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之力自成体系,一时间,就连十三也无从施力,那边旱魃捂着耳朵在地上翻滚,再遭此力侵蚀,更显痛苦。 十三怒吼一声,举起一只手,居然将五指深深地插入了自己的头颅。 组成他身体的羽毛根根飘散,只在须臾间,他的黑羽之身就完成了解体。随后,那些纷飞的羽毛化作了一只只黑鸟。这次依旧不只是乌鸦,麻雀、大雁、野鸭、鹦鹉等等,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这些黑鸟各自发出刺耳的叫声,聒噪得张有余和风照连头骨都在颤抖。它们在枯林上空盘旋飞舞,终于将天地间的道法之力搅乱。 旱魃得以喘息,立刻带着滔天的怒意,奋力向二人扑来。说时迟那时快,张有余看准它的轨迹,用了大量法力在空中凝成一股线—— “噗!”鲜血喷涌,人头滚落。 旱魃扑得太猛,脖子撞上了张有余的法力凝丝,竟被生生斩首。 旱魃的身体轰然倒地,头颅滴溜溜滚到张有余身边,与他四目相对时,却恢复了清秀的模样。 两行清泪从明媚的眸中流下,女子的头颅满含悲意地看着张有余,用略带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谢谢……”随后,渐渐消弭于天地。 而十三的头颅仍漂浮在天空中,他早已失去了之前的从容与调笑,白纸般的皮肤上布满了丝丝可怖的纹路。他狂叫着指挥群鸟攻向两人,浩瀚的法力从他体内倾泻而出,他此番全力出手,务求诛杀二人! 张有余提笔在手,一旁风照突然叫道:“师兄,梧栖!” 张有余应道:“正有此意!”说着一幅画已然绘就于两人脚下的地面。 地面上,一只巨鸟头颅高昂,它冠羽挺拔、身上有火云流转,它的眼神深邃而明亮,身上花纹形如文字,周身似有光辉照耀。 这只鸟居中,十三的所有黑鸟都向着它的方向飞来。更妙的是,如果从上空看下来,仿佛竟是此鸟在上,诸黑鸟在下相随一般。 百鸟朝凤。 张有余居然利用十三的鸟群入画,作出此图来。 须臾间,十三只感觉自己外放的力量被全部点燃,炽烈的大火升腾而起,枯林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光与热的交织中,十三发出一声惨叫,有愤怒,也有不甘。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全力出手,一时心中失去防备,竟又让张有余找到了空当,再次“借”了他的力来对付他。 熊熊大火燃烧不尽,十三的头颅痛苦地来回翻滚。随后,他大嘴一张,整颗头颅竟由内而外地翻转过来。他的内里是一片漆黑,翻转过来后,再次化为一只绿眼乌鸦。 乌鸦癫狂地扑扇着翅膀,像箭矢般朝二人射来。自己全力出手的法力被点燃,十三早已经遭受重创。此刻,他将滔天的怒火与恨意化作最后一击,誓要取二人性命。 眼看着仇人近在眼前,突然一道剑意迸发而出。 风照惨笑着,声音沙哑地道:“你不是防着么,怎么还是中招了?” 她打出了最后一道归洛剑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道剑符直接将十三打成了一团黑烟,在空气中渐渐消散。张有余和风照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旁边那无头的旱魃尸体突然动了起来,只见它一只手急速变长变大,三根长长的手指甲一下子就分别扎入了张有余左侧的肩膀、下腹和大腿。 “唔。”张有余闷哼一声,突然唤来自己的匕首法宝,手起刀落割破了自己大腿上的动脉,只见一道黑色的血柱喷薄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只绿眼乌鸦,紧接着,绿眼乌鸦又变回了头颅的样子,带着惨叫声和团团黑烟向后飞去,重重砸在地上。 “鼠辈……尔敢……” 要知道剑符相当于归洛一剑之力。重创之下,法力耗尽,又硬挨了归洛一剑,十三竟还未死,甚至还能控制旱魃的身体发动突袭,其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更重要的是,他趁此机会侵入了张有余的身体,若不是张有余果断判断了他的寄生方位并动手放血,此时大概已经被十三夺舍了,毕竟十三伤得再重,要夺舍自己估计也是轻轻松松。 此时,见杀人无望,十三的头颅翻滚着准备逃跑。风照无力再追,看向张有余,后者从地上捡起风照的剑刃,赶到近前。 他看着那颗可怜的头颅无力地翻滚着,竟突然心生怜悯,一种强烈的躁动感升腾而起,让他不愿意落下手中的剑刃。 透过剑刃的反光,他看到自己的脸庞之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两道泪痕。 “坏了!”张有余暗叫不好,急忙运起法力在自己的五内焚烧,他不知何时身体里钻进了那种怪虫,只能想办法烧掉。 就在此时,那颗头颅越滚越远,张有余心里着急,他手中的剑刃与三清铃本体脱离了联系,此时与凡铁无异,自己的法力又用于对抗怪虫,难以追击。 眼看着头颅滚到了熊熊大火的边缘,张有余一咬牙,用肉体力量高高跃起,在最高点时,他将手中剑刃对准十三头颅,然后任由着身体狠狠坠落—— “啊啊啊啊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十三的头颅终于被剑刃贯穿,他那石头般的漆黑眼球一翻,团团黑气从他头颅中冒出,又凭空消弭。最后,就连那纸球般的脑袋也化为了齑粉,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十三伏诛! 张有余感到如释重负,他拖着残破无力的身躯回到风照身边,检查后者的伤势。索性风照身体并无大碍,只要回到仙庭,很快就能痊愈如初。 风照躺在地上,用力抬起眼皮,无力道:“师兄,他……死了吗?” 张有余用力点头,回应道:“嗯!我们赢了!” 风照张开嘴,似乎想大笑几声,却化为了一阵咳嗽,带出点点血迹。 随着十三的死亡,用他法力点燃的熊熊烈火也逐渐熄灭。火焰散去,张有余虽然法力所剩无几,但也足够为两人稳住伤势。 感受着伤情逐渐稳定,风照的眼中又恢复了光彩,她轻声问张有余:“师兄,这下事情了结了吧?” 张有余笑道:“没有,但也足够了。” 风照看向他,眼里充满了疑问。 张有余摇摇头,正想再说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轻轻柔柔,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只是从两人耳畔路过的一般。 “仙长神威!奴家拜服。” “什么人?”张有余心头警惕,悄悄取得蓝药在手上,随时准备应敌。一旁风照也挣扎着想动,但她伤势太重,张有余轻轻按住她,示意她先别动。 “哎哟,仙长可别用那药,奴家可打不过,”那个声音说完,做作地笑了笑,“仙长叫奴家现身,那奴家现身便是。”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伴随着微风出现。这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绿色短袍,胳膊大腿都暴露在外。精致的脸上,一双眼睛顾盼生姿,像穷书生会在自己的酸诗里幻想的女神。 但她的身法并不高明,以张有余重伤之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行动轨迹,大概她的实力确实不太行。 张有余将风照护在身后,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对方。 那名女子见状,竟“噗嗤”一笑道:“仙长你那么强大的法力,凶名鼎鼎的十三都伏诛了,还怕奴家一个小女子啊。”她见张有余还是一副戒备的样子,无奈道:“仙长不会真看不出来吧,我这是一个幻象,打不了架。”她说着,居然还隔着张有余冲她身后的风照挥了挥手,风照乍一看一个女孩子向自己挥手,愣了一下,也下意识地对她挥手回礼。 张有余闻言,发动神识仔细感受,果然只是一道影像,就像在滕王府上他自己用来掩人耳目的那道幻象一样。 确认之后,他终于放下心来。