口，“那啥，木头叔，门修好了？”　　 “那还有修的必要吗？”木头叔感觉自己遇到了职业生涯最大的难题，“换个门我都怕门框承受不住。”　　 李皓讪笑，“那就拿块木板挡住就行？”　　 “你自己弄去。我还得回去看店。”木头叔说完就离开了。　　 “李皓，你到底要干什么？平时没事爱往山上跑就算了，还让人给你修门？”刘婶揪住他的耳朵，“我看你是脑袋被门夹了。”　　 好不容易挣脱刘婶的魔爪，又被李叔一巴掌按住脑袋，“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就看你不对劲。”　　 面对着将自己养大的至亲之人，李皓决定不再隐瞒，将老道士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李叔和刘婶静静听完，都有些难以置信，觉得这就是李皓编造的一个故事。　　 “照你这么说，这老道士要真是个活神仙，会没人知道他？我还给他送过瓜果？”刘婶对这荒诞的事情嗤之以鼻。　　 李叔反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那座道观都这么破败了，那老道士肯定也是你瞎想出来的。”　　 师父，你真的不在吗？　　 李皓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李叔，要不你给我找个心理医生？”　　 “说什么话呢。”李叔板起脸来，“年轻人想象力丰富多正常啊。隔壁你王叔家的儿子看了网络小说后，还整天幻想自己是什么独断万古的王天帝呢。”　　 李皓忍不住吐槽一句，“说不定人家真是呢。”　　 不对。他猛地想起，老道士可教过自己不少东西，虽然没有文字留下，但自己一直都记得。难道这些也是自己虚构出来的？　　 秋去春来，李皓渐渐的也不再提及老道士的事情了。只是周末还是会跑到道观里打扫一下，在破败的蒲团上坐一会儿，对着空荡破败的三清殿说着话。　　 他用捡来的树枝简单做个了栅栏样式的门堵在道观门口，充当门了。　　 无论老道士在不在，无论其他人怎么认为，至少在李皓心里，那个慈眉善目的师傅一直都是存在的。　　 只是偶尔做梦会梦到老道士在那座道观里跟他讲述漫天神佛的故事。　　 还会梦到老道士在道观旁的桃树下默默抬头端详着满树桃花。　　 那几株桃树并没有等到人间芳菲尽才开放，而是早早就盛开了。　　 李皓坐在桃树下，闻着花香，有些出神。　　 此时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呼吸吐纳之间，一缕缕轻烟一般的东西汇聚而来，混着空气进入他身体。　　 “师父，你说我只要练上十年呼吸法，就能达到不用刻意去做，每次呼吸都已是顺着法门。我早就做到了，但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啊？这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吗？”李皓嘀咕着，“要不您晚上托梦一下？”　　 李皓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径直离开了。　　 身后几朵桃花随风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