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余抱着两个箱子走在路上,风照在一旁边走边鼓捣那封回书。张有余看着风照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怎么就那么确信这趟能成?他要是刚刚问你上次的事是什么事怎么办?” “他不会问的,”风照轻笑道,“问了就是他没放在心上。” 她这么一说,张有余就明白了。在官场上如此谨小慎微的一个人,面对上位者的代表问“上次的事你办了吗”时,是绝不会回问“什么事”的,他一定会假装放在心上的样子,回头自己想破脑袋。 风照又道:“其实本来想办法从我家突破才是最省事的,但接下来不知道会牵扯到什么事,我不想让自家趟这浑水。”说完,她轻叹一声:“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 张有余笑了:“这叫什么私心?有情有义是好事。佛门那边有一位,她的母亲造下恶业,堕入地狱受苦,她为了母亲努力修行,造下功德,最终不仅帮母亲得到了解脱,自己还修成了菩萨呢。” 风照笑了笑,将手中的书信举到张有余面前:“本来想着,既然我们要伪装成袁府使者,书信里就不能提到我们今天拜访的事情,还说在上面动点手脚的,现在看来完全不用了。” 张有余用神识探入书信,阅读上面的内容。这封信没有任何实质内容,通篇不是谄媚奉承就是表白心迹,看得人又恶心又好笑。连三岁幼童直接互相给点东西还知道说谢谢呢,这位倒好,收到了上位者派人来送的礼物,愣是连句感谢的话都忘了说,也难怪拍马屁老拍错地方。这样一封信,不说是回书,说是袁公派人拜会的书信也没有问题,虽然内容不伦不类,但倒是给了张有余他们挺大的便利。 两个人走了很远,一路来到越国公府。这里显得要比袁府更气派得多,大门却没那么多有的没的装饰,也更显古朴精致。门口同样有两个卫兵,与袁府不同的是,这里的卫兵看上去要松弛很多,虽然站姿同样笔直,但两人之间不时会说说笑笑。 风照带着张有余走过去,直接表明了来意:“我们是工科右给事中袁公府上的,袁公略备薄礼,特派我们送到府上。”说着照例递上两个小包。张有余这才知道那位袁公的官职,是位给事中,这是一个负责向皇帝进谏的职位,以这位的官场情商,估计也没少得罪皇帝。 两个卫兵一听“右给事中袁公”的名号,蓦地笑了起来。他们一边笑一边接过小包,随手收了起来,其中一个道:“袁公又派人来啦?二位等着,我这就去禀报。”说着嘻嘻哈哈地转进去了,另一个卫兵也是一脸嬉笑地看着他们,似乎想问几个促狭的问题,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风照传音解释:“姓袁的是工科右给事中,归工部管,越国公任的户部尚书,不是他的直属上司,但是这个人,能搭上点关系就要猛拍马屁,经常干出这样的事情,估计下面的人都当笑话看。” 过了一会儿,先前那名卫兵来了,仍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不过事儿还是办妥了:“越国公正在用膳,你且进去候着一会儿吧。”说着冲里面喊道:“喂——那谁!”院里面几个小厮正在打扫花园,其中一个人听呼唤起身回头道:“叫我吗?”卫兵笑嘻嘻道:“你答应了就是叫你。来,带这二位去见主人。” 小厮没精打采地带着二人顺着回廊走着,来到一处小花园。花园中间有一个凉亭,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正在几个侍从的服侍下吃着什么东西。小厮留下一句“就在那了,你们自去便是”就走了。 两人来到近前,正要报上来意,越国公却连头也没抬,只是打手势示意他们先候着。 他面前一只精致的小碗,里面装着金灿灿的羹,还有捏成各种形状的小面团疙瘩,他用小勺从里面一勺一勺地舀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好半天才终于吃完。张有余心说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旁边几个侍从又依次端过毛巾、水盅,供他擦嘴漱口,最后又奉上一盏茶水,越国公捧在唇边慢慢吹凉,细细地吃了一口,这才望了过来:“你们两个,是袁给事中派来的?” 风照心里早把白眼翻到归洛府了,面上却是客客气气地:“我家给事中的一片孝心,万望越国公成全。”张有余适时地在一旁奉上了两箱财宝。 越国公看着两只箱子,先笑着对身边侍女说:“这一看,果然是袁给事中的手笔啊。”所有人都笑。随后,他命下人收了礼物及书信,对二人道:“既然袁给事中一片心意,我就却之不恭了。”又转过身对另一个侍从说:“你带他们去府库里,挑两件好东西作为回礼。” “二位请。”那个侍从招呼一声,就要头前带路,张有余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那边越国公故作宽厚地笑着:“去吧。”风照赶紧拉着他就走。 侍从带着他们一路走到越国公府的库房,给他们挑了两件装饰品,又拿红木盒子装了,递给他们。这次风照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向张有余传音道:“我就知道,这个越国公啊,最是要面子,别人奉承他,他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收东西归收东西,面对袁给事中这种下位者,他决计不会丢了脸面的,定要回送个更好的。你看这两个物件,价值得是那辆箱珠宝的几十倍。” 两个人拿着东西,离开了越国公府,拐过两个弯,来到了滕王府前。这几间宅子里,要数滕王府最气派、最恢弘,但大门却也是最低调典雅的。门口照例站着两个卫兵,他们既不像袁府的那么紧绷也不像越国公府的那么松弛,各自守卫在那里,双眼盯着正前方。 越国公没有给回书,好在礼物盒子上有越国公府的印。两人以此为信物,通报来意,只说是越国公遣他二人来此,有要事相商。这次风照直接把两包礼物塞进了他俩的衣服里,两个人都是一愣,但都没说什么,其中一个小跑着进去通报了。 越国公不像袁给事中那么没面子,两人很快就受到了正式的接见。张有余在一旁说道:“要是滕王家里有归洛神像就好了,还用得着那么麻烦!”说完,他嘱托风照先和滕王周旋,自己神识放出到处打探。 滕王府宽大宏伟,结构工整严密,有正厅、有侧房,也有密道和暗室。张有余仔仔细细地将滕王府看了个遍,可惜既没有什么隐藏的文书,也没有可疑的物品,看样子,又只能找人搞口头询问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借故更衣,离开了会客室,准备亲自在滕王府下人当中打听。 一出门,他就感觉自己被人监视了,他向着茅房的方向走去,转过一个转角的功夫,他就留了个幻象继续往茅房走去,自己则换了个化形折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